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殃的那栋别墅外围了一堆人，皆是宴会上来宾，大多年轻，好奇又害怕地环成半圈。

戈恩也在其列，他踮脚，翘首以盼。

毕竟斯德礼少爷和梁老师都在里头。

怎么都来了呢？是为什么呢？

望着，眼珠倏忽瞪大，熟悉又陌生的鸡窝头少年拖着脚步踏出那片废墟。

浑身上下无不被血浸染，只有脸庞用一帕子不断擦拭，勉强露出苍白的肤色。

是何枭银无误了。

叫喊堵在戈恩嘴里，因为周围闹起更大的喧嚣。

“这是谁？”

“别墅倒塌的罪魁祸首？”

“八成是犯人了，我认识其中一位，是警官。”

“怪不得，看着凶神恶煞的……”

讨论声沸沸扬扬，无一句好话，也没有控制音量，从筱悔左耳钻入又从右耳出。

“用掉的仇恨值涨了一点。”恶人系统报喜。

“嗯。”筱悔在心里回它一声，面上乖巧地同梁宿道别：“布置的课业可能要再拖几天了。”

机械手抬起，筱悔下意识后仰头，但仍被梁宿逮住，食指搓过她面上的血痕：“伤得还算重，可以拖。”

手放下，梁宿往自己的悬浮车走去，临行前回头：“但我期待你伤好后，课业完成的更好。”

要求提高了，也意味着筱悔在她心中能力评估的提高了。

筱悔目送她，帕子再次擦了擦脸，将搓开的痕迹抹去。

梁老师……是要她的一点血么？

没空深思，另一个要交锋的对象，谭澄情还在身侧。

筱悔扭身，瞧着拎纶利诺尸体的谭警官，先发制人：“谭警官，咱先去完医院再审怎么样？”

说着，凑近，擦干净的眼黑亮：“最好……能借你警官身份行个方便，安排个好病房。”

谭澄情琥珀色的双瞳一直在打量她，闻言，竟是轻轻笑一下：“行。”

这么好说话？

……

半小时后。

看着熟悉的第一医院，熟悉的医护人员，不熟悉的多人病房，筱悔在房门口顿足，回首瞄了一眼谭澄情。

她靠在门口，拢了拢卡其风衣，手在智能上操作着。

见筱悔瞥向自己，才抬眼，平淡地反问：“怎么了？”

筱悔耸肩：“没什么……”

只是豪华病房没了而已。

想着，她改口，蹬鼻子上脸：“就是想问问，纶利诺身上的异术卡牌能给我么？”

“我好像忘了同你说了，”谭澄情掏出一张卡，“我最近一直赋闲在家。”

卡递出去，谭澄情语气平平：“不过你解决了纶利诺，倒是有理由让我回一趟警局。”

“这是……”筱悔接过，眼睛睁大。

“我车的临时使用权。”谭澄情并不多话，点到即止：“我今晚才觉，把那张异术卡牌给你，是个错误……你成长的很快。”

渺小也许意味着脆弱，但也意味着不值一提，算是一种别样的保护色。

但谭澄情给的那张异术卡牌，却像是一个开始：筱悔开始接触到更深更可怕的层面，于是她闯荡，她冒险，她成长。

危险亦随之接踵而至。

谭澄情不至于那么没人情味，让面对危机的少年连倚仗也没有。

不过，去扒纶利诺尸体之前，谭澄情叫住筱悔：“先说说，是如何解决的。”

“啊……”筱悔连忙将车卡塞进口袋，张嘴，胡编乱造。

……

“嗒。”打火机盖被扣上，灼焰熄灭。

书房里没开灯，梁宿本意是想着，黑暗中的火光更清晰。

但现今什么也没有显现。

“燃血了都没有任何提示……”机械手攥打火机，轻轻磕在桌上，流光般的眼睛望远，思索：“不是异术，会是天赋么……”

“才十五岁。”梁宿收了打火机，喃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太突然了。”

——

“就是如此？”谭澄情听完筱悔编得那套，异术卡牌自爆同纶利诺的光束产生更大爆炸，以至于纶利诺死亡的说法，表示存疑。

“嗯。”筱悔信誓旦旦地点头，眼神分外真诚。人亦蠢蠢欲动，恨不得现在就去车里把纶利诺扒个干净。

赋闲在家的警官也是警官。谭澄情觑她：“尸检的时候希望你这套说辞顶用。”

“瞒着我没好处，何枭银。”

可谁会相信一个才十五岁的贫民，觉醒了天赋啊。

结合何枭银的记忆可知，异世天赋觉醒极其之难，无不在十八岁之后。

即使有年少觉醒者，皆为上阶层的人物，以药剂投喂为辅助才成功。

连斯德礼都没觉醒，更遑论资质平平，金钱匮乏的何枭银了。

何况，这天赋还古怪，不受控，不稳定，并不能以正常觉醒的天赋为论。

“没骗你。”筱悔真挚地眨眼。

“嗯……”谭澄情站直，凑近她，黑发扫过少年的面庞，痒痒的。

声音压低，很冷静：“那你最好，尽快攒够实力。我近期无法再看护你了。”

“你？”少年讶然，轻问：“你一直看着我？”

琥珀的眼睛同她对视，谭澄情自然承认：“偶尔会。”

