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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日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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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七夕,林怀治总会带郑郁去那年开满茉莉花的山顶别院住,两人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聊。但一年两年还好,三年四年五年。每年这天都去,郑郁就开始无聊了,他想起袁亭宜说的话,当激情褪去就是如水的平淡。

而林怀治则是日常循规蹈矩,句句把他的话放心上,一放就是许多年,那茉莉花院也一去就是十来年。

这一年,林怀治在七夕夜前合上最后一本奏折问郑郁:“明日你穿什么?”

郑郁大咧咧地躺在龙床上,左腿搭在支起的右腿膝上,捧着一话本看,随意道:“官袍啊。”

“明日七夕。”林怀治觉得郑郁越来越不把这些节日放在心上了,就搁下朱笔走到床边,说:“穿什么官袍?你要去上朝自己一个人去。”

“啊?这么快?”郑郁把书放在胸口,发觉算错时间后笑着看林怀治。

林怀治已过而立,平时不苟言笑,加之年岁上来后有股不怒自威的感觉,纵然在金殿上看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打起来他也能沉着气看完。而政务繁忙下他的双眼视物渐渐地也有些费力,将作监那边就给他做了块单片的琉璃鎏金镜呈上来。

琉璃镜架在右眉和高挺的鼻梁前,那虹光影随他亮似星辰的眼眸转动。

“你这都不记得了?”林怀治幽幽道,“那你这个吏部尚书、中书令整天都在做什么?”

林怀治心里很气,气郑郁不把这些放心上,他都已经想好在茉莉花架下给郑郁奏箜篌曲呢,结果人压根不记得!

“陛下。”郑郁平移着挪动,把头枕在林怀治腿上,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一件事,说,“你上月说好要送我一副画像,结果到现在还没给我呢,皇帝陛下你整日又在忙什么?”

“户部和其余有司衙门从前几年就开始吵,吵到前几日才消停。”林怀治说,“我还要处理家事,且今日才七月初六,我说这话时是五月廿九。”

家事不是指别的,是指郑郁和他的感情。就算是在合适的爱人,在国事和工作上也并不一定会合适,两人都有点犟性子,所以早期没少吵架。

而他俩一吵架,林怀治就去找郑厚礼评理他俩到底谁错了,并且还会面无表情地暗戳戳说一下郑郁对他的冷漠。郑厚礼不擅长处理这种又是父子又是君臣的关系,时常遛弯想跑。可郑厚礼不止郑郁一个儿子,有时会碰上要他管一下程行礼的郑岸,三人坐在一起对各自的感情发愁,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后来郑厚礼就不来长安了,辞了官在家养老。

黄帷染香,郑郁轻轻地嗯了声,继而说:“那你画了多少?”

“一双眼。”林怀治伸手摹刻郑郁的眉眼。

轻痒舒服的感觉袭来引起困意,郑郁阖眼:“我这么难画吗?”

“不是难画,是怕把你画得不好看。”林怀治缓缓地睡下来,从郑郁身后抱住他,下颌抵着他发顶蹭。

水香迷沉,郑郁一只手覆上林怀治圈在他腰间的手,想起书中世界,便一手举书对着光影问: “中秋前能画好吗?”

这几年,天下承平郑郁也就开始把家里的习惯带到宫里,经常在床上看书,林怀治说他多少次他都不听,但偏偏郑郁这样好看了好几年还不花眼,这是林怀治最羡慕的。

“这就放心吧,中秋前能画好。”林怀治圈紧力量,随后又好奇:“什么书?”

温热气息洒在耳边,酥酥痒痒的,郑郁下意识地歪了下脖子,答道:“话本。”

“袁则直给的?”林怀治还戴着琉璃镜,眯着眼看那黄麻纸上的字。

郑郁点点头,林怀治又问:“好看吗?”

