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维尔很绝望。

作为被稻妻请来的枫丹顾问团队其中之一，在踏鞴沙改造完御影炉心后，几乎所有同事都选择了回归故乡，只有他选择留下来，想搞点自己的研究，制作些映影，顺便体验下风土人情。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做过最错误的决定，没有之一。

同事离开后不久，稻妻就莫名其妙开启了战事，按理来说，那些政客的事和他一个小小的工程师毫无关系，但偏偏这个时候，御影炉心出问题了。

炉心内部的祟神不受控制溢出，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其中的污染。踏鞴沙紧急停工，人员也被疏散，他照着团队留下的应急处理指南开启了护罩，勉强控制住了岌岌可危的踏鞴沙。

其实早在动工前，就有巫女来提醒他们祟神的危害，可惜，无论是当地的工人还是他的团队，都把巫女的提醒当成耳旁风。

他还记得，当地人告诉他们炉心上一次出问题还是在几百年前，怎么可能被他们遇上？

于是这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大事被他撞见了，更要命的是，他是负责人。

幕府军那边也是磨磨蹭蹭，明明这么要命的事情却迟迟不下指令维修，他们知不知道护罩没了整个岛都得炸啊！

他们只在乎踏鞴沙停工了，玉刚的制造线断了，前线的武器短缺了，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泽维尔天天站在护罩边，眼睛死死盯着炉心的方向，试图用肉眼瞧出个所以然来。

努力是有了，但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的。

他摘下礼帽，这些天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泽维尔几乎能想到护盾破裂所有人一起灰飞烟灭的场景了。

你们稻妻人究竟在打什么啊！

在护盾破裂所有人一起死和被幕府军叉出去最后因为护盾破裂上法庭间权衡了好些时候，泽维尔终于一咬牙，闯进了幕府军本营，他们领队的将军的营帐。

令他惊讶的是，年轻的天狗将军没有着急将他赶出去，而是郑重地听他说完了利害，最后拍板分出一部分人协助他修缮炉心。

就这样解决了？泽维尔恍惚地走出营帐时，还有一些不可思议。

“泽维尔，九条将军把人发配给你，可不是让你发呆的。”少年从营地的瞭望塔跳下，站在他面前。

选人之初，泽维尔就已经将可能出现的各种危害说了个遍，而内部最不稳定的祟神，更是需要神之眼持有者才能安全进入。面前的少年，是九条裟罗特批来帮助的。

要知道，眼狩令时期能在幕府那边得到一名神之眼持有者的帮助是多么不容易。

鹿野院平藏却是有别的心思。

眼狩令之初，为表率，他们这些在幕府工作的，特别是在天领奉行工作的神之眼持有者自然是第一个上缴神之眼，以表忠心。

虽然神之眼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背后没了这小小的挂饰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于是原本想去珊瑚宫半路却被同事拦回来的鹿野院平藏第一个响应了这个任务。

九条裟罗审视地看着他，鹿野院平藏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各种理由，不苟言笑的天狗将军就应了下来：“好。”

速度快到有些难以置信，鹿野院平藏把这些归于平时他日常缺勤现在难得主动揽活。

“根据经验与过往案例，进行外部观测，并据此进行推断……”泽维尔对着他们

解释了一通，看到一众士兵兴致缺缺的样子也只能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数据出现问题了，我需要你们去看看护罩有没有损坏什么的，毕竟我可不想里面的东西出来。”

有了人手，泽维尔终于松了口气，那位少年却是突然冒了出来：“泽维尔，有人主动破坏护罩怎么办？”

“啊？”自称鹿野院平藏的侦探少年吓了他一跳，泽维尔如实回答：“祟神溢出，会对普通人的健康造成很大影响，严重会出现生命危险，这可是要上法庭的大事啊。”

鹿野院平藏点点头：“那直接告诉他们怎么修补裂缝吧。”

“？”泽维尔不解。

“哎呀，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就没有发现其他人活动的痕迹吗？”鹿野院平藏叹气：“在我看来，那些愚人众可是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不出意外的话，数据错误也是因为他们破坏了屏障。”

“等等，愚人众？那些至冬人跑这里来做什么？”泽维尔惊讶道，鹿野院平藏一指炉心，泽维尔反应过来：“呃啊——，事情变得更复杂起来了。”

