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浸月默默观察着柔道社招新的人群：哇，有个猩猩人类。

生长方式很原生态，呼吸吐纳也没经过什么训练。但那个小孩在身体结构上得天独厚，从小好好训练的话，一拳打断电线杆也就是随手的事吧？

“如果按你所说，那位毛利学长真是去年柔道社的主力成员还没掺水……”诸伏浸月示意旁边人看向被围在中间的那个平头男生，“那估计就是他了。”

“看起来有点普通……”清水悠人有些失望。毕竟那个人看上去确实其貌不扬，不至于特别普通，但也和他想象中在某些方面会闪闪发光的能配上那位“帝丹女王”的存在相差委实有点大。

资料里显示他学习不好，有时候还会逃课打架。现在这么一见长得也不怎么样，穿着打扮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女王陛下怎么看上他的？

诸伏浸月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是你自己想来看人家的，然后还来怪人家普通？”

“再说，你看到的就一定是全部吗？”

以他的眼光来看，那位毛利学长的身体结构非常适合武术。虽然不至于千年一遇，但也是人类中难得的武学奇才。而且他目光清正，至少从表面上看，品行没什么大问题。浓眉大眼的方脸小伙子，至少从他在柔道社这边的表现来看为人处事也不错，性格偏外向。

这已经是普通人类男性平均线以上的标准了。回忆一下万象城里被捡回来的女孩们的故事，诸伏浸月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要是普通雄性人类都和这位毛利少年一样，也不至于每个旅行回来的长辈都会提一串满身是伤的小姑娘回来。

而且他们目前也只是刚见到这位毛利少年，万一他还有什么闪光点没被发现呢？诸伏浸月向来相信存在即合理，感情也是一样。能被誉为“帝丹女王”的姑娘是恋爱脑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要去打个招呼不？”盘发少年侧头向旁边的友人，“或者说你想换个社团？”

“我是无所谓，你要是想换我也不是不能陪你一起。”

“那肯定不换。”闻言，本来还有点蔫的少年，眼睛又恢复了原有的神采飞扬。“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倒是很好奇他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另眼相待。”

少年神色间有些不服气：“我都没得到过你这种评价哎！”

清水悠人一马当先直直向着柔道社的招新摊位走去。诸伏浸月打了个哈欠，也跟着走了过去。他们两个人的目的地，正是那个正在与人聊天的寸头少年。

——

“请问是毛利学长吗？”

毛利小五郎正在帮柔道社的后辈搬桌子。听到后面的声音，转过头。见是两个陌生的少年，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啊，是迷茫的黄皮猩猩。盘发的少年偏了下头，鬓边散下一缕乌黑的发丝。

“你们是……？”毛利小五郎努力回忆了很久，还是没能从记忆里扒出和这两个少年相似的人。他向来看得开，也没什么心眼，于是选择直接问了出来。

旁边的后辈看了他俩一眼，面露惊讶：“是新转校过来的诸伏和清水吗？”

两人自己没什么自觉。但是在一群帝丹小学直升帝丹初中的人眼中，一个开学空降年纪第一的外校学生绝对非常显眼。

清水氏的小儿子来帝丹倒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他们家前三个孩子也是这么过来的。不过这个传闻最受宠的幼子跟在一个家境普通的学生身边，就很值得注意了。

尤其这个学生还是天才中的天才。

前段时间那场漂亮的舆论反击战，幕后的操控者不是什么非常难打听的秘密。诸伏浸月本身没打算隐藏，毕竟这也是他给清水家的投名状。清水家借此从敌对的门阀那边狠狠咬下了一块肉，现任家主非常满意这个结果，同时也看到了他的价值。

于是清水悠人这个幼子被允许与诸伏浸月时刻黏在一起、帝丹入学考试的推荐信、业内一些隐秘的消息……这都是清水氏对诸伏浸月隐晦的投资。

舆论操控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能做到这种地步，能为盟友方不留痕迹地划拉到不少实实在在的利益，这就很少见了。清水氏在之前那阵小风波中，可谓是名利双收。但短期利益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吸引各方眼球的，则是风波背后的操盘手。

这位操盘手目前才刚上国一！

也许在这个国家，有能力的人最终的归宿是被收罗进贵族旗下的产业为他们工作。如果不愿意，那些人有的是手段逼他们就范。但若是有些人的能力和才华远超他人，达到某个让人不得不直视的程度，那有些本来有可能伸出的爪子便会被他们同阵营的人迫不及待地砍断，以此示好。

所以虽然不明显，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

来柔道社自然也是。

——

“找我？”

毛利小五郎挠挠头，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我不认识你们啊！”

他在毛利家不是什么核心人物，也没吃太多姓氏和家庭背景的红利，自然也看不到家族内部最新的资料。这个姓氏为他提供了一对不怎么在意他的父母、衣食无忧的环境，以及一个认识青梅的渠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因为之前就听说过帝丹有个很能打的小五郎——”短发的少年笑笑，露出两颗虎牙。他本身长相就属于那种开朗的阳光少年，这虎牙一露，再配上尚未消退的婴儿肥，更显可爱。

