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淡的阳光透过铁窗缝隙投射到地面，将女子上半身的影子照得清晰。

女子微微侧身，避开光线，地上的影子也跟着遁入黑暗。

这是岛袋君惠在看守所待的第五天，按照日本司法流程跟他们的办事效率，再有两天，她就会被送上法庭审判，判个几十年或者无期徒刑吧。

岛袋君惠看着阳光中纷飞的灰尘颗粒，内心平静得宛如一片死海。

她不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有任何期待，也不对自己以外的任何人有所期待……因此，无论什么样的裁判结果，哪怕是死刑她都能全盘接受。

“咔嗒。”

铁质钥匙串与门锁碰撞，穿着警服的男人打开铁门。

“岛袋君惠，有人来探望你。”

岛袋君惠不清楚事到如今还会有谁来看望她，她迄今为止的人生全部系在那个渺小的小岛上，那个岛上有人会为了她来到本土吗？

警员带着疑惑的岛袋君惠来到会面室，她的座位正对着一片玻璃，跟她会面的人在玻璃对面等着她。

岛袋君惠整理了下裙子坐下，用于通话的麦克风接通了电源。

“好久不见，岛袋小姐。”

玻璃对面的男人戴一副眼镜，有着令她印象深刻的声音。

岛袋君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好久不见，里间先生。”

“虽然再会的地点比较特殊，但我的来意没有改变，问题与半年前的一样，”里间人治推了下眼镜，“现在岛袋小姐有就职意向吗？”

阳光不会再照拂她，人造的日光会。

尽管人造的日光连温度都是虚假的，但岛袋君惠已经受够真心的欺骗了。

*

“岛袋小姐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哦，这些年来看人鱼祭的游客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看出来她是假扮的，也可以推给距离太长看不穿的借口，但这次还经受住了侦探的观察，如果不是推理出真相，她的伪装依然是完美的……”

“毫无疑问，她有贝尔摩德等级的伪装能力。”

里间人治走在离开看守所的路上，耳边蓝牙闪烁着通话的光点。

“稍微运作一下，把她捞出来，崭新的魔女就能为我们所用了……忠诚？那种事根本不重要。”

里间人治回首望向看守所，扫了一眼就转身继续往前走。

“只需要一个容身之所，她就会将自己残余的一切奉献出来。”

“毕竟在她心里，‘岛袋君惠’早就一文不值了。”

*

岛袋君惠回到牢房。

地上倒映出竖直排列的铁窗影子，她的影子随着动作进入房间，铁窗影子也锁住了一个女人的影子。

她不再避开，而是主动进去。

正如里间先生所说，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都被否定了，“岛袋君惠”活着也毫无意义，何不换种活法……如果，她能在巫女身份以外找到自己的存在价值，是不是“岛袋君惠”所做的一切也不全是白费的愚行？

哪样的价值都无所谓。

*

里间人治积极为组织收集人才时，也没忘记给灰原哀办入学手续。

如此勤恳，简直不像摸鱼熟练工。

“感动日本十大青年里没有我真是他们的损失。”里间人治感慨万千。

凡骨：“有你他们才会损失惨重。”

“你就嘴硬吧，”里间人治在电话联络组里找到教育分类，拨打过去，“就算是主角组不还是要仰仗我入学，我都白得反光了好么。”

凡骨：“你在联系谁？”

“帝丹小学的入学审核老师，”里间人治解释了两句，等待对面接听，“他之前帮别人非法入学的时候被学生发现了，那个学生跟我透露了这件事，不利用一下就太浪费了不是吗？”

凡骨不敢置信：“你居然让灰原哀非法入学？！”

“有什么奇怪的？”里间人治纳闷，“柯南这个身份也是假的，他也是非法入学，你干嘛不去追究他？”

凡骨哽住。

可恶，柯南这个法外狂徒！害得他骂人渣的违法行为都没底气了！

*

“阿嚏！阿嚏！”

戴眼镜的小学生连打两个喷嚏，回头率+300%。

100%回头率：“柯南，你感冒了吗？”

另一个100%好为人师：“最近天气昼夜温差变大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能贪凉快啊，柯南。”

最后的100%离谱中又带着谱：“是不是肚子饿了？我偶尔饿的时候也会打喷嚏。”

“居然有那种事吗，元太？”

“我也没有听说过，真的吗……”

柯南：喂喂喂，话题歪到哪里去了？

柯南没有把插曲放在心上，带着一把年纪还要装嫩上小学的羞耻感进入教室，将自己存在感全力缩小。

希望今天的小学生活也能平安无事又静悄悄地结束。

柯南每天都这么祈祷，但真的合他心意的时候总是很少，比如现在。

小林老师带着一个茶发蓝眼的女孩走进教室，受到了全体小学生的热烈欢迎，对其他女性审美时灵时不灵的柯南只觉得其他小鬼吵闹。

灰原哀带着全班的视线坐在想把自己透明化的柯南旁边，冷淡地跟他打了声招呼：“请多指教。”

柯南：……

超冷。

*

冰冷到蜕皮的恐惧感席卷柯南全身，连骨头缝里都窜着能把人冻伤的冷气。

电话打不通，那个女人到底对博士做了什么！

博士！博士！博士！

千万不要出事啊！

柯南一路跑到阿笠博士家门，担忧跟恐惧都化作他的动力燃料，让他有勇气打开铁质大门，进入房屋查探阿笠博士的情况。

或许那个穿黑衣服的组织的人也在，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阿笠博士或许还活着，只要有这个可能，他就得去救人。

