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北知道曹以南大概是误会了，但她懒得解释。
她没有哄人的习惯，更没必要把曹以南像纯情小女生一样哄。
顾念北扯了扯嘴角，曹以南无所谓的样子还是让她心有不忿，她忍不住凑近，弯下腰，语气不善地刺激曹以南。
“我可是很受欢迎的，宝贝你得多努努力啊～”
除了顾念北身上那股淡淡的清苦烟草香，曹以南还闻到了顾念北信息素的气味，有些恍神。
之前她一直闻不到顾念北的信息素味，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感受出来了，是像伏特加一样，烈焰般的刺激。
明明很不适，不知道为什么，隐隐又有点安心。
曹以南不记得在巷子里发生什么了，只记得自己被人找麻烦灌药后，被顾念北捡漏了。
她对自己很不满吗？
曹以南看着顾念北戏谑的脸，移开目光吐了一口气，闭了眼睛，病危般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我会做的。”
两人各怀心事，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几天，顾念北跟家里人闹了矛盾，经济受到部分限制，哪怕曹以南因为过量注射抑制剂休克，也没有了去看曹以南的心思。
后来她听说曹以南提前溜出院不知去向，把手上的文件一丢，披上外套就出门。
她长腿一迈，一边走一边问给她报信的人，幽怨的眼睛能把人烫出个洞来：“她还好吗？你们一群人都是饭桶，嗯?”
助理追不上顾念北了，直冒冷汗，颤颤巍巍小跑追上去。
“看守的保镖们说曹小姐恢复力惊人，但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他们的失职，不仅让人跑了，还跟丢了……”
顾念北挥了挥手，不想听下去。
“监控呢？”
“还在调查 ……”
顾念北钻进车库，脸越来越黑：“……”
眼看顾念北要发作，助手急忙道：“已经有个大致方向，我们还在快速排查，马上就能缩小范围……”
“她现在一个人在外面很容易受到袭击……”
顾念北撇了眼手机上地图上纵横交错的线，那是个没有实时跟进的线路图，把一些监控的数据导入，以医院为起点，已被确认过的曹以南经过的线为红色，红色末端为多条分叉的树状图般的绿线，概率地假设着曹以南可能会走的路线。
看着各种高级会所，顾念北终于怒了。
“不要把愚蠢程序原原本本的数据呈上来，该死，她现在不可能走这些地方自取其辱!”
这些数据是人工智能根据历史数据分析出来的，也就是通过分析曹以南过去的行为模式做出来的，缺乏一定前瞻性。
顾念北开了辆银色布加迪，打着方向盘横冲直撞出了车库，漫无目的转了几圈后，她脑海里浮现那条红色的线，掉了个头，往曹家开去。
她运气好，果然在曹家庄园别墅群的大门口看到了跟门卫起了争执的曹以南。
几天不见，曹以南倒是褪了病气，活泼了起来，正拿着把刀对着自己，嚣张的程度也恢复了一成。
“我管你什么预约的规矩，你不给我进去我就闹，别……别看他们现在对我这样，伤了我你就等着滚蛋!”
眼看刀子就要割到曹以南皮肤，门卫迅速加固锁头，往沙发一躺，摇了摇头，故意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
刀掉在地上，曹以南没有刺下去，眼睛里开始喷火。
“啊!你敢瞧不起我，你……”
曹以南提起腿，脑子一热，直踹质量过硬的大门。
“给我，开、门!”
顾念北坐车上喝了口水，看着连自家小区大门都进不来的曹以南，觉得莫名好笑。
她其实不是很懂曹以南回来干嘛。
“……开门。”
不知道疯了多久，曹以南见人根本就不搭理她，声音小了下去，踹击也没了力度。
顾念北远远看见那一小只（视觉上）蹲成团，跪了下去，小小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她不懂曹以南回来干嘛。
顾念北嘴角弧度跌成了一条水平直线，反手拉开车门就想下车，起身后又咬咬牙，好整以暇地坐回车上，翘起二郎腿，持观望态度。
她其实不是很懂曹以南回来干嘛。
但让曹以南吃吃亏也是好的。
很!好!