郑郁把书移近一些,答道:“还算不错。”

“写的何事?”林怀治粗略地扫了一眼。

郑郁道:“两位郎君相恋后,厮守数年,一方觉时日平淡,伴侣不解情意与对方产生一些分歧,遂化解矛盾的事。”

这可是袁亭宜给他精挑细选后找来的话本,说是能让他能够对自己的现状有一个大的对比。

这些话落在林怀治耳里,他就觉得是郑郁是不是开始嫌他太平淡了?但一想两人认识快二十年,在一起也过了十年。郑郁应不会这样觉得吧?他认为郑郁只是想多看看其他书而已,毕竟严子善说过喜欢看话本的人,什么类型的书都想看看。

书页就在眼前,林怀治想方才郑郁不把他放心上,就屈声道:“看不清楚,砚卿你念给我听吧。”

郑郁:“……”

郑郁回头略有些幽怨地看了眼林怀治,发现对方一本正经还隔着衣服还有物顶他,也觉得这挺有另一种感情,随即温声念起来。

只是到了后面有几句露骨调情的话,郑郁实在羞念不出来就停了声。林怀治分开郑郁的手扣住,故意道:“怎么不念了?”

“我念了这么久,该你了。”郑郁干脆把事交给林怀治,书往人脸上一盖平躺着看他。

林怀治淡定地拿起书,低缓磁性的声音道出书中话:“睁眼,看我干你。”

露骨情|色的话响在殿内,郑郁看林怀治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正经脸,没来由得不好意思,抢过书低声道:“你都不羞一下,脸皮真厚。”

“这人写时都好意思,我不过在复述一遍,有何不好意思?”林怀治一本正经地说,嘴唇有意无意擦过郑郁的耳垂。

“别蹭我!”郑郁想移出怀抱却被揽得更紧。

床帷间的气息又乱又烫,郑郁腰带松散侧躺在林怀治怀里,一腿架他腰上。在一挑拨后,郑郁按住作乱的手,呼吸杂乱地说:“你凭什么不脱裤子?”

“想吗?”林怀治含住他的耳垂,细密温柔地亲吻。

郑郁迷离着眼神回头找到林怀治的唇,笑道:“想。衡君,别玩了,快来干正事了。”

林怀治手拨慢捻转洇了丝衾一片,郑郁额汗滚到颈间并大口呼吸着。林怀治取下琉璃镜,反压而上,温热又密集地吻印在颈间,郑郁衣裳大敞,紧抱住林怀治。

欢好事上,林怀治总喜欢给郑郁脱得精光,譬如现在,肌肤相贴,狭内大空而满入,郑郁微闭眼跟林怀治接吻。

忽然林怀治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复了方才书上那句话。郑郁才不想听林怀治的话,可臀被打了下,只得趋于淫威睁开迷离含羞的双眼,他只见的黄帐和林怀治的薄汗在夏夜里交叠晃悠,但不过片刻郑郁开始哼哼扭捏起来。

郑郁在欢好事上何表情何话何音代表什么,林怀治都一清二楚,所以亲亲他的眉眼:“是要我快些吗?”

郑郁点头,林怀治正色道:“那你上来看我。”

待清晨时,屋外开始下雨,夏雨虽急却也有股凉意。凉意沁入寝殿,爬到郑郁身上,他觉着有些冷就摸到林怀治的身躯,寻过去抱着。

林怀治被这动作碰醒,他想昨夜郑郁睡得好好的非咕哝着说他热,毫不留情地推开,自己滚到床深处去了。这么多年过去,一到夏日他就别想抱着郑郁睡,对方一会儿说他热一会儿说他身上黏,弄得林怀治一天洗两次澡,当然洗澡时,咱们的中书令也要洗。

