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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潇雨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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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凝妆,霞帔加身。

雨璎琅闭眼不看镜中的自己,有如局外人,她感觉自己失聪了,府里府外人声鼎沸、锣鼓喧天统统听不到。

出阁时她提起想去拜别祖父,被梁家的喜婆好一通劝,她从小被祖父养育,祖父卧床,不能观礼,她去看看也无可厚非,但既然夫家的人不许,祖父又昏睡着没有意识,那便罢了,她回首遥向祖父书斋处跪下磕了三个头,总不会触谁的霉头。

花轿摇摇晃晃,雨璎琅脑子里想的东西都被晃乱了,零零散散地掉出来很多回忆,像碎片一样的无数件小事,那个潇洒不羁的影子,张扬地撞来撞去,这痛感无计可消,不可言说。

仿佛行了很久很久的路,直到逐渐清晰的嘈杂声自轿后传来,她的知觉和意识才慢慢回笼。

她刚在想到哪了?哦对,正在努力地劝慰自己,想想当年同窗的时候,梁眠就对自己表露过心意了,也不算太坏……吧?为什么那阵声响又没有了,她头偏向轿帘,掀开流苏一角。

“可是出什么事了?”

喜婆应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像是急于糊弄了事一般,她皱起眉,喊自己的陪嫁丫头,第二声“芩娘”还没喊出口,却听见了自己姐姐气喘吁吁的呼喊声。

同胞姐妹之间的默契无需言说,她猛地掀开红盖头和轿帘,映入眼帘的是后面提着竹绿裙摆追花轿的雨箬筤,前来报信的家仆都被拦下了,只是没人敢上前拉雨家大姑娘。

定晴一看,方知原是雨箬筤跑的太快,花重锦、花扶烟几人被落在了后边。

她一见此便知定是出事了,忙喊停轿,可梁家的人早就得了主子的令,又怎么肯听她的,雨璎琅慌乱中听见姐姐喊的话里有“祖父”二字,火上浇油,急上加急,径直扒着车窗跃出去,惊得整个迎亲队伍都停了下来。

事态发展成这样,梁眠再不能稳坐如山,又眼见梁府大门近在咫尺,竟下马去拽她。

“姐姐!祖父怎么了?”雨箬筤追的好不狼狈,喘着气摇头,钗发乱作一团,“人怕是快不行了,璎儿,你快回去见上一面!

梁眠马上要够到她,夜子规就站在不远处,已然都攥紧了鞭子,被姗姗来迟的慕容晚止住,示意她先别动作。

雨璎琅归心胜箭,却被梁府迎亲的人有意团团围着,欲哭无泪,猛不丁地被梁眠抓住手臂,浑身一冷打了个颤,瞪大双目看他,“梁师兄,你干什么?”

梁眠快被她这急切的眼神看穿了,似有不忍心,仍是咬了咬牙说道,“璎琅,先成亲。”

雨璎琅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欲甩开他的手,可到底男女力气天生有差距,没能挣开,梁眠反而更加坚持,接着道,“不要任性,懿旨上定了今日完婚的,等这事完了,我马上陪你去……”

“嗖—”地一声,手腕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中,陡然一松。

雨璎琅趁势脱出手来,又扇了他一耳光。

梁眠面颊一片火辣,却顾不上更多,心猛然一沉,身后那种熟悉的感觉逼迫他转过头去。

沈潇轻描淡写地收起袖中小机关,脸上是阔别已久的轻蔑神情,令他感到极为不妙一他可是被这人处处打压了将近十年!

沈潇腿没废之前,是何等意气风发、舍我其谁的样子,他一辈子都不会忘,但那不是过去时了吗?!现在他又恢复成这个状态是什么意思?”

“沈潇,你要和我抢?”梁眠试图拿起那把当年促使他放弃的、血淋淋的刀,“看来,你也不过是个伪君子嘛,都这样了,还有脸过来争。”

沈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见雨箬筤已把她妹妹扶上了马,慕容晚掠走夜明烛的长鞭递给她,暗松了一口气。

时间紧急,他没来得及深究这货是怎么面色如常地征用别人武器,还是拿来充当马鞭的,他颇为潇洒地掏出来……一个黄麻纸的卷轴,朝梁眠摇了摇。

“在下并非来行什么抢婚之事,只是替皇后娘娘传达旨意罢了,还请梁公子跪听上意。”

……梁眠越听脸越白,接诏时手都带抖了。

“这可真是当头一棒,”夜子规兴致盎然地欣赏这只、啊不,这个被解除婚约的玩意儿,表情那叫一个标准的失魂落魄。

“你和沈潇昨儿晚上就干这个去了?怎么拖到现在才回,江皇后不好说话?”