约摸一小时过后，天开始下雨。
顾念北冷漠地擦了擦水雾，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曹以南逐渐湿透的身子。
顾念北大概能猜到她回来是卖惨的。
但不管曹以南等谁，不管是故意还是巧合，所有人包括她等的人都没走这个门。
顾念北又等了二十分钟，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摸伞，摸不到马上叫人五分钟内送了把过来。
她接过伞，把顺便一起送来的衣服纸袋丢车内。
她不紧不慢走到曹以南身后隔了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给我起来。”
听到声音后曹以南身子明显一颤，甚至有些僵硬。
顾念北把伞轻轻倚靠在肩上，走过去踢了踢曹以南臀部，以诱哄的语气笑道。
“宝贝，起来。”
曹以南被这出其不意的一踢失了重心，再无力支撑，变换了姿势跪坐地上。
她虚弱咳了几声，抬起苍白的脸，呼吸急促地瞪了顾念北一眼，对视间，又败下阵来，迅速移开目光。
快到顾念北还没看清，曹以南脸上流动的液体，是雨还是泪。
顾念北弯下腰，伸手想拉曹以南一把，嘴上却戏谑道：“宝贝别费劲了，你死在这他们都不会来看你一眼。”
“真有意思，你的复仇方式就是脏了他们街道，好给他们的员工增加清洁工作难度?”
曹以南甩开顾念北伸过来的手，怨恨地看着她，吼道：“你少教训我，你懂什么啊？!”
顾念北靠得近，这次，她清晰听见曹以南小声的抽噎声。
她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带着一丝嘲讽耸肩。
顾念北站直身子，轻轻抚落发丝上的一滴水珠，嬉笑道：“宝贝，是你非要那么理解的。”
“我可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对你不好的，又不是我啊。”
“你仗着我喜欢，这样不知好歹地伤我的心……”顾念北顿了顿，贴在曹以南耳边，笑意更浓，“就不怕我，弃你如敝屣?”
“随便你!”
曹以南声音嘶哑，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脑神经一片刺痛，推开顾念北就想甩脸色走人。
顾念北毫不留情地把刚站起来的曹以南绊倒在地，以提醒她注意安全。
顾念北故作惊讶道。
“哎呀呀，宝贝，你怎么走路那么不小心啊？
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这膝盖不中用，还是我来扶你好了。”
顾念北刚要上前做好人好事，又一副为难的样子：“不过，宝贝，如果你撒娇要我抱你也行，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眼看着顾念北要给自己使绊子，曹以南环着膝盖，干脆坐在地板上也不起来了，抹了抹眼角，满身怨气地沉默良久。
顾念北对曹以南这个反应还是有些疑惑的。
她觉得自己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啊。
顾念北想了想，冲门口那边抬了抬下巴。
“宝贝，你想进去?”
“够了!除了嘲讽我你还会什么……”曹以南抠着掌心，“我不想进去，我只是想要钱，懂了吗？!”
顾念北笑了笑，往后退了一步，绕开曹以南，走到门卫塔前定定站着，以命令的口吻对门卫说：“放她进去。”
门卫看清来人后，解释道：“抱歉顾小姐，上面有交代她已经不再是……”
顾念北侧头，饶有兴趣地去看曹以南的表情，遗憾发现她居然没什么表情。
她收起一抹失落，继续用强势的语气问道。
“我进去要预约吗？”
门卫：“……请稍等，容我打个电话。”
顾念北瞟了一眼身姿僵硬的曹以南：“顺便说一下我要带个人进去。”
……
顾念北为了方便曹以南换衣服拒绝了领路的人，开着布加迪在曹家二十几万平米的庄园里转，问曹以南要去哪。
曹以南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不好，用力把衣服甩地上，没有半点要理顾念北的意思，托腮靠在窗边看风景。
没有答复顾念北索性也不问了，漫无目的地带着曹以南兜风。
虽然说是漫无目的，但顾念北认路，每次走的都是不同的地方。
把曹家逛得差不多的时候，曹以南手指无措地抓着顾念北的衣服。
顾念北停了车，看着前面准备要拆的建筑。
“这里?”
曹以南摇了摇头，靠在顾念北身上。
“我累了，别看我住了那么久其实还没你认路，别瞎逛了，如果你还对我感兴趣，我跟你走吧。”
曹以南顿了顿，闭上眼睛，往顾念北怀里钻。
“我会对你好的。”
顾念北感受到曹以南额头好烫，安慰她：“好啊，宝贝，我们回去就签合同，我都拟好了。”
靠着顾念北的曹以南默不作声又把身子挪正，什么细节也没问，趴回窗边：“……知道啦，我签。”
顾念北不太甘心：“宝贝，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一看?”
