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凯尔希，醒了？”

白发的女人此刻靠在博士的怀里，睫毛轻动，微微睁开，绿色的瞳孔有瞬间的迷茫。

Mon3tr低吼着，博士按着它凑过来的脑袋，慢半拍反应过来是凯尔希醒了过来。

嘿，能让凯尔希在他怀里安静躺着的时候可不多，博士果断放弃阻止mon3tr的贴贴，按照极境所教，摆出曾经两个人都认为最帅的姿势，等待凯尔希醒来。

凯尔希睁眼只看见一块黑布。

她的嘴角抽了抽：“mon3tr。”

mon3tr立刻把博士提了起来，凯尔希悠悠站起，博士控诉道：“凯尔希~”

“博士，不要得寸进尺。”医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挥手让mon3tr放博士下来。

“我哪有？”博士委屈地抱着mon3tr，说实话被人靠在肩膀上睡不怎么舒服，他的半边肩膀已经有些麻木，mon3tr把他放地上时他还摇晃了两下：“这难道不是好友之间正常的相处吗？要我说你平时就是太拘束了，瞧瞧，连道谢都没有，我太难过了，医生~”

他说着，一边捂住胸口，拙劣地表演心碎的模样，凯尔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你我之间远不止朋友这个词可以定义……谢谢。”

这回轮到博士目瞪口呆了，他还抱着mon3tr这个唯一的观众准备继续他的表演，现在整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mon3tr：“mon3tr，我是不是听错了？快给我来一下，我怀疑我现在在做……”

mon3tr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请求，很痛快地敲了敲博士的头。

“好吧，不是梦。”博士揉着脑袋，抱怨道：“下手真重啊mon3tr，和你没轻没重的主人一个毛病。”

“既然不是梦，”凯尔希指着前方聚餐笑靥嫣嫣的一群人：“解释一下？”

博士清清嗓，故作深沉：“这就要从……”

“长话短说。”

“好吧。”博士耸耸肩：“这里是个幻境，你还记得你晕倒之前的事情吗？”

凯尔希皱眉，她记得，他们是跟着雷神顺着雷樱树清理兽境猎犬。

雷神的武力值对得起民众对她的称呼，雷光所至之处，灾厄无所遁逃。

兽潮汹涌，神明岿然不动，长刀在她手中挥舞，魔物不得近身。

“走吧。”她回头，眼里闪烁着未消散的光，刀柄在手中打了个转收起。

博士观察着四周的痕迹，刚刚一番鏖战下来，樱树根上只有魔物留下的伤口，不见任何雷霆劈过的焦痕，她当真把武艺修炼到了极致。

“我要是有这武力，我也整个智能ai帮我干活，它处理不了的我就拿刀帮它处理。”博士咋舌道。

“将军的武艺也不低于我，”雷神没听出博士话里的言外之意，认真道：“一般情况下，将军也可以将阻碍永恒之人全部处理。”

凯尔希做着记录，头也没抬：“你应该庆幸你是那个例外。”

雷神点点头，转刀砍向突然袭击的魔物：“博士身上有岩神的气息，在不明的情况下，我并不想与远在海对面的神明为敌。”

魔物越来越多，单雷神一人护着他们逐渐勉强了起来，凯尔希皱眉：“mon3tr。”

mon3tr低吼一声，加入了战局。

“凯尔希，不太对劲。”博士站在高处观察着，他一直在关注雷神战斗手法，常年指挥的习惯让他无论对敌对友都有惊人的理解能力，他只需要稍稍观看，就能分析出每个干员大致的长处与弱势。现在他严肃地看着雷神战斗的身姿，说出不怎么美妙的猜想：“雷神的战场机动在下降。”

他和凯尔希的分工不通，凯尔希没看出矫健的身影同上一场战斗有什么不同，博士却低声：“雷神三点方向，猎犬收爪准备位移到她身后八点方向，四点方向，猎犬尾部旋转，是尾击的蓄力，正前方猎犬准备突击……”

雷神迅速往前刺刀，躲过爪击和尾击，再蹬着树根回身，薙刀堪堪划过猎犬的咽喉……

失误了。雷神睁大眼，将军在和她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她的手僵硬了瞬间，猎犬的爪子已经探了过来。

博士瞬间起身，高喊道：“mon3tr，回退半个身位，指令：熔毁！”

mon3tr抓住了冲向雷神的猎犬，熔毁启动的瞬间，足以将猎犬撕碎，雷神反应过来，转手将刀刺进因为mon3tr撤退导致突进的猎犬的喉中。

博士开始了远程指挥。

“五点方向，有突进，mon3tr，往前一步，雷神，注意身后骨镖……”

雷神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听从他的命令。

很奇怪，战斗突然变得轻松了起来。

雷神挥着刀，又斩下一颗头颅。

博士对兽境猎犬的招式相当熟悉，这么多魔物，但每一个动作都能被预测到，她很轻松得躲开各种攻击，魔物的进攻在她眼里变得滑稽起来。

mon3tr，那个奇怪的生物，完美执行博士的所有命令，刚刚不但出手帮了她一把，现在在魔物堆里战斗也是游刃有余。

雷神动作一僵，她越来越控制不了这具身体了。

猎犬在她身上划了个口子。

“凯尔希！”

雷神没感觉到太疼，因为伤口很快被治愈，她抬头望去，凯尔希和博士站在高处，那个自称医生的女士手上终于拿了些比较符合她身份的东西。

“雷神，准备好了吗？”

博士对着她喊道。

雷神回头，她这才发觉，魔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和mon3tr围了起来，困在树根下。

