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说谁胖呢？白黎猛地暴起，打算给面前这个医生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但对方动作更快，一下抓住了它的嘴筒子。“哎呀呀，这个头不小，脾气也不小。”他顺道把狗子的两腿扒拉出来看了一眼，“发育挺好。你可别瞪我，要是让你这一口咬实了，你主人得大出血知道吗？”

盛屹抱着胳膊就在旁边看着医生对它上下其手，白黎气鼓鼓的，想要爆发一下但却怎么都不碰不到对方的手，倒像是被逗弄着到处走。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人，难怪那些小狗都不想要来医院，从现在开始，我记住你了，雷晓晨医生！

小狗的眼睛一瞪就滴溜溜圆，雷晓晨倒是更有兴趣了，“哎哟，果然是一辆小狗，这脾气还挺大，来来来，和哥哥玩一玩，到底身体哪里不舒服？”可是看来看去，这只小狗都挺健康，甚至可以说是生龙活虎。

“它今晚好像吃了三斤狗粮。”盛屹主动告知自己遇到的难题。“所以，我想看看它到底有没有问题。”

“三斤应该还行。”雷晓晨快速开着单子，还不忘安慰一下主人，“前两天刚开了一个吃了八斤狗粮的，还有一个吃了塑料袋刚做完。它要是自己能够消化，问题都不大。”

做检查倒是速度很快，白黎肚子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在仪器底下无所遁形。雷晓晨看着送来的片子，眉头紧锁，“你确定这是三斤狗粮，就三斤胃不可能撑得那么大，它是不是还吃了别的东西？”

“还有点肉。”王元信在后头补充，“不止一点，一斤排骨，还有糖醋里脊啥的。”

“这么点大就吃排骨里脊，家里头这伙食还真挺不错。”家养小狗一顿饭一盘里脊，他竟然每日盒饭度日，这博士毕业有啥用，还不是出来当牛做马，活得不如别人家的狗。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呐。

雷晓晨仔细看看小狗的状态，“它看着精神头还行，要不观察一晚上，要是它明早上能够正常走动，胃里食物明显消化就没事，要是还胃堵着，那就可能得用手术的手段了。”

“但它吃了这么多那么杂的东西，身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盛屹心里其实还是挺担心的，家里养了一个小东西就是这样，有时候看见它心里头会恨得牙痒痒，看不见它心里又实在想得慌。归根结底，还是想着它能够一辈子平平安安到老。

“它有问题，有什么问题？”雷晓晨转了一圈才想明白对方到底想问什么，“你问它肠胃受得了吗？它吐了吗？拉了吗？都没有吧。身体都没反应还能有什么问题？而且，我和你说句大实话，肠胃容易出问题就是那些玻璃胃的狗，你们养之前应该也查过。但是你们家这位看着应该是白土松，它祖上是干什么的，帮着人家里头看门打猎守田的，要以前那条件哪里是住楼房的，雨雪天气照样睡在外头，饥一顿饱一顿，家里头有什么吃什么，还能自己打点野食，它有什么不能吃的。”

最大的实话就是，一个吃的变质把人都干趴下了，它还活蹦乱跳呢。

“你要是精细些，吃点狗粮，配点罐头，各种保健品我也能给你配上。你要是简单些，白饭配肉，人家也不嫌弃你。就是调味别太重就行。这人天天吃烧烤火锅麻辣烫也吃不消是不是。”说着他还真打算给盛屹配点什么，“你放心吗？不放心我给你搭点什么，医院里开点基础功能就行，别去外面买花里胡哨的，吃了其实也就那样。”

雷晓晨反正也不打算靠着推销一点药品赚钱，他手艺在这，一个大手术不比干点这些有成就感。有时候人就是奇怪，两块一瓶的维生素怕有乱七八糟添加，一百多一瓶保健品倒是一餐吃十几种，硬生生把自己吃出肝损伤来。这钱花的他还真是看不懂。

他觉得今天这狗对他脾气，有性格，也乐意多说些，在医院里头见到的品种狗多，许多人好像就觉得外国狗更香，好不容易看到一只品相挺好的白土松，他少不得多看几眼，反正闲着也是闲的。

“你这狗养得有些壮实，它平时吃多少？”