“烦死了，我都说不是……”
这时候车窗边来了一个解说人员，礼貌向顾念北打招呼并介绍这栋建筑之前一直是曹小姐使用。
曹以南硬着头皮下车，走了几步发现顾念北没有下车的意思，大步流星折了回去。
“你怎么那么小气，刚才没理你，是不是生气了？”
顾念北看着折回来的曹以南有些疑惑：“没有啊，对了，宝贝，覃舟歌也在，你妈说给你十分钟，要说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要乱走，在你原来的房子等着就好了。”
“你自己去吧，宝贝，我等你出来。”
进了门，曹以南发现二哥在看表，第一句话就是。
“她不认识路你住了那么久也不认识?”
“曹总。”曹以南被吓到往门外退了一步：“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笨。”
“在歪门邪道上你可一点也不笨。”
二哥摆摆手：“你觉得靠着相好来到这里，我们跟你还有什么好聊的吗？”
曹以南乖巧道：“我回来拿个东西，拿完就走。”
二哥示意曹以南随意，却派了人跟着她。
曹以南来到自己的书房，从一排排漫画书上抽出一个笔记本，从抽屉里抽出身份证之类的必要证件就下楼了。
二哥有些诧异，觉得这不符合曹以南性格，甚至好心提醒：“你拿完了？”
曹以南默了默，忧伤得有些平静：“二哥，我找不到钥匙了。”
“……”
曹以南不到十分钟就离开了，往顾念北那边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快点见到她。
哪怕顾念北不是个什么好人，对她也不是那么好，甚至从骨子里就一直看不起她。
顾念北正在跟曹母交流，不过看上去已经谈完了，正在签合同。
一看到曹母曹以南就心慌，蹲下躲到阴影里。
曹以南的小动作还是被曹母看到了。
她对曹以南下了道命令。
“你，过来。”
曹以南很怂，背着手藏着笔记，同手同脚过去了。
曹母点了点合同：“你在这里签字。”
顾念北盯着曹以南：“你不要签字。”
曹以南拿起笔，无视顾念北，手自己动起来了。
顾念北：“……”
“你看了是什么吗你就签?”
曹母收了合同就走了，没再看曹以南一眼。
曹以南后知后觉：“很严重吗？”
顾念北：“没事，少捞了一笔而已。”
“那是一份无条件自动解除收养关系的协议。”
曹以南似懂非懂哦了声。
“我还以为把我高价卖给你……”
你不乐意呢。
“宝贝，那么难听的话现在是写不进合同的。”她把自己手中的一系列独立合同摊开，“这些是商业合同，这份是委托合同。”
“宝贝，你被委托给我了。”
“委托合同上面写满的，都是你的权益啊。”
曹以南一个头两个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念北简而言之：“你被卖给我了，值五千万，啊，价格是随便说的，具体多少没算，重要是你被卖给我了。”
曹以南：“???”
“曹母为什么签这个合同，不是因为这些。”顾念北把那堆商业合同丢一边。“是因为这个委托合同的最后一条。”
曹以南忍不住看了看合同的最后一条。
委托人与受照顾者不再有任何联系，若受托人因为照顾不当直接或间接造成受照顾人受伤，严重后果，甚者死亡，委托人不得追究受托人责任和索取财产，其权利应该由受照顾者自主伸张。
曹以南：“???”
顾念北：“宝贝，它的意思是随便我怎么玩.你，就算你因此掉了条命，曹家都不会管。”
“当然，如果你自己有能力绊倒我，那就算你的。”
曹以南小小声：“这有什么联系?他们本来就不管我……”
顾念北：“有时候合同本身并不重要，这个图穷匕见的兜底条款是一种很隐晦的暗示 ，表示的是一种态度，我对你的态度。”
“借刀杀人听说过吗？”
曹以南忽然感觉自己发烧了，顾念北的话像是致命的威胁，让她全身冷得厉害：“我都决定跟你了，你为什么要把事情跟我说到这个份上!”
“哪怕胁迫我，也不稀罕我的感情?”
顾念北刷手机看着热搜上曹以南的热度马上降下去并且处理得特别完美。
料想曹家大概是不会对曹以南动手了，为了各种利益双方刚刚达成了意见一致，将来会低调解除跟曹以南的领养关系，不会恶意炒作。
顾念北笑得魅惑：“哪有，宝贝，我只是想看看你失望的样子。”
你跪在那里，我难受。
你听别人不听我的人，我难受。
这好办啊，把现实掰开，让你失望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