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看着她得意的神色，笑意渐浓。
“仵作，当真是心梗猝死？不是中毒后身体发生异常？”
老仵作蹒跚走来，缓缓点头，“口舌并无中毒迹象，双手亦无特别之处，确实是猝死之象。”
他耷拉的眼皮用力睁开，侧头努力看清白子乔的模样。
“这位姑娘也是仵作？”
白子乔摇头，“只是懂医理，会一点点验尸之术罢了。”
“那你可真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才是……好好培养……”
仵作的徒弟扶着他走到一旁，“好了师父，王爷还要查案，我们过去一旁站着。”
“好好好……”
顾之恒单手靠着扶手，手指在扶手上来回摩擦，看向郡守夫人三人，若有所思。
万大人想要作狡辩，一旁的尤大人已经被看得心底发麻。
此时郡守夫人冲过来跪地，一顿痛心疾首，“王爷啊！老爷已死，当时这个姑娘也在，她肯定做了什么，才令老爷猝死！王爷明察啊！”
白子乔看她一副非要嫁祸的模样，无奈又好笑。
“我杀你老爷干嘛，”白子乔“啧”了一声，“你没有证据证明，所以我是无罪的。”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书房！”
白子乔无奈耸肩，“我方才不是说过了？我在查杀人取心的案子，根据线索查到了郡守府，昨夜出现在书房，是为了查看郡守喝的药，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你是个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查案？更何况，杀人取心的案子，根本没有任何人报案，你怎么得来的线索。”
万大人可比郡守夫人冷静许多。
白子乔现在是真的想顾之恒表明身份，但这么做，只怕他们不会放过远在另外一个县里的杜青山和阿布。
白子乔只能继续跟他们盘桓。
现下她恨不得将邹秋和的玉牌拿出，不过这玩意儿不到时候不能拿出。
她也不想给远在某地的巡抚大人麻烦。
也是她够聪明，直接将玉牌戴在脖子上，昨夜老婆子搜身，没看到玉牌有字的一面，只当是普通玉坠。
“我在来时，经过一间客舍，正好他们要将我们迷晕，幸好我聪明及时发现，本来已经将贼人拿下，谁知某位县令竟然与贼人蛇鼠一窝，我两位朋友被抓了……”
白子乔撇嘴看向顾之恒，“王爷，您能让他们把我朋友交出来吗？他们在向西的安德县里，将人带来，大家一起对峙也行。”
言外之意就是说，尊贵的王爷该把那两人救出来，过时只怕有心之人杀人灭口。
顾之恒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又是一个抬手，阿二领命走出前厅。
郡守夫人眼看那人走远，心不禁吊起。
万大人侧头轻轻一动，郡守夫人只得咬牙低头。
顾之恒也懒得再看几人，双手一挥衣袖起身，“可有厢房，本王暂做歇脚。”
郡守夫人赶忙起身，向他躬身，“倒是臣妇疏忽，这便安排院落给王爷洗尘，但这位姑娘……”
“便随本王身旁，有异动本王也能做出决断。”
“是……”
白子乔立刻跟上，任由管事提着灯笼在前方带路。
顾之恒本就高大的身影，白子乔站在他身后，更显娇小。
直到到了某处院落，顾之恒让所有人都退离，只留下两人站在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青葱的草地。
随着院门关上，白子乔只觉腹中空虚。
“简易……”
话刚出口，白子乔抿了抿嘴唇，“不知王爷能否告知真姓名？”
顾之恒走到院子中的凉亭坐下，“顾之恒。”
白子乔紧跟过去，在将要落座的时候，看着石凳犹豫。
顾之恒知她心思，“坐吧，不是说过，我们是朋友吗？何必这么拘谨？”
“你可是王爷……”白子乔一屁股坐下，终于可以随性，“我猜到你是位将军，但没想到你还是位王爷，你藏挺深啊！”
顾之恒笑笑，“王爷的身份，可不是随便就亮出来的。”
“是是是。”
白子乔双手搭在石桌上，将脑袋枕上去。
“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啊？王爷？简易？还是……”
“这件事情之后，我会以简易的身份与你同行，你在这里暂且称我王爷。”
“哦……”
虽说刚见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但现在倒觉得没什么。
只是能看到他的脸，没了些许痞气。
“你不好好带领军队，易装跟着我干嘛。”
顾之恒没想到她这么快适应，嘴角笑意扩散，“回程途中枯燥，便寻些乐子。”
“那您是真的闲……”
