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韩梦坤一摆手,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住,犹犹豫豫地扭捏地回头,干咳了一声,“那个……那啥……”
“哪啥?”崔颢听不下去了,直接粗声粗气问他,“支支吾吾的,你是结——咳,接到了什么麻烦事儿吗?”
崔颢舒一口气,心道好险,差一点就骂出来了。
“那倒也没有。”韩梦坤别头不看吕琚,他揪揪自己的手套,好半天才道,“就是那啥,你回去后,能不能不要跟唐馨说你是在我这儿受的伤,我怕她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
吕琚看向崔颢,崔颢立时挤眉弄眼,于是吕琚在韩梦坤略微期待的视线下点点头,“放心,我不说。”
“真的?”韩梦坤立时拍拍胸脯,“哥你放心,那个小子我不会放过他的,回去我就让他担粪去,绝对不让他好过!”
“没咋滴呢,哥就叫起来了。”崔颢把吕琚拉起来,在一边嗤嗤笑。
韩梦坤懒得搭理他,“先回车里吧,趁着光线没暗下去,找个安全点过夜最关紧。”
“这话倒是没错。”崔颢重新把两个包提起来扔进弃车,“那我还开着这个车,跟在你们车队后边。”
他拍拍略微剐蹭的车皮,“这车还能用,等你们回了中部,我好开着它回北部,丢在这儿可不行。”
“行,”韩梦坤冷淡地敷衍了崔颢,又看向吕琚,“那哥你……”
“不用叫哥。”吕琚抬手制止他,“叫我吕琚就行,不用这么客气。”
“咳。”韩梦坤尴尬地咳了一声,“行,那你先跟我来,我们这边有紧急用药。”
说着他又朝崔颢抬了下下巴,“你也小心点,小心破伤风,见祖宗。”
崔颢:……我谢谢你啊。
分工明确,崔颢捡捡地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给车子清出一条道路,那边吕琚则跟着韩梦坤到了他的车队内部。
其实韩梦坤的车队不大不小,十人一伍,开了三辆车,两辆四人座,一辆能容纳多人的半封闭性的集装半卡。
平常要用的物品单独放,半卡只有两个座位,后车厢要用来装人,同时需要看守,基本上是2+4+4,数量分配刚刚好。
“张一飞?人呢?”
韩梦坤一进车队范围就开始喊人,几乎是话一落地,吕琚身边的车窗就轻轻降了下来,淡淡馨香飘散,一扭头,果然是张一飞。
她把头发散着拨到一侧,露出纤长的脖颈,妖娆地趴在窗口,从里边探头,“干嘛呀韩队,叫这么大声,小心把丧尸招来。”
韩梦坤看不惯她这副谁都能蹭两下的样子,有些厌恶地皱起眉,“知道有丧尸还不赶紧下来帮忙,窝在里边干嘛?”
“还能干嘛?当然是干正事了。”张一飞暧昧地轻笑,身形移动,馨香更浓,露出里边的靳修来。
“我准备把细胞恢复剂给他打上,这样之后路上要是遇上危险,靳修也能当我们的一大助力。”
“细胞恢复剂?”韩梦坤不满地皱着眉,用手指抵了抵鼻尖,“经过我同意了吗?那可是唐馨特地给我用的,你给他用了我用什么?”
“行~”张一飞是很标准的女人,她的体态美好,声音娇软,一颦一笑都有种别样性感,她支着下巴自下而上地看韩梦坤,“那韩队,你给不给用啊?”
“我有说不让用吗?”韩梦坤急眉瞪眼,“一支药剂而已,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是是是。”张一飞咯咯笑,“谁不知道我们韩队大方,一支药剂而已,还能不让用了?”
“废话多。”韩梦坤阴阳怪气地白了一眼靳修,“嘁,什么狗运气。唐馨就给了我一支。便宜你小子,回去之后记得给我报销,听见没有。”
靳修却没有立刻搭理韩梦坤,他越过张一飞直勾勾盯着吕琚瞧,脸色不算好看,“你脸怎么了?”
这一打岔,韩梦坤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来,“哦对,张一飞你把医药箱放哪了?”
张一飞也才注意到吕琚的伤,她脸色一变,带着冷意惊道,“你被丧尸咬了?”
