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
连日来受尽憋屈,陆子怡回家就开始砸东西,凡是能砸的东西都碎了一地。
李淑玲喊一句吃饭,她连饭桌都给掀翻了。
郭振兴从旁静观着,因为腿脚不灵活只得倚靠在沙发上。
问道:“掀得过瘾吗?不够的话,还可以掀起我的头盖骨。”
一句话,让屋内气氛紧急冻结。
纵使陆子怡脾气再大,在这一刻也被扼杀住了气势,随手把旁边的瓶子打翻就气愤回房。
“嘭”的一声,房门不堪重击,也倒在了地上。
若是放在往日,李淑玲必定会在旁哭着喊着不要砸,但是这会,她却尤其平静。
待房门落下,尘灰扬起。
李淑玲走到厨房处拿出一把菜刀来,对陆子怡问道:“谁把你气着了?我帮你去砍她。”
陆子怡双重震惊,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妈,你这是在干嘛......”
李淑玲笑道:“这不是看你生气嘛,想哄你开心呢。”
虽是笑着,但她的笑意却充满阴险,看着令人寒栗不止。
陆子怡怕了,她从没见过妈妈这副模样,害怕地连说话都在结巴:“没......我没事。”
李淑玲意犹未尽,拿着菜刀一步步走进房间逼近陆子怡,笑容如扯线木偶僵硬:“没事的话,就去把你砸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干净。”
“啊?”陆子怡愣住,妈妈的每一个举动都出乎她的意料。
在夜光之下,那把菜刀显得锋利又明亮;
仔细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杀鸡过后剩下的淤血,那一抹红、是那样刺眼。
见陆子怡不为所动,李淑玲的怒火蹭一下就被点燃了,狂吼声刺破黑夜:“是想着让我给你收拾吗?”
“赶紧滚出去收拾!”
最后一声怒吼,惊天动地。
陆子怡被吓了一个踉跄,脚步匆忙爬出客厅;
对上爸爸郭振兴那冷冰冰的眼神,更让人倍感惊愕。
地上的破碎狼藉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无处下脚,偶有碰到的时候还会不小心被绊倒。
然而沙发之上的李淑玲和郭振兴却不为所动,面容冷淡,就那样从旁静静地看着陆子怡一点一点收拾。
陆子怡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对望一眼,两人黑着脸、脸上没有一丝情绪,然而手中紧握的拐杖和菜刀力道却没有松紧半分。
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来。
如果不是看着那熟悉的脸庞,陆子怡都要怀疑这两人究竟是不是生自己养自己的父母。
只是她不敢妄言,哆哆嗦嗦地下身来收拾着东西。
方才砸的时候她只知道手爽,完全没意识到这么难收拾,几次弯下腰来都要累坏了,苦不堪言。
再加之平时不怎么干活,这会已经开始喘着大气。
可碍于沙发上两人的审视,她不得不继续手上的工作,磨磨蹭蹭地收拾着。
半小时后,陆子怡低声道:“好了......”
但抬头对望妈妈那凌厉的凝望,她却又迟疑了。
“好了......吗?”
李淑玲四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房子,该砸的都已经被陆子怡给砸了。
剩下的东西也没有多少,一眼望过去空得很,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也是直到最后一刻,她才肯将最后的菜刀给放下,转眼望向郭振兴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呢?”
郭振兴无声叹息,望向自己的女儿眼里只剩失望。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却不失气势:“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们也没有义务受你的气。”
短短两句话,对于陆子怡来说却是劈头盖脸、直击星宁的辱骂,但觉惭愧。
陆子怡不情不愿应下,甩泪出门。
只是在她看来,却只会认为父母不爱自己了。
陆子怡走后,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李淑玲拿起清扫工具继续收拾着,其实地上还有很多碎屑。
收拾完毕,她又走到厨房给郭振兴吓了一碗面。
闹腾这么久,饭菜也没了,肚子也饿得慌。
再次回到饭桌之上,两人沉默无言,只是低头吃着自己的面。
半碗面落,郭振兴放下筷子。
他吃不下了,肚子里都是忧愁,伤胃。
抬眸间,他将视线落在自己年近半百的妻子上。
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他似乎从没有细看过自己这位妻子。
年轻时的她,也是很漂亮的,肤白貌美、身材姣好,和李淑华一样被称之为村里的双生花。
那时候的她性格还是很腼腆,没有现如今这般泼辣。
但只要是有关于他郭振兴的事情,总会不由得着急。
郭振兴不由得感慨:“嫁给我,受了不少委屈吧。”
李淑玲闻言泪下,从不修饰直言:“当然。”
她所有的委屈,都与爱人有关。
庆幸的是,他们已经离婚了。
李淑玲将眼泪擦掉,骨子里的倔强不允许她再为面前这个男人落泪。
“虽然我们已经离婚了,但我们还是有义务共同抚养女儿;别忘了,子怡是因为我们才会变成现如今这副模样。”
郭振兴惭愧低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在想,若是没有这个女儿会不会好一点。