“放心，九条大人都亲自下令让我们过来了，愚人众再怎么嚣张这里也是稻妻。”鹿野院平藏嘴上安慰着，可却认定愚人众已经进入踏鞴沙了，他想了想：“泽维尔，里面的祟神含量如何，会对附近有很大影响吗？”

“这个倒不会，我目测祟神还是集中在炉心中央，不过还是需要尽快解决，这屏障只是用来阻拦人进去的，对祟神可没什么作用。”

“既然这样，”鹿野院平藏认真地看着他：“我们就把它炸了吧。”

“你认真的吗？！”

“当然。”鹿野院平藏笑了笑：“愚人众遮遮掩掩想必是不愿意和我们对上，既然如此，不如就把动静弄大点，威慑一下，否则还真把稻妻当至冬了？”

他半开玩笑的话并没有让泽维尔感到安慰，泽维尔对着数据看了半天，才幽幽叹气：“你知道神居岛崩炮吗？”

鹿野院平藏当然知道，神居岛崩炮，一种采用了最新技术，使用雷元素驱动的大炮，因为军事需要，幕府军在这个处于前线岛上架设了好几门这样的大炮，威力巨大，一度反抗军的眼中钉。

不过对面的军师也非等闲之辈，幕府军在尝到了几次大炮的甜头后，松懈了对前线方面的管理。但是这玩意射程有限，不方便移动，维护和使用的成本过高，加上当时幕府军还没放弃炉心的维护，一时间人手堪称捉襟见肘。

这种情况下，反而给了珊瑚宫可乘之机，绕过了崩跑的射程，击溃守护炉心的士兵。

幕府紧急支援炉心方面时，珊瑚宫却迅速往另一个方向出击，幕府军疲于奔命，加上炉心出现故障，只能被迫停产。

本应该负责稻妻城安危的九条裟罗紧急赶赴战场，勉强控制住场面，泽维尔也才能得到天狗将军的特批。

因为这事，鹿野院平藏最初也将炉心的问题怀疑在了珊瑚宫的头上，后来却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些许愚人众的痕迹，才勉强把对他们的怀疑降了一位。

因为珊瑚宫的动作，神居岛崩炮几乎失去作用，不过这会用来打开御影炉心的屏障倒是不错的选择。

“崩炮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一行人中也有几个曾经负责维护崩炮的人员。”鹿野院平藏点点头：“有什么需求他们会尽力满足你的，不用客气，我们可都想早点解决完。”

“有件事情，我还是需要你帮忙。”泽维尔拿出几个信标：“光肉眼是分辨不出具体浓度的，我需要你把这些信标放在这几个位置上。”他标注好了几处地点，鹿野院平藏未曾来过这里，有了地图自然会方便很多。

“我们都没有神之眼，所以能在里面自由活动的人只有你了，”泽维尔想了想：“或者我去看看那些损坏的防护装置能不能维修一下，我们要面对的可不只有祟神，让你一个人进去还是太危险了。”

鹿野院平藏收好信标，他突然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一句：“泽维尔，听说你原本是想在稻妻拍些影片的？”

“别提了，要不是遇见这些事情，影片早就该寄回枫丹。”泽维尔叹了口气，他看见鹿野院平藏盯着他，后退一步：“你的眼神让我感觉不太妙。”

“哎呀，我又不是祟神。”鹿野院平藏和善的笑着：“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相机。”

“我只带了这一个来，要坏了就只能等枫丹那边给我寄了。”泽维尔不舍地将它递给鹿野院平藏，他分明可以拒绝，但鹿野院平藏开口要了，泽维尔再不舍也只能交给他。

“放心，”鹿野院平藏摆弄了两下相机，他举起相机对准泽维尔：“来，笑一个。”

泽维尔勉强扯出个笑容，鹿野院平藏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该去工作了，一会见。”

至冬与稻妻的交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能在稻妻看到愚人众的身影也并不奇怪。可交好是一码事，干涉对方的事务就是另一码事了。

鹿野院平藏有预感，愚人众嚣张不了一阵子，当然，在这之前，他不介意在罪名上多添几笔。

说不定九条将军会看着这份上不计较他时不时的缺勤？

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贴着护罩周边探索的鹿野院平藏后退了几步，坚硬的护罩如同玻璃一般碎开，元素力溢散开来。

