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舟曾教过宣望舒练剑。

熙王世子惊才绝艳、天资卓绝，随仙人看什么学什么都快得很，手中长剑行云流水一招一式走的漂亮，剑锋斩落一枝流水桃花色，他少年心性意气风发，眉眼恣意又骄矜的朝仙人笑。

然而九州最负盛名以战止战的仙尊见他走完一整套剑招，沉静眼眸望着他摇头道：“不对。”

“你的剑无所指。”她说，“我问你，你因何出剑？”

“剑为百兵之首，当是君子之器。”宣望舒收剑还鞘对她行礼，“我既出剑，当护这故土家国万万人。应持正身、守正道，镇寒江一方太平。”

叶鹤舟拾起他先前斩落的那枝桃花，随手挽了一道极其凌厉的剑花，眸中神情依旧同往日那般温和而悲悯，宣望舒清楚仙人一向如此，于是只望她一套剑招走完收势，带起长风飒踏。

尔后长风忽而散向四方，桃枝抵在他咽喉处。

宣望舒甚至未曾察觉她何时至此。

“这世间不忠不义之人太多......”曾在云端望过万种世相的仙人淡声道，“你也要一一去护么。”

她又在原地静立片刻，忽而道：“你来。”

于是宣望舒再度拔剑出鞘，霜白剑刃搅动长风猎猎破空斩去，叶鹤舟抛开手中盛放花枝，只在寒舟出鞘瞬间云起月升，那一线天光明煌似照彻一场淋漓雪，两柄剑刃相交瞬间撞出铮然金石声，周遭枝叶繁花却在剑风中毫发无损。

——这与多年后满身仇恨的玉泽不一样。

叶鹤舟那双倒映出煌煌日月辰星的眼眸似是落了一场覆满天地人间的雪，她望见很多年后的宣望舒——亦或说只是玉泽——毫无留恋的切断了所有牵绊，无数过往在他剑下烟消云散。

无人无我，以剑止剑。

这是叶鹤舟想教给他的剑意，但他不应落得那样携着满身仇恨、异路殊途无人同行的结局。

她撤了与宣望舒相持的寒舟剑锋，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的收剑还鞘，衣摆拂动间便好似这满园春色中唯一一抹风雪意，又像融入了这明艳暄和春光中，依稀显出几分昔年神代时的影子。

她叹息：“望舒，你已经做得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