屋内灯光照明正常，没有非法侵入的迹象，玄关处连可疑的脚印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组织那群人来过的样子。

柯南胆子放开了些，开始一遍喊阿笠博士，一边找人。

厕所传来冲水的声音，柯南警惕地躲起来，却看到了擦着手出来、完好无损的阿笠博士。

柯南：……

等看到灰原哀回来跟阿笠博士打招呼寒暄，柯南彻底放下心。

阿笠博士没有被找麻烦，只是他被那个小鬼耍了而已。

……不，除了庆幸，他还是有点生气的。

“博士，”柯南直接了当地问阿笠博士，“她到底是谁啊？那个叫灰原的。”

“难道你没听说吗？”阿笠博士疑惑了一下，但还是认真回答道，“她说她是被那些黑衣服的同伴们灌下同样药物变小的。”

“嗯？”柯南震惊地看向博士。

博士却误解了他震惊的关键点，自顾自往下说：“奇怪了，她说要自己跟你说这件事，所以还让我不要说……”

“等一下博士。”柯南喊住他。

“啊，如果你要问灰原哀这个名字的话，”阿笠博士继续往误解的方向解释，甚至有些自豪地絮絮叨叨，“是我跟她以女侦探为范本取的，灰原的‘灰’是高蒂亚葛雷的‘grey’，‘哀’是V·I·沃夫斯基的‘I’，我是觉得爱情的‘爱’比哀愁的‘哀’更可爱，但她不用……”

“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柯南只觉得自己都快急得头上冒火了：“为什么穿黑衣标志的组织的人会在博士家里！”

“是他把我捡回来的。”

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女孩声音超乎寻常地冷静，就像她在说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灰原哀看着杂志文字介绍，平淡地说着自己的经历：“有一个雨夜，在你家门前，发现我倒在那里并把我带回来的，就是博士。”

柯南：“我家？”

“嗯，”灰原哀翻了一页，“不知道该说你的运气好还是不好，你被灌下的aptx4869是已经废弃的版本，但你却撞大运地活下来了，成为那个版本唯一返老还童的成功案例，你的运气也不够好，否则就不会因为追查组织在报纸上留下外貌资料，然后被我发现，所以我才来了这里。”

灰原哀放下杂志，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剪页，丢给柯南。

展开来看，上面是银行十亿抢劫案的主犯尸体被发现的报道，柯南的照片作为发现人也被刊登出来。

柯南拿着报纸，声音有些发抖：“所以……那些组织的人也知道了？”

“感谢我吧，发现的只有我，”灰原哀捡起杂志继续翻，“那些人没有什么科研精神，以为那个药吃下就会致命就不会多想，只把它当做好用的毒药，连搜查都没有做，当然更不知道你已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灰原哀没有向柯南全盘托出，她来到工藤这边并不是偶然，也不是刻意，而是下水道出来后她跟FBI失联，加上FBI内部情报可能泄露才导致她们的计划崩盘，她也只有工藤新一这个选择了，不过，兜兜转转，aptx4869发明者的女儿跟aptx4869的受害者面对面，这大概就是命运的捉弄吧。

（作者：是剧情的力量。）

“你刚才说，我是‘那个版本唯一返老还童的成功案例’，”暂缓身份危机后，柯南智商重新占领高地，“那，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所以说，你用的那个版本是已经被淘汰掉的过期货，一万、不……十万人当中也不一定会成功一例，”灰原哀扭头看向柯南，“我用的是完成版，确保使用者能返老还童十年。”

阿笠博士长大了嘴：“这种梦幻的药居然是切实存在的吗，而且还开发出完美版本……”

“不错，这种药是由我的父亲跟母亲主持开发的，”灰原哀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比起女儿，他们在这种药物上花费的精力更多，而且早在两年前这种药就彻底完成了，能把人完美地返老还童十年，所以在我们背叛他们的时候，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动手。”

柯南抓住重点：“你背叛他们了？”

“对啊，”灰原哀语气平淡得像蒸馏水，“我的姐姐被杀了，动手的是组织里的人，他们却对我们说是FBI做的，真相只要骇入FBI的联络网立刻就能知道了，他们骗了我们。”

“所以你才背叛了？”

“不是我一个人，”灰原哀纠正他，“是我跟我的母亲。”

“那之后，母亲通过抑郁症从外获取特定的药物，利用组织的实验室做出三人份的药，想要我们一家脱离组织……因为父亲不会说谎，她到最后才去通知他，结果一去不返。”

灰原哀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柯南：“我想既然你处在跟我一样的处境的话，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你要我理解什么，”柯南身躯控制不住地发抖，“你知道多少人死在那种‘废弃版’药物手中，在你跟你父母为组织勤勤恳恳工作的时候，那种‘废弃版’到底剥夺了多少人性命？直到自己家人受到伤害之前，你们一点都不在乎吗！”

茶发女孩怔住。

柯南他不懂太过深奥的化学药理，但他在被灌下药之前听得很清楚。

——“这是组织连续十年最受好评的毒药，死者身上不会检查出任何毒素，用来灭口再好不过。”

十年啊……

这十年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他们尸检不会检查出任何毒素，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掉了，谁都不会知道他们是被谋杀的，那些真相跟尸体就那么永远埋在地底，死者遗族一无所知，罪恶永远不为人知，等待时间沉默地掩埋掉一切。

这种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人说岛袋君惠的出场是为了铺垫贝尔摩德这个变装达人，有点道理。

小哀跟柯南三观确实对不上，我写的这只就更对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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