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新郑重地点头。

“你看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你也知道以后该理智一点了。”夏溶夕柔和地说，“以后别再有什么事就要动手了。”

姚新尴尬又顺从地点点头。

“如果我说话有用的话，我会让老师斟酌一下，不用给你太严重的处分，这是基于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事实，希望你能记住现在庆幸的感情，凡事三思。”

姚新瞪大双眼看着夏溶夕，一种无比崇敬和钦佩的感情逐渐浮上脸庞，因为激动而脸色红润。

“夏溶夕同学，我真的很抱歉，打伤你，之前还跟你说那么过分的话，你……真是个好人。”

夏溶夕有些担忧地看他有没有流露出爱恋的情感，幸而似乎没有。

“哈！说到这个我就来气！”白曜想起那天不堪入耳的话，挽起袖子。

“白曜。”夏溶夕再次制止。

“我会好好澄清你的名誉的。”姚新郑重地讲，“我，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以后，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一定找我，夏溶夕同学，我知道你为什么风评那么好了，我很佩服。”

“好了，说够了没？说够了就出去！”白曜打断，她不想听有人腻腻歪歪在白曜面前讲这种话。

“姚新同学，感谢你来看我，还有什么事吗？”夏溶夕还是接下话茬。

“没了没了，打扰了，祝你早日康复。”他奇怪地打量了许久白曜和夏溶夕，慢慢退出去。

这时牧琦才回来，原来是去买早餐去了。她看见白曜，一下子沉下脸。

“你怎么又来了？”白曜看着她也非常不高兴，还没来得及呛她，背后夏溶夕就说。

“白曜，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你不用又来看我。”

这又是在逐客了，一秒钟也不想跟她多相处吗？

白曜心底一阵凄惶，她原想着只要陪在夏溶夕身边就好，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听到夏溶夕现在就要赶她走，心里沉痛无比，一股被遗弃的空虚感油然而生。

她后退了一步，强烈的疲倦感铺天盖地涌来，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着，转身，忽然踉跄了一下，觉得眼前的世界在左右摇晃，过去画画太累了也会这样，她扶住门框站了一会儿。

“你走吧，回家去，不用呆在这。”夏溶夕故意没看她，没注意到她的状态，只当她舍不得走，再次催促。

白曜没说什么，她无法回头，因为不想让夏溶夕看到眼泪正在滑落。她满腹委屈，走起路来，忽然感觉到膝盖大片的刺痛，她想起昨晚穿越人群奔跑过程中，腿上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早不记得了。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镇定地迈步，离开病房，又来到医院住院部前面的草坪，坐在长椅上，明明没有事做，却还是逗留下来。

夏溶夕现在有人照顾，也快出院，她可以放心了，但又依依不舍，等待某种奇迹般消磨到大中午，才心灰意冷地打电话让孟漪来接她。

“孟漪，我很困很晕，你来接我。”

打完这个电话，她就又这样睡着了，醒来时，孟漪坐在旁边推自己。

“醒醒。”

“醒了，别晃，头晕。”白曜早饭午饭都没吃，一醒来就觉得饥肠辘辘，胃也扭痛起来。孟漪看她捂着肚子，就知道她胃病犯了。

“说了要饮食规律。”孟漪随身带着白曜的胃药，包里拿出一个水壶，让白曜服药。

最后一眼，白曜又看向了住院部的大楼，在上午无所事事的时光中，她凭推测找到几扇可能是夏溶夕病房的窗户，现在忘了，又目光涣散地重新推导起来。

“别看了，夏溶夕已经出院了。”

白曜像被太阳光照射了眼睛，忽然觉得眼前一白，收回目光，耳朵边嗡嗡响，一股难以捕捉的流动的酸涩感在胸腔内涌动。

夏溶夕走了，并没有在意她。

孟漪早有一直想用的话术，见今天白曜前所未有地失望，趁机说出：

“夏溶夕根本不在乎你，你别挂在她一棵树上了，对你对她都……”

“你闭嘴！”白曜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毛，重重地推了一把孟漪，把她推得躺倒在椅子上，头皮刚刚好擦到扶手，再往边上一点，孟漪恐怕也要去看脑震荡了。

“她不会不在乎我，她只是……”

“只是？”孟漪坐起来，以嘲讽的冷笑翘起一边嘴角，望着白曜，看她能说出什么糊弄自己的话来。

“只是我惹她不高兴了，等她气消了就好。”以前的以前，一直如此，白曜腿上的手捏成了拳头。

“好！看你还能等多少个三年！”孟漪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尘，“走吧，回家，看你那样，再不睡觉恐怕就升天了。”