底下大臣们也发现,一到夏天他们的皇帝心情就不是很好,故此大家都默契着不在夏天吵架。

夏雨来得快也停得快,等郑郁醒来时,清晨的大雨已停,现出碧空如洗的天。

“圣上呢?”郑郁起床后见枕边空空,拿过单衣套上出了内室问内侍。

内侍捧来玄鸟样式的半壁衫为他穿上,答道:“太弟辰时来请安,圣上问他学业后带去校场习射了。走前还说,请相公醒后等他回来同去旧处。”

太徽三年,林怀治就册德元帝与严静云之子楚王林熙为皇太弟。并将他带到身边亲自教养。

林熙原名林怀熙,林怀治登基后,为避帝讳德元帝诸子皆去怀字。

听到旧处郑郁就知道肯定又是那茉莉花院子,心想每年都是这样,林怀治就没有创意新点子吗?

郑郁用完早膳后见日头不错,想起七夕习俗要晒衣晒书,且去年程行礼被调回京任户部尚书,郑岸也跟着回京了,还有袁亭宜回京待迁转,几人又搅和在一起玩。郑郁想回家晒一下房里那些陈年老书,到了下午就找他们喝酒去,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后就拍拍屁股走了,让林怀治自己一个人去那地方吧。

回到王府已是巳正时分,郑郁看到院里用个树杈翻书的郑岸,疑惑道:“知文呢?”

“什么?”郑岸蹲在地上,他被晒久了,耳有些晕大声问。

郑郁跨过满地旋风装和经折装样式的书,到郑岸面前问:“哥,知文呢?”

郑岸这下听清了,以手遮额抬眼看他:“袁则直和曷日勒来了,在书房呢。”

“论政事吗?”郑郁蹲下展开书籍,让阳光覆上书表面。

郑岸低头继续翻书,说:“他俩能论什么政事,王宗绪九岁已经上学堂了,那学业是一塌糊涂,袁二十一就带孩子找上门请知文教教呗。”

王宗绪原名刘禔,后随王宛改姓更名。而他因身体微恙,曷日勒每次回京都对这个弟弟操心得不行。而王宗绪也喜欢曷日勒,一旦曷日勒回长安,那就不要王台鹤了。

“王瑶光不是自诩学富五车吗?”郑郁惊道,“怎么把孩子丢给他俩了?”

世间万事都逃不过一个巧字,平阳郡王王台鹤现如今的王妃就是王宛,郑郁知道时,觉得有刘千甫和林怀湘在前面做例子,这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郑岸朝他抖肩哂笑一声:“王瑶光那半点墨水能跟状元郎比吗?我听说他那二儿子在灵州差点把夫子气死。”

前些年,王台鹤自御史大夫调任为朔方节度使。他的长子是王宗绪,次子则是他和王宛所生。

郑郁:“……”

“你好意思说别人,友思说你给他的刀谱有误,他连错了。”郑郁顺手拿起本书敲了下郑岸,“前几天写信给我,骂了你三天三夜。”

对于这种被污蔑的事,郑岸要澄清:“那就是儿子天赋不高了,这怎么也能怪我呢。”

郑郁说:“塞外第一勇士教不会自己儿子。”

“懒得跟你吵,你哥我有容人之量的。”郑岸低头继续晒书。

郑郁凑过去,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大哥最好。所以哥,你能帮我晒一下书吗?”

郑岸呆滞地转过头,冷漠道:“那你呢?”

“睡觉啊。”郑郁从容答道。

郑岸:“……”

“皇帝这么抠门,觉都不让大臣睡。”郑岸举起树杈戳郑郁。

郑郁本想躲开,可又想去找袁亭宜,所以接受这个行为,说:“那大哥你是同意了?”

郑岸剜他一眼:“上辈子欠你的。”

随后郑郁帮郑岸翻了几本书就去书房找袁亭宜,还没进门就听袁亭宜大声道:“这孩子真没救了?”

程行礼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郁推门进去时,又听曷日勒着急地说:“那他脑子还能用吗?”