“好像还好，我就给它碗盛满，一天吃两碗。”盛屹坐下来细细和医生聊着，他也算是摸索着养狗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现在正好医生有时间，他得多聊一聊，“但是它上个月好像常常在家里带着，胖了许多。”

“应该是溜的时间少了。”雷晓晨十分肯定，“而且它一天两顿不太可能吃成这种体型，你要不回去查查自己的狗粮？家里还是别用自动喂食器了，给它固定每天的饭量。”有些人用了自动喂食器之后，反而掌握不好家里宠物吃的量。喂食器里头一装装好多斤，晚上宠物自己多吃一点，上面罐子也看不太出来，等到发现一袋粮吃的速度太快的时候，已经是吃下去许多。

盛屹揉着白黎肉嘟嘟的下巴，“你听吧，医生也说你胖了，回去要减肥知道吗？说你两句体重，你还和我生起气来。”

“可能也不是吃的问题，是锻炼少了。这种狗体力不错，可喜欢在外面跑了，你要是闲着，骑着电瓶车带它溜溜呢。整天关在家里头，狗郁闷了，吃得也更多，反而陷入了恶性循环。”

盛屹本想再教训小狗几句，可是看着它的眼睛，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小狗能有什么错，它只是想跟在自己身边，想要到处看看。以前它流浪的时候拥有的是正片山脉，现在却只能透过玻璃窗看着外头一角天空，它也只是想和他一样常常出门而已。想到这，他很快就把自己开解了出来，“算了，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下次绝对不行。”

他牵着白黎一块儿从小区门口散步回家，草坪上还残留着一些橙红色的落叶，他看到很多狗在上面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印记，但白黎却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他好像现在才发现，每次和小白一起散步的时候，它从来没有爆冲过，只是安安静静地跟随着自己的脚步。

他好像也陷入了一个怪圈，开始对小狗有所要求，不但要求它听话，还要求它做得优秀。它也不过是一只小狗，在家里快快乐乐生活就足够了，为什么要那么迁就人类呢。

“小白，你身上红烧肉的味道好重，你回去得好好洗个澡。都说小狗经常洗澡不好，你都连续洗澡了，会不会脱毛啊。”

[才不会，汪就算天天洗，毛也比你多得多。]

“小白，我知道你很聪明，不可以带着别的狗在外面乱跑，别人主人会担心，会觉得是你带坏了他们家的狗，遇到事情你自己逃命就好了，知道吗？”

[你好烦啊。盛屹。我才没有那么笨呢。]

这段路很短，却好像走了许久。比之后洗澡都显得漫长得多。

到底是被折腾了一晚上，盛屹实在忍不住在浴缸里头泡会儿澡放松一下，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觉得泡澡也不错，身体躺在热水里的时间才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只是他把白黎洗完之后，竟然忘记把房门锁上了。那这不就是人类对家庭重要成员的邀请吗？白黎溜溜达达回了自己的客厅，打算开辟第二卧室。客厅里头的大床有点碍事，它就只把自己的小垫子拖了进来，放在盛屹的床头柜底下。然后，他仔细研究了一下床上的两个枕头，从另一边一跃而上，把自己塞进了蓬松的被子里。

啊，这舒适的触感，这柔软的床垫，可以恣意挥洒身体的空间，果然，人还是要睡在床上。虽然狗窝也挺有安全感的，但这是床啊，令人心动的床榻。

现在天冷了，只有他把自己这边睡暖了还不够，得给盛屹那边也暖一暖，这样才叫公平对不对。

白黎干脆把身体横过来，保证雨露均沾，再把脑袋往枕头上一放，暖融融的被子烘得他很快打了个盹。直到听见咔嚓一声——盛屹洗完了。

他下意识呲溜滑进了被子里头，躲在里面静静等待。

房间里很暗，仿佛和之前一模一样，盛屹却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客厅里太安静了，没有小狗爪子抓挠或者做什么事的声音，整个房子似乎只剩下他一个。难道小白睡着了，他心里忍不住这样想着。

掀开被子躺在了属于他的那半边，他刚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消息，腿忽然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什么东西？！”他下意识掀开被子——

豁，里头躺着一只雪白的狗，正朝着他拼命摇尾巴。

盛屹十二分无奈都化做一声叹息，“小白啊，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床，你应该睡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什么道理，和小狗还分什么你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