他刚刚还想着愚人众怎么进去的，准备找到他们突破的口子钻进去看看，没想到同僚的速度还挺快。

于是鹿野院平藏就在独自行动和等着同僚一起中果断走进了踏鞴沙。

毕竟神之眼可不是白还回来的。

泽维尔也没闲着，他不清楚内部的情况，但是按照手册上写着的，把应急净化器修复了准没错。

有人帮忙了就是不一样，晶化骨髓，鬼兜虫，他需要的东西都有人帮他拿回来。

安放信标的鹿野院平藏也带回来了好些照片，炉心的环境一清二楚的摆在他面前，相机自然也是安然无恙。泽维尔松了口气，收回相机时下意识检查了一番，发现对不上数量的胶卷也不动声色的隐瞒了下去。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鹿野院平藏可不管他怎么想，在踏鞴沙里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顺便还多留了些证据。

唔，他看着一打照片，愚人众所做的一切都被记录下来。现在还不是交出去的时候，他把照片重新收好。

等信标信息回收好，鹿野院平藏再次来到泽维尔身边，他听见了同僚的窃窃私语。

听说前线又打败仗了，对方军师似乎换了新战术，九条将军也没能拦住他们。

前线的信息都传到这里来了吗？鹿野院平藏无聊的打了个响指，底下的同心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泽维尔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修理净化器的速度快上了许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九条大人会喊他们回去了。鹿野院平藏注视着有些兴奋的同僚，比起清理祟神，他们更愿意上场杀敌，两者风险都相当大，可没人愿意死在无声的后勤。

终于，在泽维尔把他的净化器修好的那天，他们接到了归队的通知。

“可是我们这里已经差最后一步……”泽维尔不解地大喊，试图拦住他们：“只要把这东西放到炉心底下就解决了！”

“抱歉，九条将军令你们尽快归队。”来通知的士兵冷漠地回应，而泽维尔身边的同心们相互对视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

“哎呀呀，既然大家都过去了，那我就留下来吧。”鹿野院平藏打了个哈欠：“毕竟我也不是幕府军的成员，神之眼也是九条将军特批下来的帮助他的，任务总得有始有终？”

“可以。”士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带着一行人离开。

“泽维尔，别愣着了，是该彻底解决这件事情了。”鹿野院平藏并不因为同僚们的离开而沮丧：“快些解决，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回去看看樱花？”

泽维尔没有心情看樱花，他们两比谁都清楚，进去了要面对的可不只是祟神，还有愚人众。

这些天愚人众安静得不合常理，现在幕府军撤离得只剩他们俩，这么好的机会，愚人众定然不会放过。

净化器能抵御祟神的危害，可要是他们把这玩意搬到了御影炉心底下被破坏，净化器碎裂的一瞬间，他就会被祟神影响当场昏迷。

泽维尔已经能想象到祟神溢出，整个岛一并炸毁，说不定还会把曾经封印的大蛇复活……

鹿野院平藏的安慰没有一点用处，只能随他去了，被愚人众围堵时，他一点也不意外。

“泽维尔，你的东西还挺好用的，你看他们可完全不受影响的样子。”他们已经被包围起来，鹿野院平藏却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泽维尔在他身后瑟瑟发抖：“它要是坏了我可没把握再把它拼起来……”

“放心放心。”鹿野院平藏笑了笑：“各位愚人众的大哥，你们可有想过，这是在和稻妻作对？”

“呵，把那东西弄坏了，你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过是意外。”愚人众毫不在意。

鹿野院平藏一摊手：“那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行动开始。”

“樱吹雪。”

平地卷起冰风，愚人众一时被打得头昏脑涨，少女的剑几乎抵住他们的喉时，愚人众才反应过来，连忙后撤。可身后，兔耳少女一人盯着他们，她抬手，手中凝聚的力量直接击溃了防御。

“这玩意，怎么启动？”泽维尔哆哆嗦嗦睁开眼，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敲了敲净化器，净化器上一个无足轻重的零件掉了下来。

泽维尔张着嘴，半天没发出一个声响，兜帽人附身捡起沾了些泥土的零件，颇为无辜地看着他：“应该还能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