门响声让屋内四人都看过来,袁亭宜看见郑郁,过来迎他:“砚卿,你来了,快坐快坐。”

“今日七夕,怎么不带宗绪出去玩?”郑郁看了眼面墙而站的王宗绪,笑着说。

“王宗绪!”袁亭宜把王宗绪牵着转过来,朝郑郁说:“你自己跟我朝的燕国公、中书令好好说,你昨日背书背的啥!五七多少?”

王宗绪九岁,五官已长开一些,大致上看得出像他父亲,但那双眼睛却最像王宛。此时那对乌黑亮星的双眸盯着郑郁,小声道:“五七三十八。”

所有人:“……”

曷日勒扶额无奈:“昨夜不是教过你了吗?五七三十五啊!”

“我觉得三十八顺口一些,二哥。”王宗绪慢挪到程行礼身边。

袁亭宜简直快气死,很多次他怀疑这是不是刘千甫儿子,可一看那张脸又比珍珠还真,捂着胸口坐到郑郁边上,皱眉道:“自从江南调回来,我感觉我脑袋都通风了。”

程行礼想这两人定想把孩子丢给他教,所以惊讶:“那你捂着胸口做什么?”

郑郁听此大笑,袁亭宜从案下伸手锤了下曷日勒,曷日勒立马领会:“风过身才至脑内嘛,知文,你看这孩子还有救吗?前几年跟瑶光在塞外待久了,书没读多少,笔倒写坏好几支。”

实在不是曷日勒和袁亭宜想把王宗绪扔给别人,而是如今的好友里,性格和善满腹经纶又是状元出身的只有程行礼,加之有袁纮爱徒的名头,这是最好的选择。

朝中不知有多少官员想把孩子送他手里读书,只是每次都被郑岸挡回去。

袁亭宜倒了碗酒给程行礼,诚恳道:“就一年,明年瑶光就把他带回灵州请先生。”

“罢了,孺子尚可教。”程行礼接过酒碗,笑着说,“不过我要是教的不好,可别生气。”

见人终于答应,袁亭宜与曷日勒忙不迭答应,郑郁说:“那你俩做什么呢?”

“长安县令很忙的好吧。”袁亭宜一摊手,“这西市里,新罗商人丢了半只鸡都来官衙报案。”

自起复后,袁亭宜在洛阳、江南两地为官,后被调回长安,官职多按照他的官员考课而来,绝不徇私。他走到哪里,曷日勒就跟他到哪里。现如今一人是长安县令,一人是龙武军中郎将。

程行礼拉着王宗绪坐下,说:“那找到了吗?”

“找到了,被他儿子吃了。”袁亭宜说。

所有人:“……”

“所以你看这样的情况下,我和小曷哪有时间看孩子。”袁亭宜真诚地说。

曷日勒名太长,袁亭宜自从有次吵架发现叫他三个字费时间后干脆就叫他小曷。

郑郁戳破他:“曷日勒的诗书文史也算不错,我看你俩就是下不了狠心。”

毕竟这五七三十八的孩子,能看出是一个比较随性又倔强的孩子。自然需要一个温柔和刚毅兼并的师傅教导,曷日勒和袁亭宜似兄似父,怕是对他有所溺爱。

被说的袁亭宜笑嘻嘻:“砚卿兄,慧眼识人,我打心里敬佩你。不过今日七夕,他呢?”

问的是林怀治,这些年过去,袁亭宜性子里的那点八卦还是改不了。郑郁给自己倒了碗酒,又给袁亭宜两人倒上,回道:“东宫事忙,抽不开身。”

因是来拜先生,袁亭宜又让王宗绪再背一边算术,果不其然,这孩子背的错漏百出。王宗绪看曷日勒抄戒尺想打自己,就往程行礼和郑郁身边躲,这行为差点没把曷日勒气死,心想刘千甫怎么到头还给自己留了个小王八。

几人欢声时,郑岸领着抱女儿的严子善进来。郑郁看严子善来问了才知,是严陵想要严子善抱她出来散步,于是父女俩走走停停的就进了北阳王府。

人来得齐,不一会儿就玩起叶子戏。但人多,吵架就是必不可少的。

王宗绪和严陵在外面由乳母内侍带着玩,这边屋里一局完后,郑郁和程行礼收钱,袁亭宜边掏钱边朝曷日勒说:“我就说不出那张牌,你非要我出,结果呢?!你看输了吧!”

