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看到何母眼底闪过愤怒，但何母克制住没有对冼莲发火。

何皎说：“妈，二哥之后会慢慢恢复视力的。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啊，急死我了。”何母没叫冼莲起来，直接当她不存在。

按照何母这火爆脾气，不骂人已经是给人面子了。

至于冼莲，跪久了自然会起来。

“妈，你过来。”何皎把何母拉出房门。

出门前何皎对冼白使了个眼色。

冼白点头表示会意，走过去叫冼莲不要跪，要拉她起来。

冼莲摇摇头说：“何姨没有叫我起来，我不起来！”

何二贵眼睛看不到，但听力没问题，听到冼莲跪下，坐起来，睁着蓝色迷茫的眼睛对她说：“你跪着？你起来啊。这不是你的错。”

他的衣服之前被急救仓的机械臂撕碎了，这会光着身子。

随着他的起身，盖住上半身的棉被往下滑，房间里没有壁炉，也没有烧碳，但他仿佛察觉不到冷一般。

冼莲因担心他，忘了倔强，快速地起身帮他把棉被往上提，盖在他身上。

看到他后背露出来，她急忙说：“你赶紧躺下，免得着凉。”

“那你别再跪。你不答应，我不躺。”

“好。我答应你，快躺下。”

“好。”何二贵这才躺下，察觉到冼莲帮他捂被子，一脸笑意。

他本来有些绝望的，听到何皎说以后能慢慢恢复视力，不知为何，突生希望，绝望的情绪一扫而空。

何皎在门边站着，看到冼莲这般细心地照顾何二贵，小声对一旁的何母说：“妈，你看。他们两喜欢彼此。”

“可是冼家……”

“妈，你跟我到外边。”何皎把何母拉到院子外面，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陈琴，用只有何母能听到的声音说：“妈，虽然二哥视力之后会恢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不如趁机对冼家说我二哥因中弹中毒，失去生育能力，胁迫他们把冼莲嫁给二哥。”

“你疯了！”何母看到何皎比划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本是大声的音量，变得及其小声：“这种谎言哪能乱编的，说出去你二哥得丢死人。”

其实何皎说这样的话，不算说谎。

若何二贵无法消除伤口溢出的黑色负能量，会导致伤口呈现黑色腐烂的模样，送医后大概率会被判定中毒。

刚才她询问过系统，何二贵身体能量过剩的情况，确实是无法让女方受孕的。

何皎压低声音对何母说：“所以我才小声对妈说这事。不过我没说错，只要他一天没恢复视力，一天没法让女方受孕。”

“啊！”何母怕自己说话大声，用手半捂住嘴，“那你二哥若一辈子都没有恢复视力，岂不是一辈子没有后代。死丫头，你别吓我！”

她轻拍了何皎的肩膀。

何皎没觉得疼，故没闪躲，“哎呀，虽然我救活了二哥，他的视力会慢慢恢复，但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且可以探探冼莲到底有多喜欢二哥。

若她听到二哥以后可能无法生育，就不理二哥了，甚至之后再与冯家大儿结婚，那也是好事，免得我二哥对她心心念念的，早点死心最好。

现在趁着二哥眼眸异样，正好唬住冼家，让他们与冯家退亲，把冼莲嫁给二哥。

若他们不愿，我们就吓唬他们，说把冼莲名声搞臭，看他们以后怎么嫁女。

想当初，冼白坠崖后，我的名声这么臭，冼母功不可没。我让她们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

冼莲与冯胜只摆酒没登记，退婚相对简单很多。

但何母还是担心这事若谈不拢，反而被冼母利用，让她有机会在村里到处说何二贵没得生。

何皎仰起脑袋说：“怕什么。若婆婆到处乱说二哥的坏话，我就和别人说冼莲和我二哥生米煮成熟饭。

当然，这么说的前提是冼莲非我二哥不嫁。如果冼莲放弃我二哥，她不值得我废这么多心思。

若冼莲同意，我们就依计行事。

如果冼家同意嫁女，我们可以叫上冼家一起到镇上，我们何家得到的冯家赔偿，可以拿出一部分作为彩礼；如果他们不同意，以后别想好过。”

“什么别想冼家好过，你脑子是不是晕了。”何母伸出手按了按何皎的脑袋：“你老公是冼家大儿，冼家不好过，你老公会开心？到时候别因此影响夫妻感情。”

“知道了，妈。那这事你看行不行。行的话，我叫冼莲出来聊聊。”