“故而慕名前来围观。”

但说出的话就显得有点八婆，或者说挑衅？

诸伏浸月在旁边暗叹一声。漂亮的长发少年眉眼间露出些许无奈，上前把同伴挡在身后：“我们不是来挑衅的，只是想来了解一下柔道社。”

“顺便想找一下妃英理学姐道个谢。”

此言一出，毛利小五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你小子喜欢英理？”

诸伏浸月眨眨眼：护食的大型犬……不要狗塑人类啊你！而且从猩猩变到犬类是不是善变了点啊你！

回来回来，跑题了。看上去，这位幼驯染同学和那位“帝丹女王”好像确实有点什么呢。之前不是据说两人只是一起走，但是没有什么超越友谊的关系吗？

不过也正常？青梅竹马，少年慕艾，正是好时光。

他突然有点共情清水悠人：吃瓜真的有点快乐。

不过眼下还是先安抚这条……不这位少年。

“只是因为妃学姐之前帮过我一个忙，想找她道谢而已。”少年扬起一抹浅笑，礼节上挑不出半点错。

毛利小五郎仔细观察，虽然没看出来什么，但是直觉让他放松了警惕。他低头看向这个学弟，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敌意已经渐渐淡去了。

“你之前说想进柔道社？”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面前少年脆弱的身子骨。细胳膊细腿，骨架子上没什么肉，脸上甚至没多少血色，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跑。

“你这身体……没问题？”语带犹豫，但是没有恶意。

诸伏浸月耳朵一动，听到身后有谁闷笑一声。周末带他去找大卷毛挨揍……啊不对，是练习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少年的脸上挂起了完美的温柔微笑。

“前辈如果不放心，可以测试我？”少年仍然挂着礼貌的面具，不过眼神略有些危险，看上去像个不服输的普通学生。

毛利小五郎活动一下脖子，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他尊重好胜学弟的意愿：“行吧，那你俩跟我来。正好柔道社要有入社考试，你俩就由我来考核吧。”

他还是蛮擅长柔道的，到时候要是出现意外也能及时收住手，不至于伤到这位学弟。

毛利小五郎钻进人群中，勾住一个方方正正的少年的脖子，两人聊了两句。

他显然跟那位柔道社的现任社长关系不错。他跟社长打了个招呼，就把诸伏浸月和清水悠人带进了柔道社专用的道场。

“放马过来。”换上道服后的学弟身形更显单薄，那皮肤竟然隐隐比雪白的道服还亮上几分。

毛利小五郎暗暗想道：一会得留点手，别把人家摔出来个好歹。

他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对手身上。毛利小五郎没有注意到，旁边短毛的清水悠人已经背过身去，身体微微发颤。

——

之后发生的事可想而知。

毛利小五郎第十七次被他眼中的瘦弱学弟摔在地上。比起第一次的措手不及，这次他至少能和人家缠斗一会。而且这次也没有第一次那么疼……也可能是习惯了？他松了力认输，然后在地上躺平，两眼发直。

“毛利前辈也不用这样。”见他如此，诸伏浸月将发辫往后一拨，坐到了他旁边。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就是以前学过一些，占了点便宜。”

“要真算起来，还是毛利前辈您在这方面的天赋更高。”

本来心情还有点低落的毛利小五郎又恢复了活力：“哈哈哈我就知道！”

“以后经常切磋啊，浸月君！”

诸伏浸月眨眨眼：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啊，大心脏选手？不过这种活泼的小孩相处起来确实会轻松很多。

见两人聊了起来，道场边先被毛利小五郎打翻的清水悠人颠颠地溜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诸伏浸月身边。

“他确实蛮厉害啊小月亮！”他看起来像一条乐呵呵的狗子，“居然能和你缠斗一会再倒下！”

因为不自觉地狗塑友人，诸伏浸月的思绪飘忽了一瞬，不过他听到了某个称呼。

而那个称呼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小月亮？”少年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称呼？”

“上次去你家偶然听到你大哥在读龙国诗词……”清水悠人见他这个表情，声音渐小，“就，知道你的名字来自诗中很漂亮的月亮，所以就……”

“你生气了吗？”清水悠人试探着问道。

“当然没事。”少年动动嘴角，语气如常。“我怎么会有事。”

浸月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有多难看，清水悠人默默腹诽。

他刚回过神那一瞬间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值得怀念但又很嫌弃的东西。虽然嫌弃，但是那一瞬望过来的样子，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可以彻底放松的讯号。

他不知道他刚才的眼睛有多漂亮。那双一直冷淡、一直镇定、一直胸有成竹的眼睛，其内居然多出了对某人全心全意的信任。

这可真是让人嫉妒啊……那个叫你小月亮的人。

明月下高楼，揽月入怀，何其有幸。

我才没酸。他在心底冷漠地重复。

我只是对他的秘密好奇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称呼有问题。

诸伏君是谁都可以叫，普通称呼。

浸月君是亲近一点的，熟悉的人。

诸伏是普通朋友，浸月是比这更好一点的朋友，阿月的话是彻底被划进地盘中的人才可以拥有的称呼。

而小月亮这个称呼专属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