慕容晚顶着淡青的眼圈道,“阿雪把他俩的事跟江皇后一说,她当时就同意了,谁知道……”

慕容晚抬手把厚厚的好几层衣袖拂在脸上,打了个哈欠,“谁知道狗屁司礼监不到巳时不开门,皇后拉着我们仨打了一晚上麻将。”

“她这是多久没凑够人了?若是下回进宫,带上我。”夜子规随口一提,激起了某人突然旺盛的炫耀欲。

花望舒一脸吃惊状,“怎么,你们家也有随意进出宫的令牌吗?”

“……”夜子规半晌没说出来话,凝噎许久才问,“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劝动沈潇的?如果他死活不信怎么办?”

慕容晚绕过第一个问题,冲着在阁楼上遥相观望的楚长倦挥了挥手,“这个嘛,为什么不去问可爱的银枢呢?”

总之……但凡有条狗在,都不会教雨小二嫁与渣男。

梁眠盯着沈潇的眼神饱含不甘和恨意,“都是你做的对不对?你就是在报复我,你还记着仇对不对!”

“你最好搞清楚,”沈潇用像掸灰一样的动作扫开揪着他衣领的手,语气中是和当年一样的傲气,“如果是我有意追究,你现在就不能站着和我说话了。”

这个蠢货,真当事情遮盖得天衣无缝么?为防小人,他倒是私下保留了一些证据,况且怎么可能逃过慧眼如炬的雨老爷子呢,只是沈潇无意报复,他才装作不知,但没几天便宣布梁眠出师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不明白吧?嗯,不仅不明白,还有些得意洋洋地炫耀呢。

“那次去山上历练,发生的意外究竟是不是你有意为之,你我心里还不清楚吗?我是为了师父他老人家才没捅破,你现在倒好,还霍霍上小师妹了。”

“梁眠,那可是你的授业恩师,你竟为了儿女私情不让他孙女去见最后一面?”

“我……”梁眠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夜子规终于忍不住开口,“嗯,我说,这还有人看着呢,你俩吵架可其不见外。”

沈潇耸耸肩,他之前,起码是在这场婚事之前,是真没想到梁眠能无耻到这般地步,“反正我不想瞒了,无所谓。”

想来是有些后怕,还好悬崖勒马一步,阴差阳错地逼他露出了马脚,若是璎琅婚后才看清这人的嘴脸,不知该有多么……恶心。

“既然如此,沈公子先回去雨府看老爷子吧,”慕容晚又笑眯眯地对梁眠道,“毋须多言,梁公子和你的旧账,我们走报官的程序可好?”

倒也没有商量的意思,就是通知你一声,建设法治社会人人有责。

很好,继“血压飙升”型微笑后,夜子规又更新了花小三的笑容解读图鉴,由于目前见过的实际操作还比较少,姑且将之命名为“你爵位没了还要蹲大牢”型微笑。

/雨璎琅策马扬鞭过长街,一怒嫁衣了引得无数行人侧月,终于咬牙撑到了家门口,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才落下来。

“祖父!”榻上昏睡多日的老人已恢复了意识,听见她的喊声缓缓侧过头来,看着她身上的红衣和蔼地笑,“琅琅是要嫁人了吗?”

雨璎琅心知这是回光返照,流着泪跪在床前,“不,我不嫁了祖父,我不嫁给梁眠。”

老人微关着点点头,似是放心了,又温声嘱咐她,“沈潇那孩子是良人,不会辜负了你。”

急匆匆和雨箬筤赶回雨府的沈潇迎面就赶上这句话。

他让僮役将轮椅推至跟前,撑着扶手勉强下了轮椅,一双废腿使不上力,还是跪倒在雨老爷子面前。

“师父,师妹乃弟子心上珍宝,若此生还有幸娶得璎琅,必不会忘您托付。”

雨璎琅拉着那双苍老的、布满褐斑和褶皱的手,低声呜咽,直至屋内陷入寂静。

沈潇侧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卸下她头上的累金丝凤钗,“去把婚服换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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