李淑玲心思细腻得很,仅仅只是一眼就看穿郭振兴在想些什么。
直言道:“没有我这个妻子也许会好一点吧。”
她对于这个丈夫已经绝望了,再没有半点流连。
郭振兴摇头苦笑,心中苦涩不堪言。
也许吧,谁知道呢。
午夜,酒吧
陆子怡一连开了十瓶酒来求醉。
而在旁边陪同一起喝酒的人,就是阿斌。
“看起来很难过,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陆子怡白了阿斌一眼,顺手将手中的酒泼到阿斌脸上,低声恶吼:“跟你很熟吗?关你什么事。”
再次被泼酒,阿斌已经麻木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纸巾给自己擦了一下,但求看起来不要太狼狈就好。
见陆子怡继续在给自己灌酒,他反倒出手制止,好言相劝。
“别喝了,我有办法帮你。”
“你能有什么办法,”陆子怡对此表示不屑,她向来看不起阿斌。
阿斌自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酒酣畅淋漓喝了一杯。
别的不说,他还真有法子。
不仅能让陆子怡进入陈家,同时离间陈颂和周清妤,还能置陈颂于死地。
一举三得。
阿斌问道:“你想要陈颂的人,还是陈颂的钱?我要听实话。”
“当然是钱,”陆子怡丝毫没有犹豫。
她讨厌陈颂的自以为是,丝毫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她陆子怡,向来不会喜欢轻视自己的男人。
“很好,”阿斌就喜欢陆子怡这么爽快。
既如此,陈颂就归他了。
“你想要的,都会得到!”阿斌已经想好一套对策了。
陆子怡这会一脸疑惑看着阿斌,似信非信模样。
他这样胸有成竹,似乎还真有点料。
“你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现如今她无计可施,只得将零星希望寄托在阿斌身上。
阿斌拿起酒杯敬陆子怡,笑道:“急什么呢。喝一杯?”
眼前美人令人心旷神怡,美酒甘甜,心情更美了。
此情此景,陆子怡竟还真信了阿斌的邪,举杯同贺。
“我倒要看看你要耍一些什么花招。”
一杯酒落,阿斌舒畅满怀。
“不过嘛......”
他现在是帮人,不是在做善事,多少也是要点好处的。
陆子怡一眼就看出了他那些龌龊心思,直言道:“想要什么就直说。”
阿斌附上满意微笑,他喜欢这样的直爽人。
“今晚有人陪你睡觉吗?”
她的裙子是那样短,白皙大腿一览无余,似乎只要微微侧坐就能饱览春光。
只不过嘛,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够。
长夜漫漫,一个人睡太无聊,他需要有个软糯香甜的枕边人。
陆子怡挑眉,褐色瞳孔在灯红酒绿之下妖艳又灵动。
果然,男人。
在这里混迹久了,她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勾人法则。
再一杯酒入怀,陆子怡的脸蛋红扑扑的,明眉之下,娇艳可人。
“我醉了。”
她顺势倒入阿斌的怀抱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做作得想要让人心疼。
入怀时,她特意将玉手勾缠住阿斌的腰身,在暗处肆意流连游走。
“你若是能帮我,我便是你最知心的枕边人;如若不然,我就杀了你。”
杀意初显,她更是特意掐了一把阿斌的腰,力道不大不小,足以让阿斌为之疯狂。
“喔,”阿斌压下嗓音低吼一声。
“死女人,”
彻底勾起了他的火。
若不是此地不宜,他还真想将陆子怡在这里给办了。
阿斌摁奈不住了,拉着陆子怡匆匆忙忙往外赶。
“走,今晚非要弄死你。”
憋了数日的火,今晚得好好发泄一下才行。
城镇烟火辉煌处,尖叫声连连,彻夜不寐。
而在城郊荒芜烂庙处,破柴烂火,难暖深秋。
角落处,有一人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四处漏风的破庙无法再接纳他的存在。
男人拿出电话来拨通了一个未知名号码,电话接通后着急问道:“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他很急,语气你尽显不耐烦。
冷静几秒后,电话那边另一个男人回话了。
事后,他将手中的烟灰弹尽,深呼一口气、身心被舒畅。
“很快,再等等。”
“我等不及了,”庙里的男人生气之下踹了一下面前的火炉,那好不容易才燃起来的火苗一瞬间又被熄灭。
仅存的一丝温暖没有了,男人的理智也不再。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既然这样,就别拖着我,废物!”
话落,他就冲动准备出门去。
酒店里,男人起身下床,身上只是简单披了件衬衫,雄壮躯体在夜色下越发迷人,肌肉线条错落有序。
他倒不着急,一脸从容模样,反而嘲讽道:“行啊,你就出去呗;反正这城里都是他的人,快的话,估计你明天早上就能被抓走。”
通话声音传来,正要走出寺庙的男人僵止身体,顿住脚步。
只是,他还是不甘心,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足以可见他的气愤、不满。
电话那头,男人安抚道:“行了,回去待着,等我消息。”
落地窗处,透过玻璃倒影,方才那个通话的男人渐渐露出面目来。
黑夜之下,城镇灯火不断,如一线城市般辉煌。
正如他脸上的笑意一般,只有在黑夜,才能越发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