“这能怪我吗?不出这张牌,砚卿和知文就在下边等着你呢。”曷日勒苦口婆心地说,一想袁亭宜那技术就想拉开他自己上,“行了!行了!我来打,你在边上看着。”

袁亭宜反推他一把:“你疯啦!每次你打这个,家里都要穷三天,还不如我玩呢。”

两人就在案边推搡,郑郁看着混乱场面,撑颐无奈:“每次你俩打叶子戏都吵,也算心有灵犀吧。”

郑岸给程行礼摇扇,看他洗牌,说:“不管怎么打,总有人都会输,只是轮到谁家而已。”

“所以,放宽心吧。”严子善接过一把牌,谈笑地说:“不过你俩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一个时辰半都在吵架,不累得慌吗?”

这时郑郁诧异地看向严子善:“那还有半个时辰呢?”

严子善邪笑着朝郑郁挑眉,郑郁愣了一瞬后恨自己被林怀治荼毒太多居然反应过来。

一个供人倚靠的软隐囊从对面飞来砸中严子善,袁亭宜说:“严连慈,你话本看多了吧?!在这样下去,大长公主迟早休了你!”

于是乎,案上几人又说吵起来,郑郁一脸生无可恋,程行礼劝严、袁别吵了,郑岸时不时煽风点火,曷日勒则认真“研究”三人牌面。

庭院里,王宗绪听见那吵声,问严陵:“你爹在家也这样吗?”

严陵回道:“不会,他很怕我娘。”

“那你大哥怎么比你大那么多?”王宗绪前几日看林怀沆与曲炜的小女儿成婚,今日又看严陵这么小所以就问了。

年幼的严陵说:“因为我娘成婚时,我爹还没有成婚。”

王宗绪似懂非懂:“原来如此,那你爹那时候在做什么?”

严陵想了想,说:“在长街上持戟列队看我娘跟我爹成婚。”

王宗绪:“……”

屋内两人吵了半天终于安静,一局结束,曷日勒很不幸又输了,袁亭宜恨铁不成钢:“曷日勒,就算是金山银山搬你面前这样下去也输光了啊!你没用你脑子啊。”

“我用了,这没算到嘛。”曷日勒说,“那你来。”

“要不不赌钱了吧。”郑郁为着牌局和平,于是寻了他法。

严子善说:“那赌什么?”

“半臂衫。”袁亭宜发现案上至少有三人穿着半臂衫,旋即就说:“就赌半臂衫,这锦半臂也能当钱花。”

郑郁和程行礼惊讶,严子善嫌弃道:“那你还不如赌脱衣服呢。”

袁亭宜是什么人?从小厚脸皮过来的,直接答应:“那就赌这个,我看谁待会儿把裤子都输没了!”

程行礼和郑郁还没来得及回复,严子善就飞快地说:“正好天热,袁则直你还是捂好你裤子吧。”

“那知文你别打了,我来。”郑岸抢过程行礼手里的牌,严肃地说。

郑郁瞪眼,数了下衣服,算上最后的衬裤有个四五件,看上去能输几局,爽快道:“不知是哪位郎君的裤子要留在我家了。”

所以当林怀治处理完所有政事和林熙事务来到书房里时,就看到一群打着赤膊的人在打叶子戏。

其时,正逢郑岸输掉最后一件裤子,他面露尴尬,揪着绳结,朝众人惊悚道:“不是,你们做什么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郑郁也揪着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说:“第一次见你输个精光啊。”