出租车上，牧琦端正地坐在后座，头靠窗户，默默凝视一旁的夏溶夕，她和自己姿势一模一样，只是目光出神地望着窗外。

“让她在那里睡好吗？”牧琦问。

上午夏溶夕很快就办理好出院手续，床位紧张，打算回宿舍静养，帮忙收拾完下楼，两人慢悠悠地沿着石板路出门，聊着聊着夏溶夕就停下来，牧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棕色的木头长椅上，一个瘦小的女生正歪脑袋闭眼，睡得迷迷糊糊。

那要飞到天上去的眉梢，不是白曜又是谁？

牧琦没说话，看夏溶夕如何打算，但她只是驻足看了一小会儿，就又抬起步子，笔直往前，连牧琦没跟上都没有发现。

“她愿意睡哪儿就睡哪儿吧，医院很安全。”

“但是医院可能有小偷。”牧琦提醒道，夏溶夕忽然快速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到底两人交情不算太深，牧琦很有分寸地停止了话头。

回到学校后，牧琦因为夏溶夕救了自己的关系，和她愈加熟络起来。因为在学生会常常有工作上的联系，牧琦又是个天生外向开朗的人，没过两天，就成了夏溶夕餐桌边的常客，甚至经常约出去玩。

虽然因为那一夜白曜对夏溶夕的激动的保护欲，校园里流传着两人关系颇深的传言，但牧琦充耳不闻，她只信自己看到的，白曜和学姐绝对不是那种暧昧的关系。

现在学姐更愿意和自己相处才是真实。

牧琦本就有夏溶夕救过自己的滤镜，在相处过程中，更是感受到夏溶夕强大的魅力，会议上的侃侃而谈，处理工作的细致和经验丰富，遇事处变不惊的镇定，游刃有余地处理庞大的关系网。而那份那天不顾自己也要保护他人的正直，也以各种方式呈现出来：主动调解纠纷，安慰学弟学妹的情绪，体谅大家工作的忙碌，面面俱到。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那么一个契机，和学院的女神拉近关系，每天起床都对能和夏溶夕相处感到期待。

而白曜，因为夏溶夕的判决不敢接近，远远地看她们俩关系日渐亲密，又愤怒又悲哀，把所有负面情绪都倾倒在牧琦身上，把她视为自己最大的仇敌，眼中钉肉中刺。

她一连七天都悄悄跟踪着夏溶夕的身影，她托孟漪弄到了夏溶夕同学的课表，与夏溶夕本人的大致吻合，十分方便她行动。

她像个私家侦探，偷偷看牧琦有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如果有，她一定会飞出去制止。她见不得这些。

周五的时候，白曜坐在长椅上，背后有高大青翠的灌木掩饰身影，她透过叶片的缝隙，看到牧琦走进教学楼，后来手挽手地一起出来。

白曜气得脖子发红，也一路跟上去，最后跟着她们来到了高教园附近最大的商场，夏溶夕和牧琦进入了一家淮扬菜餐厅，白曜在走廊里观察了一会儿，也走进去，在门口被服务员拦下。

“您好，请问几个人？”

“没看到吗？一个人。”白曜看都没看，敷衍地说，服务员笑了笑，没有一人坐，白曜一个人占了一张方桌，离夏溶夕俩有点距离，她默默盯视着，浑然不觉自己一个人坐这，又随手点了许多菜，多么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白曜一边吃一边监视。

看到夏溶夕吃菜，她也吃菜，看到牧琦喝汤，她就把勺子放下。

牧琦贴在夏溶夕耳边说悄悄话，白曜激动地把茶杯打翻；牧琦往夏溶夕碗里夹菜，白曜恶心地啥也吃不下。

后来，牧琦起身去了卫生间，白曜纠结了一会儿，决定去卫生间堵她。

刚走进去，没想到牧琦就在里面洗手，从玻璃离看到白曜，她笑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肯定忍不住来找我。”她转过身来，趾高气扬地看着白曜。

“你知道我在。”白曜心里一跳，但故作镇定。

“不止我知道，溶夕学姐也早知道了。”

白曜没能掩饰眼里的震惊，她一直在看她们，并没有注意她们有看向自己。

“来都来了，我就好心转告你。”牧琦贴到白曜面前，“溶夕学姐说，希望你不要再跟着她了，她很厌烦。”

白曜悄悄在背后捏起拳头，强迫自己冷静。

“你想对溶夕怎样？”

“我想怎样你看不出来吗？”牧琦眯起眼笑，“溶夕学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女生，我想追她，溶夕学姐嘛，你看，也一直愿意陪着我。”

她竖起一根食指，像就此把白曜定住似的，走出去之后，白曜还久久立在原地。

她该想到的，以夏溶夕的魅力，总会有人喜欢她，去追她。

白曜又回去看了她们几眼，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提前离去了。

因为牧琦，她感到极大的危机，同时也是铺天盖地的沮丧。夏溶夕连追她的权利都不给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