看着她……是保护也是监视。

而且，谭澄情大可不必说出来。

那又是因为什么……使得她最近无暇顾及自己，仅仅是因为停职么？

疑惑很多，筱悔遏制住其的发散，抱着车卡和毋忘石便往医院门口的悬浮车窜去。

一堆铁块不好扒，筱悔这次没留手，该搜的不该搜的都掏了个干净，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满载而归。

等专心致志地扒完尸，即见谭澄情倚在车边，显然是一副要走的姿态。

“再见，谭警官。”

筱悔还是没改称呼，一如两人第一次交锋般，弯眼，挥手。

谭澄情上车，自玻璃内部看向一身脏乱的少年：月光铺开，虚假的笑似乎也清冽起来。

车在别语中发动——

“期待下次见面，何枭银。”

……

疗完伤后，筱悔躺在病床上，算着交完医药费的账户余额。

其实很容易算清楚，毕竟她钱数不超三位，交完医药费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贫民并不会来医院看病的一个原因：开销大，待遇还一般。

而且现在民众身体素质普遍提高，小病痛苦但死不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很多人都如此坚持，最后却是自己的身体先背叛自己：熬一熬，然后背过气去。

唉……筱悔放下烦心的账户，唤出系统面板。

她其实一直逃避着这个面板，就好像能脱离恶人系统的安排一般。

可，今夜一战，筱悔发现龟缩并不是个好决定。

既然有捷径，在危机逼迫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走呢？

【魂体：筱悔】

【受寄宿者：何枭银】

口业：23+78+8（D级）

意业：9+65（E级）

身业：3

基能评定等级：D

异术：时空·留存回忆的钱夹、意识·人设咒偶、形骸·速力……（点击可展开）

时空·囚牢领域、元素·发芽、元素·气浪、元素·护盾、形骸·拟态蜥蜴、形骸·体操大师、意识·冥想、意识·梦魇（新获得）

天赋：孽魂（恶人系统赋予）

仇恨值：251+3821-4012=60

“何枭银”人设完整度：26%

恶人进度：16.23%

待使用奖品：“晦考作恶”任务大礼包、天赋觉醒药剂（C级）、天赋觉醒药丸（C级/斩杀纶利诺所奖）

“药丸和药剂有区别么？”筱悔看着豁然充实的面板问道。

恶人系统认真解答：“当然有啦宿主！有的人喜欢液体感，有的人喜欢有嚼劲的，这是为了满足不同口味研制哒！”

筱悔：“……”谢谢，她不挑食。

“那现在，开一下礼包吧。”

【“晦考作恶”任务大礼包】

（小恶丸*2、恶卡*30、魔音、断剑）

恶人系统知晓筱悔会疑惑，解释：“恶卡就是，无异术作用，全然用于升级的卡牌。”

说完，它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膛：“这可是我创造的。尽管有一个副作用。”

“由恶意砸出来的卡牌，升级时可能会有损毁、变异之类的意外。一切看命数。”

看人品的东西……筱悔嘴角扯动：“那魔音和断剑呢？”

“魔音也由我出品，跟‘恶人面具’功用差不多，属于伪装类。可以随机给使用者匹配一个实在不好听的声音，无使用次数限制，唯一的毛病就是……当你佩戴着魔音时，只能说与内心不符的谎话。”

“你知道的，厉害的东西往往会有些缺陷，嘿嘿。”

勉强可以接受的副作用。

“至于断剑……”系统顿了顿，“它来源非正当。”

“你抢的？”——“是捡的！”恶人系统气愤，它哪像是会抢人东西的统啊。

“ ‘断剑’是一张人造异术卡牌，无需具现的武器，或者说……恢复不了卡牌状了。”

系统没在此处多说：“它本身的阶级很高，但经过破坏残损彻底，还是我捡来用恶意喂养才可以勉强使用。”

“所以呢？‘勉强使用的东西’用来做我的任务奖励？”筱悔笑道。

“诶呀！你可别小看它！打造它的材质可是在弗洛斯缇都万金难求的哦。”

“而且，在我的力挽狂澜下，当你向它灌输足够的恶意的时候，就有几率发挥出它本身的作用呢！”

“作用，比如？”筱悔眼疲惫地半眯，“灌输恶意”……这“断剑”又是一个嗷嗷待哺的主。

“比如，唔，斩破时空，叩问心门，断虚实，判善恶之类。”

听着玄乎其乎，却是诱惑她疯狂收揽恶意的饵料。

“使用天赋药剂的动静大么？”筱悔问道。

夜愈发深，多人病房里的他人早已睡熟，很安静。

“会有点痛苦，忍得住就行。”

“行，那用吧。”

觉醒类物品的使用，一般要确保周身环境的安全。

可除了医院和学校，筱悔想不出现今她还可以去的无危之地。

“既然如此我提个醒。”恶人系统的声音正经起来：“觉醒天赋的类型，通常与你觉醒时内心所想所渴望相关，其次才会匹配到最适合你的那条路，看你如何选择了。”

恶人系统并不觉得，筱悔这样的异乡客，所渴望的会是她所擅长的。

取出奖品，药剂入手，恶人系统循循善诱的声音响于脑中——

“那现在，宿主，请默念三遍你要选择的方向。”

“……意识”

筱悔说着，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恶人系统在小本本上记录——

今日份业绩：获得谭澄情的车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