严子善:“我对你期待个头啊!你快脱了我们好玩下一把。”

袁亭宜:“对啊,快脱。又不是没看过,早年一起在官衙洗澡时,大家早都被看光了。”

曷日勒:“嗯。”

“知文,你怎么也是这样的表情?”郑岸看程行礼温柔含笑,欲哭无泪,毕竟他俩那是熟得不能在熟了。

程行礼:“没有啊。”

就在这时,郑岸看见屏风后站立的林怀治,如久旱逢甘霖,惊喜地说:“陛下,您怎么来了?”

众人一惊皆抬眼看去,其中郑郁的脸色最尴尬,哂笑一声:“陛下万福。”

其余人也都欲起身见礼,林怀治抬手示意免了。快速看了战局,在郑郁身边坐下,自然地说:“谁赢了?”

“当然是我。”郑郁想找衣服穿上却被林怀治的眼神盯回去,只得把洗好的牌拿到他面前,说,“你觉得我能赢吗?”

林怀治淡淡道:“你身上还有最后一件。”

言外之意,输赢很重要。郑郁小声道:“所以我得要面子啊。”

“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皇城里,我就不要面子了?”趁其余几人穿衣时,林怀治低声跟郑郁说。

郑郁知林怀治生气了,求饶:“微臣错了,陛下帮帮我?”

“拿来。”林怀治伸手,郑郁就忙把牌递了过去。

林怀治也有少数的爱好,除了看书、骑射之外的习惯,他也会叶子戏,那帝王心里算起牌来是哪位臣子都打不过,毕竟要给皇帝面子。

所以林怀治一来,袁亭宜和曷日勒就不干了,两人本来就玩得菜,遇上这等君威又要脱衣服的局,直接撂挑子。所以程行礼捡了牌接上,这身上衣物穿得最完整的就是他了。

袁亭宜瞄着程行礼的牌,看了一圈案上形势,说:“连慈,你一个人打他们一家,能赢吗?”

严子善咽了下口水,扯了下裤子上的绳结,强装镇定:“就算是我输,也不能让皇帝陛下输啊。”

一语成谶,最后要不是严陵揪着他头发吵回家,严子善真的就输得裤子都没了。

待严子善和严陵一走,袁亭宜与曷日勒也带着王宗绪离开。程行礼与郑岸去庭院里看书晒得怎么样,书房里就只剩郑郁以及冷脸的林怀治。

“陛下还在生气吗?”郑郁笑嘻嘻地拿过扇子给林怀治扇风。

林怀治喝了口冰镇过的酸梅汤,不咸不淡地说:“不敢,只是在想今年七夕你想要什么。”

郑郁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将想法说出来,而是一味的想林怀治去发现,但林怀治只是按着以前他的喜欢做的。发觉错后,靠在林怀治肩头,用力地扇风:“是我错了,每年七夕都去那院子,我用脚都能猜到,所以今晨听见那话脑子才被猪油蒙了,以为你没心意。”

“没怪你,也是我思虑不周,以为你会一直喜欢这处。”屋内镇着冰,有着丝丝凉意,林怀治挑起郑郁的单衣给他披上,“这些日子政务多,没时间陪你。如今清闲些,明日过后不如我们启程去洛阳?正好秋收将近,大运河运江南等地的粮进含嘉仓,我们正好去看看这几年的税收如何。”

“真的?”郑郁听说要出京了,那是眼睛都亮了,抱着林怀治说。

天子出巡,跟随的官员多如星辰,但林怀治这次去不打算带多少,所以几日后出发也行。看郑郁这样,林怀治笑着说:“天子之言,还能骗你?这些日子是我疏忽你的感受,抱歉。洛阳山水秀美如画,我陪你去走走,日后砚卿可不能这样一声不吭地就不理我。”

两人在一起十来年,什么话都说过了,但听这些郑郁还是有些羞,直接飞快在林怀治脸颊亲上一口,欢快道:“我信我信!陛下您真是宇宙第一好男人。”

林怀治说:“油嘴滑舌。”

郑郁:“你不喜欢?”