“让我再想想。这毕竟涉及到你二哥的名声。万一村里人知道他不能生，很多人会在背后笑话他的。”何母听何皎说这么多，心里依旧没底。

像这种先设计好再去执行的事，何母没做过，没经历过，难免心慌和紧张。

等大家吃饱中午，何母都没下定决心。

何皎问何母：“既然这么难下决定，那就算了，好好准备下午到镇上向冯家讨要赔偿。”

听到要讨赔偿，何母终于下定决心，把冼莲拉到角落偷偷说了这事。

何皎从另一边的墙壁伸出头，往他们这边张望，发现无法听到具体内容，有些丧气，转身一看发现冼白，正好奇他一个男的怎么喜欢听墙角，被他以为要惊呼出声而捂住了嘴巴。

接着夫妻两一起伸出头袋，站在墙角吃瓜。

何皎以前很羡慕学校里的女同学一起吃瓜看热闹，没想到今天能和自己的老公一起做这些事。

也许这种行为在别人眼里很无聊，但她认为这是一种拥有同伴且精神世界富足的表现。

若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出现问题，充斥着悲伤、灰色、抑郁的色彩，怎么会有心情协同他人去吃瓜看热闹。

冼白看到何母转身，立即拉了何皎一把，让两人藏于墙后。

之后，他听到了走路声，拉着何皎轻手轻脚地往前院走。两人开始洋装在哪里交流。

等何母带着冼莲靠近，何皎故意说得大声一点：“你昨晚守着我二哥一夜没睡，要不现在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不累。”

“真的不累？”

“真的。”

等何母带着冼莲进何二贵躺着的屋里，何皎两人走到窗台边上，侧脸贴着耳朵往里面听。

因为靠得近，这会两人算是听清楚了。

大概是何母先跟何二贵说明他的身体情况。

何二贵躺着，没太多反应，只是安慰何母放宽心，但听到何母和冼莲说的计划时，反应剧烈，直接拒绝计划实施。

何二贵说：“虽然我很信小妹，有信心能视力恢复，但万一视力恢复不了呢？视力恢复不了，就没法让妻子怀孕。

我岂能害了冼莲。她随便找个男人，都能拥有自己的后代。我怎么能耽误她，万一以后没后代，等冼莲老了会怨我的。”

冼莲激动地坐在床边，握住何二贵的手，说：“我不找别人，更不会随便找个男人。我就要你。

以前是我家里人反对，你家人也反对。现在你妈妈好不容易同意我们两人的事，只要你配合我们演戏，就能让我家人同意我们的事，你不许不同意不许再推开我。

如果你不愿和我一起过一辈子，我就做一辈子的尼姑，每天在家村里晃，跑到你面前骂你是负心汉。”

“唉，你还小，什么都不懂。”何二贵甩开冼莲的手：“等你老了，到时候我若还是恢复不了视力，有得你吃苦后悔的。”

“不后悔！”冼莲不让何二贵把手收回被窝里面，硬是抓住他的手：“你不懂。从小到大，我在家一直是不被人待见的存在。

不管我做得多好，他们从来不会夸我，反而只要我做不好，不是骂我，就是把我碗里的大锅饭分到二哥的碗里，让我再去集体大锅装饭。活该让村里人认为我能吃难养活。”

何皎拉着冼白的手，在内心问他：“大锅饭不是随便吃的吗？”

冼白在内心回复她：“说是随便吃，但每天都定时定量的。如果煮太多，吃不完浪费食物会挨骂的。

一般第一轮排队的时候，会有人专门给大人和小孩打定量的食物，吃完碗空了，才能上前再次打饭，而且每个人离开前，要保证碗里没米饭。”

何皎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接着继续听屋内几人说话。

冼莲说：“我家从不重视我，唯一重视的就是把我嫁了，能得多少彩礼多少聘礼，然后计算着这些彩礼聘礼能否让我二哥娶妻生子。

你是村里第一个夸我好看的人，第一个告诉我‘长得这么好看嘴巴别这么毒’的人。

我当时对你说‘以后我嘴巴不毒了，你能不能只夸我长得好看’。

我当时觉得生命里第一次遇到能欣赏我能看得起我的人。

我那时候就想嫁给你，让你一辈子只看到我，只对我说‘你长得真好看’。”

冼莲把他闪躲的手放到了脸上。

“怎么还哭了？”何二贵这回没闪躲，主动用手抹掉她的眼泪：“你说你是不是傻了。

我若一辈子看不见了，以后说你长得好看岂不是骗你。一个瞎子对别人说你长得如何，那是欺骗。莫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