从金三角返回，M.J并没有前往医院探望自己的父亲。中毒一事他更是没有告知自己的父母。他们两人年事已高，还是免去这些一惊一乍的好。好在母亲并非是家中独女，平日里与她的兄弟姐妹和几乎是隐居山林的父母还能聚上一聚，也没那么难过。爷爷奶奶则是离去的早些，M.J只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他们几面，不过那些记忆太过于久远模糊，让他唤醒不起来。

可就算M.J不说，关于自己的身体，他的父亲不是不知道。父子之间不可言说的默契让他同样缄口，希望能减少些儿子肩膀上的负担。母亲……M.J叹了一口气。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与她商谈的好时机。

等返回曼谷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直升飞机缓缓停靠在机场一隅，M.J从距离地面半米的位置越下，随他一同见过Boon-Nam的五人紧跟其后。一个长发披肩，身着紧身短裙高跟鞋的女人，戴着墨镜。在她看见M.J时恭敬地一行礼。

“给Dao通电话。”M.J将袖子一挽，吩咐坐上副驾驶位置的心腹道。在路上时他便收到了电话，只是那时候网络信号并不是太好，他们也有意屏蔽网络。Dao会意，第二遍短暂留言，让M.J到达目的地后立即与自己通话。M.J坐在后排的左侧，拉上门，“本来也是要直接过去的，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路上将能说的给说了，回去，您不就可以直接开始做事了吗？”

M.J轻笑：“你打得倒是个好算盘。说吧。”

“您比我更了解这些，但这并不是第一次。从您出发前，无论是公司还是我们的私人网络，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对方很厉害，流动态ip，注册地址全在海外，不过查过去全是废弃地址。其实这无需打扰您，只是您将我们最好的黑客给带走了，又碰上个过分棘手的家伙。”

“具体查到什么地方了？”

“您前往金三角的行程。”女人回答，“不过仅限于此。那边只知道您会前往金三角，但与谁见面，在哪里见面，做了什么，您的通讯消息等没有泄露。”

女人风轻云淡的语气并没多让人安心。她一贯是这样的态度，从M.J认识她至今，从未变过。

Gamon，M.J的左手。起初M.J身边多了这样一个美人，回想起年少时这位公子的名声，外界传的洋洋洒洒的是M.J房中又多添了位美娇娘，甚至被堂堂正正地带出来，定然是有过人之处。只是于哪方面过人却又是另外一说了。

佳人在侧，M.J并非没有起过异样的心思，而成年人之间，只要不涉及与利益相捆绑的婚姻，适当的解决需求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但无论M.J还是Gamon，皆是没有将这样的关系当成一回事。Gamon不想将好不容易投身的老板变成过分亲密的床伴，而M.J也不期待让Gamon成为外人眼中，他的“唯一”。不过有时用自己的这位副手来挡刀，也是件美事。

如果M.J奔波在外，Gamon便是领头人，包括会适时地去探望M.J的父亲。Ren是知道她的，可两人的交情也仅限于中间M.J的关系。绝大多数时间，她会为M.J解决无需他耗费精力的问题，让M.J省了不少心。

除去Kavin，M.J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Boon-Nam直白地告诉自己，Kittiyangkul想要的不是一年两年的事。父亲中毒后，他与自家的老爷子一对头，将该解决的，有嫌疑的，一遭全部给收拾了。他们的动作很大，却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呐喊。其余的家族是纷纷表示理解：若是自家的族长出了事情，他们说不定做的还要更多更过。

在大换血之后，Gamon和M.J如今手边的人彻底占据了主要的位置，外加上M.J父亲留下来的，信得过的人辅佐着，除此之外，再未惹过其他麻烦来。

“是我的失误。我应该留下帮你的。”M.J将自己与Gamon所说的那“最好的黑客”画上等号。Gamon心知他说的没错，可依旧驳了他：“我说的是Damy。”

不等M.J再与她吩咐什么，前排的Damy转头将手机递给他：“老大，电话。”

“哥？”

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M.J笑了笑：“你那边是半夜了，是什么急事让你一直守着？不能明天说？”

“另外那个还算乖，可Atid最近又开始活跃了。给他的警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些大的，他是勾搭不上，只是和我们有过几次冲突的，他是一直在拉拢。哥。我知道你说过暂时还不去动他，但是这种蟑螂一直在我们的脚背上活动，实在是不舒服。”

“我明白。”M.J说，“我不可能让他这样一直放肆下去。你知道我此行去了哪吗”

“？？？”

那边没有回复。她自然是不知的。M.J说：“我确定了父亲中毒的真相。”