“不是。”吕琚摇头,“被人咬的。”
靳修眉头微皱,他看看吕琚,又看看张一飞,有些不满的抿起了唇。
“问那么多干什么?我看着他被咬的,没有病毒。”韩梦坤不耐烦了,“赶紧,给他点药处理一下就行。”
“哦,他这个有点严重,得清创。”听见是人咬的,张一飞还是有些担忧,方才那股撩拨的妖娆气息顿时散去,她直接拉开车门跳下来,上另一个车上去了。
这边车门没关,吕琚与靳修对视一眼,目光下移,看见他小腿绷带拆了一半,旁边还放着处理好的注射器与药剂,应该就是张一飞说的那个细胞恢复剂。
听名字倒是挺厉害,就是不知道打起来疼不疼。
“喂,刚才说的话你还没应我。”韩梦坤看一眼不远处半卡的状况,凑近一步靠在车门上,挡住靳修看向吕琚的视线,“回去找唐馨给我报销,还我一根儿知不知道?”
靳修仔细辨认了吕琚发丝下的伤口,确认没有什么大碍才调转了目光对韩梦坤对视,他不笑的时候确实有几分唬人的架势,韩梦坤一愣,心下一窒,随即便是被冒犯的火气升腾。
正要发作,靳修却骤然敛了冷意,露出个温和至极的笑,“一定,放心。”
韩梦坤感到莫名,火气又没处可发,他瘪着嘴翻了个白眼,“知道就好,跟你说话真费劲。”
怼完靳修,他又朝着张一飞发难,“张一飞你死里边了,找个药这么难?没看见天越来越黑了?”
他一边瞪靳修,一边放大了声音,“都赶紧着,晚上还不知道什么样儿呢。咱们得赶紧走起来,到下个安全点还有两个小时路程,别只干些无关紧要的事,耽误时间。”
说什么做什么,韩梦坤穿过车辆向前查看其他人的工作情况,一边骂,一边帮着那些人将人仔细归置好。
“这臭脾气。”张一飞这时才从车里钻出来,“真是一张臭嘴,白瞎他那张脸。”
她动作飞快地分门归类,很快就匀出一个递给吕琚。
张一飞倚着车点点自己的脸,像在邀吻,“可得仔细消毒,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疫苗供人挥霍,你自己小心着点,要是化脓了,你这小脸儿可就烂了。”
“好。”吕琚接过医药箱点点头,“多谢你。”
韩梦坤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吕琚也不敢耽搁,抱着医药箱正要往回走,靳修脊背微支,叫住他,“你上哪儿?”
“我回去呀。”吕琚指指崔颢的位置,“不是马上出发吗?”
“你有什么东西好准备的,这里还坐不下一个你吗?”靳修拍拍他身边的位置,笑得温柔似水,“坐这儿。”
……
吕琚感到毛骨悚然,他看看靳修,又看看一脸探究的张一飞,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崔颢一个人多孤单,我过去陪他聊聊天。”
他直觉不能在这里犯大错误,吕琚一边说一边挪,“你不是还要那个什么恢复剂吗?你腿这么长,我再坐进去,哪还伸得下呀。张小姐陪你就好了。”
“对呀。”张一飞眼眸轻转,掩唇揶揄地轻笑,她把着车门,手搭在靳修的腿上,“我还要给你看腿呢。”
“是呀是呀,还是你的腿更重要一点。”吕琚忙不迭地点头,“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韩队催呢,我走了,走了。”
吕琚脚底抹油,硬着头皮忽略靳修那杀人的眼神,飞也似地逃离靳修的眼刀范围。
崔颢见他百米跨栏地冲过来,疑惑地看看了他身后,“咋,有郎追?”
吕琚心跳剧烈,他摆摆手爬上车,脱力般地瘫在后座,“太可怕了。”
崔颢也坐上车,他和靳修的小包就扔在副驾驶,分不出彼此。
“你说他明明笑得那样,”吕琚把手臂放在医药箱上,翻出张一飞给他的清创药,“我怎么还这样?”
韩梦坤车队灯亮起来,崔颢手脚麻利地起步跟上去,闻言他也咂摸了一下,“我也有点。”
崔颢道,“咋说呢,有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抱了一晚上的泰迪熊长出小鸡鸡的感觉,怪渗人的。”
吕琚眉头紧皱,一言难尽,欲言又止:……你这个比喻不渗人,但是膈应人。
“你刚才在那干嘛了?”崔颢微微侧头,“救援队小屁孩那两声大嗓门,嚯,我在这边儿都听得清清楚楚,他骂谁呢?”
“指桑骂槐呗,”吕琚仰头靠在椅背上说话时尽量不调动面部肌肉,有些含糊,“指着张一飞骂靳修。”
“指着美女骂?”崔颢一听不干了,“他真能下得去嘴,那样的大美女他也骂?他不会喜欢男的吧?”