白子乔顿觉脑子有点儿重，直接闭上眼，“你昨晚跟着他查到什么了？”
“他跟尤亦焕见面，只是说焦郡守身亡之事，还要找到我俩处置了。”
“真蠢，简易，我看那个尤大人是个突破口，咱们得想想办法。”
“嗯。”
此时院门推响，白子乔猛地起身站在一旁，低眉顺耳的，别提多乖巧。
管事带着四个家丁端着瑶盘进来。
“王爷舟车劳顿，这是夫人为王爷准备的晚膳，粗茶淡饭，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嗯。”
管事再拿过一个瑶盘，递给白子乔，“这是给姑娘的晚膳，过去吃吧。”
白子乔看了看自己的饭菜，再看顾之恒的饭菜，天差地别！
此时也不好发作，只能伸手接过，“谢谢哈……”
“那小人先离开，王爷请慢用。”
待管事出了院门，白子乔立刻坐下，看着自己只有一碟青菜，愁苦着眉头。
顾之恒看穿她佯装的委屈，将桌上肉菜推了推，“行了，别摆脸子了，一起吃。”
“多谢王爷！”
白子乔拿起筷子便不客气大快朵颐。
她就早上的时候吃过，一直到现在夜深，早已饥肠辘辘。
看着她吃得欢快，顾之恒也多吃了些。
“你既然已知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又有什么秘密？”
白子乔吞下最后一口白米饭，腹中饱实，实在幸福。
“我的秘密？我本没有什么秘密，不过……”
她将筷子在半空转了转，眼若星眸，“我非我，但我亦是我。”
言罢，她起身走出凉亭仰望皓月星空。
感受到全身因为吃饱后充满力量的感觉，“我去喊人送热水！洗洗身上疲惫！”
顾之恒看着她跑着去推开院门，与门口守着的府兵交代几句，后快步跑进屋里去。
“我非我……但我亦是我……”
他呢喃着这一句看似简单的话，眉梢微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一下便品出了其中意味。
转而看向她紧闭的房门，烛光透出她的身影正在收拾着什么。
既然她现在还不愿意说，那便等到她乐意说的时候再问。
慢慢来。
——
——
几近亥时，白子乔与顾之恒还在院中静坐。
直到院门被敲响，白子乔立刻跑过去开门，眼前出现两道熟悉身影。
还不等白子乔欣喜，阿布一个大大的拥抱冲过来。
“子乔！吓死我了！”
白子乔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他们没有对你们用刑吧？”
阿布放开白子乔，摇摇头，“他们一直追问你和简易去了哪里，就是偶尔鞭打一下……”
白子乔立刻掀开她的衣袖，衣袖已然破裂，双手都有一条鞭伤，触目惊心。
“别怕，我有药。”
杜青山跟在身后进了院子，门外的郡守夫人想要跟进来，被阿二拦下。
“如今已是深夜，有什么事情待明日再说。”
“这！”
郡守夫人也不好硬闯，只能看着他们三人进去里面。
她就是担心，这些人在王爷面前说些什么不好的，若是瑞安王爷信了，于他们不利。
但若是硬闯惹瑞安王爷不快……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只得转身离开这小院儿。
阿二看这些府兵还在，出言驱赶，“此处有我守着，王爷喜静，你们退下吧。”
里面可是位王爷，府兵也不敢造次，领命退离此地。
而院中，白子乔拿着自己的伤药给阿布上药，“这个药一天换三次，很快就好了。”
此时顾之恒走来，阿布和杜青山立刻起身下跪。
“起来吧，用这个。”
顾之恒递过来一个瓷瓶，白子乔打开闻了闻，就是之前的金疮药。
“这个可比我的要好！”
阿布和杜青山有些害怕眼前的王爷，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儿，当然是拘谨卑微许多。
白子乔拉着阿布坐下，“别怕，王爷不会吃了我们，我先给你上药。”
阿布被她逗笑，没忍住仰头看了顾之恒一眼。
如此俊朗的男子应当没见过才是，阿布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顾之恒转身出了房门，坐在石凳上喊来阿二。
“可派人去将那些人截下？”
“禀王爷，阿五阿六已经去捉拿，现下应当已经将人单独关押。”
“嗯。”
待阿布和杜青山上好药，两人担惊受怕了一夜一日，各自回房沾床便睡着。
白子乔将阿布的房门关好，走到顾之恒面前，“我们现在要出去吗？”
“嗯，”顾之恒将手中杯盏放下，一伸手白子乔便知道他要做什么。
伸手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在这寂静夜间的屋檐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