Dao没有出声。疑惑，紧张，震惊等情绪复杂地揉搓在一起。她等着M.J的下文。

“美国不是我们的地盘，那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可他们却有一定的能力保持多元性，不会让任意一家独大。”他顿了顿，“这里有四个人说了算，也可以是五个。但其中只有两张嘴好用。泰国给我们的好处是唯一性。它的弊端，也是唯一性。”

“那我还是派人盯着他吧。”Dao说，“他是不可能拉拢的过来了。但是另外那个，我还是可以尝试争取一下。”

“尽力而为。把我们的一亩三分地看好就行。美国勉强能算是片净土。”M.J说，“你想见父亲吗？”

电话另一头的Dao陷入了沉默。M.J没急着逼她。她的父亲，他们的父亲对她再物质上是竭尽全力的满足，但从未给予过那边的孩子们半点父亲的关爱。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泰国的一位大人物，电视里，报纸上总是能听见看见他的名字，可生活中到底见过几面，却也是回忆不起来的。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以后早点睡，怕有事睡觉的时候手机别静音就是了。”M.J说，“老头子时间不多了。我总得带你回来看看。有些事还得经过他点头才行。”

Dao那边应了声是。等她挂断了电话，M.J对Gamon道：“还是先让Damy跟你回去，如果还是缺什么，要是有意外，立即给我打电话。”

他摆了个手势：“我大概知道是谁的人，但是我的人不知道。Damy直接攻回去，不用跟那边客气。”

“是。”

“你确定吗？”Gamon问，“到时候万一直接给你的朋友查出来了，你们两个如何自处？”

“查不出来的。顶多能将他周边的小鬼给揪出来。”M.J说，“你和那人对上一波，没占到半点好处。Damy与他估计也是打个五五开。也算是学习了，倒是让他们找到个这么棘手的人物。”M.J说，“Kavin那儿……没什么好担心的。老爷子还活着，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他没必要现在急着暴露自己。那不是他的做法。你最近帮着Dao多盯盯美国的风向，可能还要麻烦你跑几趟。就当是出差了。”

“他那边……？”

“他那边我全权负责。”M.J说，“好歹是从小一起玩大的朋友，他有多了解我，我便多了解他。”

Gamon没有再说。等车子开回了曼谷，去了M.J的公司后，M.J立即叫秘书去召开董事会，与此同时自己的左右手去解决网络攻击的问题。

回到泰国已经有好些时日了。在医院见到Ren和Kavin也是两周多前的事情。说好了自己会重新召集F4小团队，一起去吃饭就当是弥补自己放掉的一大堆鸽子，还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日期。

他在他们的群里很是“郑重其事”地进行反省，Thyme叫唤的是最欢的，仿佛有种下一秒什么事情都可以抛下，也要狠狠宰自己一顿的感受。

幸好他身边跟着的是Gorya，M.J不禁感叹。当年的那个小学妹如今几乎成为了Roselyn的眼睛和最看好的模范继承人。

Ren没说过什么，只是每周检查还会给自己发父亲的报告。他没必要这样做，但M.J感谢他的心细，记着他这份情义。Kavin从他们两个自酒吧谈过一回后，并没有给自己发太多消息，更多的时间像是偶尔找个话题，谈不上多久也就散了，找不出当年能够一打电话，能聊上好几个小时的精力。每次到最后几乎是敷衍着结束了谈话。

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M.J正趴在自己的书房内闭目养神，手指偶尔一划，入眼的是Thyme催促他请客吃饭的消息。

“我不会赖账的。”M.J接到了Thyme亲自打过来的电话。一想到他很可能是备着那位兢兢业业的副总时，M.J忍不住笑了出声。Thyme听到自己在电话这头忍俊不禁，“嘿”了一声。在他要说点什么前，M.J赶忙道：“这样吧，最迟下周，我找好时间地点了，给你们放群里。”

“行吧。但我可知道你家在哪。别逼我亲自过来找你。”

“不会的不会的。我胆子再大，也不敢约了Paramaanantra的总裁却毁约的……哈哈……行，行……回头见。”

又要吃饭。M.J长叹一口气。他不是不想自己的朋友，也不是不愿去。只是他还暂时找不到一个最合适的态度来面对Kavin。Kittiyangkul家的人眼睛太过敏锐，M.J不希望却也担心Kavin会看出什么异常来。

他躲了Kavin已经有几年了。可父亲的时间不多，他也没有办法一直这样躲下去，靠不在泰国久留来解决问题。

Kavin……M.J闭上眼睛。

他比谁都要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