吕琚被他逗笑,摸着伤口缩在后排上药,“这你可猜错了,他真是不能再直了,比靳修还直呢。”
“靳修?”崔颢发出一声坏笑,“他看起来情商挺高的呀,他没撩拨美女?”
吕琚想了想那个小车的空间和靳修的动作,也学着崔颢嘿嘿笑出来,“我觉得他是被美女撩拨了。”
“你不知道,我刚刚过去的时候,他在车里看我的那个眼神,”吕琚一拍大腿,“哇,我觉得我再晚回来一会儿,你就永远和我saybye了,我就要被他刀死在那了。”
崔颢像每一个汲取八卦养分的颠婆一样大笑,“不是吧,你干什么了呀?他要刀死你。”
“我什么也没干!”吕琚忿忿坐起来,两手一拍,一摊,满腔委屈,“我就跟张一飞说了一句话,一句话。他就开始给我甩脸色,真是见色忘义。”
“我脸都这样了他都没问我。我准备回来他就开始犯颠,我天,我是那没眼力见儿的人吗?我留在那儿不是电灯泡嘛我?”
“靳修平时看着挺会来事儿呀。”崔颢啪啪拍着方向盘,笑道,“不过他们小孩脸皮薄,我上次拉他一起撒尿他都不愿意呢,那小眼神,我已经被刀死过一次了。”
吕琚在后边哼哼笑,药作用起得很快,从贴上创口贴后,腮帮子那块好像打了麻药一样,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确实,还是个小孩儿呢。”吕琚的脑子有些迟钝,他想了想,骤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音。
崔颢眉毛一跳,“咋,你疼了?”
“不疼,我现在是没有腮帮子的人。”吕琚抱着脑袋,“但我想起来一件事儿。”
崔颢还没从那句‘没有腮帮子’里回神,那边吕琚就自顾自说了起来。
“靳修他还没十八啊,离二十二还远呢。”吕琚道,“他不能色色。”
“啊?”崔颢鼻头一蹙,他动作较大地往后看了一眼,但光线昏暗,分辨不出吕琚的情况,“现在谁还管这个。你用的什么药啊,话怎么说得跟痴呆了一样?”
“啊,啊对,末世了。”吕琚转换了一下信息,大脑迟钝地转弯,“张一飞给的清创药啊,老管用了,我现在一点也不疼。”
“不疼了?”崔颢尖叫起来,“什么药啊?你不会搞了麻醉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吕琚说了没两句,又开始绕着靳修转,“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跟韩梦坤过去的时候打搅了他跟张一飞的好事儿,所以他生气来着?”
崔颢再次回头去看吕琚,还是看不出后边的情况,“那个药是外用吧?是水还是膏啊?”
“就是单独包装的清创棉签,还有她给我的一张创口贴,凉凉的。”吕琚摸着那块贴纸,“味道也好闻。”
“啊那应该没什么事,但你怎么颠颠的?”崔颢想不通,好半天才重新接上吕琚的话,“好事儿……有可能吧,但说实话我觉得靳修对她没那个意思。”
但他又觉得不能一棒子把人抡死了,“但是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怎么办?”吕琚软塌塌地躺在后边,脑中思绪纷乱,他觉得自己有点飘,但逻辑还在,“给他道个歉?但他要是脸皮薄,肯定不想我再提起这个事儿,怎么办?”
“好办。”崔颢嘿嘿一笑,“他现在最大问题就是不良于行,咱明天给他找个树杈子,给他做个小拐杖,当他的第三条……哦不,第四条腿。”
吕琚:……怎么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怪呢?
“靳修真是艳福不浅,”崔颢一边开车一边感叹,“你说他们俩能成吗?我看有点意思。”
“成不了。”吕琚有些困倦,大脑不受控制,“靳修有喜欢的人。”
“啊?”崔颢一口啃到了大瓜,有些兴奋,“谁?”
“唐馨。”吕琚躺在椅背上,眼神开始呆滞,“我妹……安排的,靳修的腰带肯定得,肯定得留给唐馨呀,她们小女孩儿就喜欢这种的,现在讲究一夫一妻制。”
“……”崔颢表情扭曲,他从混乱的言语中提取出还算有用的信息,最后道,“感情,你是他大舅哥呀。”
吕琚一顿,被大舅哥这个词激活,“谁?谁的大舅哥?”
“你呀,你妹跟靳修在一起,你不就是靳修的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