林怀治侧过脸,指了下另外半张脸:“这边不亲了?”

郑郁哈哈大笑,搂住林怀治从眉心一路亲到嘴,后干脆坐在他腰间扒他衣服。林怀治虽然做了皇帝,但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以至于林怀治有次还对郑郁说他感觉自己是以色侍人。

林怀治以手挡住郑郁的吻,说:“这儿不好,去你卧房。”

郑郁想自己裤子都快脱了,林怀治这小子才正经起来,幽怨地说:“那一会儿还要吃饭呢。”

林怀治给他快速拢好半臂衫,喑哑着嗓子:“我喂你就行。”

院里树下,郑岸躺在程行礼腿上乘凉,说:“爹在永州来信说,他要带友思回丹清住段日子。知文,我们可以不急着回去,要不然到处走走?”

“那你想去哪儿?”程行礼翻着书说。

郑岸坐起身,沉吟片刻,说:“长洲怎么样?我还没有去过江南呢。”

蝉鸣声里,程行礼笑着点点头。郑岸牵住程行礼的手,低头亲他。

严子善回到公主府后,就去找林嘉笙想看她醒没有。岂料林嘉笙双手持着皮鞭站在屏风前等他,边扯皮鞭边笑:“驸马,你去那儿了?”

严子善讪笑:“带二娘子出去散步了。”

“是吗?”林嘉笙说,“我还以为你跑了呢?”

严子善上前认真地说:“微臣怎么敢跑呢?我永远都是公主的人。”

林嘉笙的皮鞭点在严子善心房,抬眼莞尔:“真乖。”

新昌坊外,要回升道坊的袁亭宜被热得不行,看见坊内那博士用凉水拨过的鸡丝羊肉浇头面,口中生津,朝曷日勒说:“我想在外面吃。”

“二哥,我也想。”被曷日勒牵着的王宗绪连忙附和。

曷日勒想了下他和袁亭宜的俸禄,应是够的,遂答应。

但就在摊内坐下来没多久,王宗绪看青龙寺外在有热闹就带腿方便的袁亭宜过去看,没多久袁亭宜和王宗绪一人买回来一只鸡。

“罢了,今晚也能做个葱醋鸡。”曷日勒安慰自己,至少不是想上次那样买回来一堆吴道子的假画。

袁亭宜道:“不能吃,青龙寺的僧侣说这是惠果主持座下的神鸡,能保阖家安宁,广发财源,所以我和宗绪才买啊。”

逗鸡的王宗绪忙不迭点头,曷日勒想怕不是说反了,买回来才是阖家不宁,咬牙切齿道:“青龙寺什么时候开始买假鸡了?那里面的小秃驴说得都是假话。”

袁亭宜看那鸡神采飞扬的,说:“没有啊,好多人都买了。而且当年你那个什么三哥不也算过吗?那僧侣说他不及五十会有劫数,果然劫数发生了。”

曷日勒的三哥即家中行三的刘千甫,只是现在他们提起这人已不用姓名,免得王宗绪知道。

曷日勒曾经想过那劫数不过就是刨坟和死,但万没想到是林怀湘。

可看到那两只咕咕叫的鸡,心痛的要死。袁亭宜对于钱财没有花销观念,以至于俸禄一发下来,曷日勒就要把袁亭宜手里的钱拿来和自己的放一起,然后精打细算。袁亭宜每月能自己支出的只有七百文,多了就要扣下个月的,而这个鸡刚好七百文。