“当然。”雷神握紧了手中的薙刀，雷光在刀尖跳跃，mon3tr驱逐最后一只魔物入场，自觉撤离。

博士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墨镜，往凯尔希的眼上一架，他咳嗽了一声，没有通讯装置喊着指挥真的相当费嗓子：“说实话，这雷光特效也太亮眼了些。”

凯尔希顶着墨镜看了他一样，博士脸上的黑面罩裹得严严实实，她也能看出他的得意洋洋。

算了，这回就不追究他直接命令mon3tr下令的事情了。

处理完魔物，凯尔希上前给雷神检查，雷神摇了摇头：“是将军，她在阻拦我继续使用这具身体。”

“感谢你们的帮助，但这个，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这就没办法了。

博士打开PRTS，随着他们清理的进度，PRTS连接的速度也是逐渐变快，雷神休息了一会便起身：“走吧，还有最后一段。”

这处的破损格外严重，流出的树汁几乎使四周有了层薄薄的雾气，雷神动作越发僵硬，凯尔希已经放弃继续补足报告，先前的观察已经让她对这种生物了解足够，她向博士点了点头，博士自然懂得她的用意：“单c啊医生？”

雾气弥漫，凯尔希回应的话还没说出，又是一群幻影，不过这次似乎是士兵。

雷神躲过一次扑咬，她看见熟悉的□□中那只猎犬，不可置信地回过头：“你们？”

“将军大人，原来你在这里。”士兵向雷神行礼，“灾难来临之际，没有雷光的指引，我们一度迷失了方向，但看到将军大人仍在为了稻妻奋斗，我们自然不会落后，这是您赐予我们的力量，我们要为了将军大人而战！”

在一边为他们掩护的士兵也是高声大喊：“将军大人，您去休息吧！交给我们！”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希望，与之前遇见的普通百姓不同，看见雷神的他们更像是找到了能指引方向的灯塔。没有等待雷神拒绝，凯尔希一把将她拉住退出战场，m3拦截追上的魔物，博士站在高处放声：“暂时听我的，那个高个，就是你，小心身后。”

雷神回应了他们疑虑的眼神，士兵们相视点头，他们信任雷神的决策。最后一处的猎犬群数目过大，好在博士已经完全掌握这些智商不高的猎犬的攻击方式，在完全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和士兵的配合良好。

这才是他的风格。雷神想，和博士的赌局中她并没有亲眼目睹他的指挥，现在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博士的实力。

完全没有交集的士兵，他一样能指挥得很好，甚至在观察片刻他们的作战风格后，便能果断做出命令规划，让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最大的用处。

如果五百年前有他在，会不会是不同的结局？

雷神有些眩晕，掌心抵住额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现在重要的是处理好将军。

她的反抗愈发激烈，她在反抗她的意志。

“交给他就好，这是他的主场。”凯尔希扶住雷神摇摇欲坠的身躯，她的目光在博士上前指挥后一刻没有移开。

他们数量不多，又失去了雷神这个主力，对付这群猎犬有些难办。可他们不能后退，雷神尚在休息，而这些幻影也不知道何时会突然消失。

反正都是已经死了几百年的幻影，死了就死了吧。

一个想法从脑海里突兀闪过，博士被自己的想法惊了瞬间，立刻把它压了下去。不行，他不能……

没什么不能的，他们很乐意为了神明奔赴死亡，你只是圆了他们的梦。

不能这样，博士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没什么不能的，就像曾经你指挥反抗军一样，胜利才是最终目的，这不过是物尽其用。

啧，他还不至于沦落到当时那种状况。博士狠下心咬下舌尖。

凯尔希的手就在这时候覆上了他的肩膀。

“……凯尔希？”

“博士。”凯尔希往他嘴里灌了瓶薄荷水，相当提神醒脑，冲刷着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博士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连带着脑子里的声音也消失了。

“清醒了？”

清醒了，博士重新转向战场，隐隐有些走偏的战术规划被掰了回来。

凯尔希功成身退，雷神好奇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她自然感受到了博士身上一瞬间的不对劲，凯尔希很是痛快地给博士灌了些液体，接着就恢复了正常：“你给他喝了什么？”

“薄荷水，”凯尔希摇了摇手中空荡的药瓶，棘刺特制的食用级别薄荷水，去除苦味后浓缩了几倍，没有理智液好用，但是能用。

避免了拿命去堆砌胜利，但伤口却实打实的挨在了每一个士兵身上，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过来，庆祝每个人都生还的胜利。

博士则一脸不可置信地走过来，他食指颤抖地指着凯尔希半天，“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凯尔希没理他，照看mon3tr去了。

“好久没打过这么放心的仗了。”士兵们向失魂落魄的博士道谢，博士摆了摆手，找水漱口去了。

他们走到雷神身边，笑着说雷神回来了，还有博士在，他们就更有希望了。“只有将军大人能逆转这绝望的现状，带我们走向未来。”

雷神撑着站了起来，她目光郑重：“我向你们保证，我会给稻妻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份承诺来得过迟，但至少从此刻开始。”

“将军大人放心，我们绝不言败。”

“常道恢宏，鸣神永恒！”

他们的眼中是对雷神的希翼和坚决，行了军礼，消失在雾中。

“必须做个了断了。”雷神的眼中是坚毅，她向凯尔希和博士道谢：“谢谢你们陪我走到这里，接下来是我和将军的决断，她是过去的我，是我设定的不可违背的永恒，而重新见识到世间的我已经懂得了她的心意，我和过去终会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