虽然两人官职加一起,每月有六贯,还有禄米这些,但要养家养孩子还要养袁亭宜的曷日勒来说,不是特别够,所以一看这两只鸡,到了晚上躺床上那是怎么都睡不着。

吃又不能吃,还得喂水找笼子。他真觉得该给林怀治说说,好好治一下长安城里这个乱卖东西的神棍了。

曷日勒没睡着,袁亭宜也是,他在床里侧翻了好几圈看枕边人背对着他毫无动静,于是一脚踹去,曷日勒依旧没动,长叹一声:“怎么了?方才欢好间你不是已经舒服了吗?鸡我也没吃,为什么还不睡啊。”

“我发现一件事。”袁亭宜趴在曷日勒未着衣服的肩头。

曷日勒闭着眼,拍拍袁亭宜的头示意他说。袁亭宜道:“你说那神鸡能让人生孩子不?”

曷日勒:“……”

“说就说,你别玩我那儿行不行?”曷日勒把袁亭宜的手从胸前揪开,又说,“你少看点鬼怪异志录,我养你和宗绪都已经很费劲了,再来个其他心智不全的人,你当我有三头六臂啊。”

“你才心智不全呢。”袁亭宜揪了下曷日勒,惹得曷日勒轻嘶一声翻身过来用手脚压着他,看曷日勒那中年老成的模样,袁亭宜笑着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是真的想,真要生不能让你生吗?”

曷日勒对上袁亭宜的歪理简直无话可说,就揶揄他:“你怎么不生?每次存精水于体内的又不是我。”

袁亭宜说:“那你别碰我,下次我玩玉都不玩你。”

在床上,曷日勒大多数时候都会被袁亭宜折腾的没脾气。有时还会报旧仇,把曷日勒双手绑在床头,而袁亭宜就坐在他身上,自己拿着玉器对着他玩。

所以这话一出,曷日勒忙说:“它能有我舒服?你上次不是还嫌它凉吗?”

袁亭宜说:“那时候是冬天。”

曷日勒小声道:“冬天夏天不都一样吗?难道你还喜欢别人?”

袁亭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曷日勒继续自言自语:“确实,德元二十年灞桥边的那位许娘子,估计让你魂牵梦萦多年,我呀还是收拾包袱回凉州吧。”

说完曷日勒就转身平躺好,一手枕脑一手放胸前,帐内烛火淡,但他还是用余光观察袁亭宜。

“那你回凉州可以,你得把种留下。”袁亭宜不想这么多年,曷日勒还记着那点子事,怒从中来,翻身坐他腰间,摸着他胸膛肌肉上的麒麟刺青,“别想回凉州找别人。”

曷日勒挑眉道:“我试试。”

莲上坐,云雨急,芙蓉出蜀自沉腰。

而那边的郑郁和林怀治到洛阳后,开始赏品山水,有时见幕天席地也酣畅一番,时间久了,御医就说林怀治气虚,不许他在多行房事。这事差点没把郑郁笑死,但碍于皇帝颜面他不敢说,只让林熙多照顾林怀治,这人到中年嘛,总有一点事情在,而他自己也被御医劝着不可胡来,并劝他不要魅惑皇帝,郑郁心想明明是林怀治整日拉着他,但为了朝中少言没说。

曷日勒和袁亭宜没去洛阳,留在长安,林怀治走前给曷日勒加了兵部郎中的官,让他放心展事。刘千甫伏诛快十年,那些事朝中人已快忘记,新一轮的臣子们会崭露头角,走于史书上。

程行礼和郑岸到江南游玩,后程行礼被任为淮南节度使,郑岸任为扬州都督,为官一方。

严子善和林嘉笙带着孩子们跟皇帝一起去了洛阳,严子善时不时去校场军中练兵,回到公主府就与林嘉笙品萧看画,兴致来了就去赏洛阳万花。

世人有七苦,怨恨别离,万味煎熬才生血肉之躯。然天地间仍有真心相与,真心赠卿长厮恋,夜台同君枕山河。

几个小番外就写完了,感谢大家的观看。

爱你们。

第156章 日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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