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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中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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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1439年5月11日/大齐历成熙七年春四月十七日晴

笔者是星灵联邦森海区雁城驻军红隼团独立连副连长春生,昨日下雁江执行侦察任务,出水时遇到意外,误入她乡,原因不明。

为便于日后汇报,暂以日记形式记载前因后果、所见所闻。

……

经观察,此地屋宇多为木造,一应日用制品无工业痕迹;蒙书缺乏术数启蒙,暂未见科学火种。此地已具备完善的语言、文字和风俗,已发展出较成熟的集权政体,曰“大齐”,笔者目前位于大齐江南道郴州群安县治下。综合来看,大齐是一个独立的文明,具备一定研究价值。

此地气候特征、植被类别俱与雁城相似,猜测处于相近纬度。诡异的是,相近纬度上一个幅员辽阔、文明落后至此的独立地区,在世界地图中并未有对应地域。且不知此地为何与世隔绝,与其它地区文明毫无交流。

我有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但愿我还能回得去。

不幸的是,因此地文明程度不高,是以尊卑等级分野严明,以“男女”、“良贱”等诸多标准判别。凡等级森严的文明必然排外,我不敢暴露自己“异乡”的来历,便顺势假称溺水伤了大脑,忘记前尘,且让她们查去吧。若真能查到我为何至此,倒也不错。

不知为何,我被划分为“女”的部分,是“良”是“贱”,还未探知,但已被困在一处当权者住宅中,行动受限,暂时未有明确危险。据我猜测,过几日我会面临下一波盘问。若证实了我孤身在此,以此地的文明程度,我有些担心我的人身安全。

目前,我仍需要本地权力核心的资料和文字资源以获取信息,因此我打算暂时冒险留在这里。如果此后情况不妙,我会试图翻墙逃走。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如果我一时回不去,没有户籍、又被当地掌权者追查,只怕处境更难。

不过,与此同时,有一个同样是“女”的人出现了,她或许能对我有些帮助。

她是个精神稳定的囚鸟,既不懦弱、也不麻木、更不愤怒。她非常主动地与我交流,行事有一定的目的性,且与掌权者的目的应当有所不同。我试探了她与掌权者的关系,她的反应过分惊惧,似有异心。

初步认为她是个可投资的对象,下一步我会更主动地与她交涉。

***

春生用星灵联邦通用语偷作日记,用随身携带的炭笔细密地写在纸上。

时值入夜,阿柳早已悄声退到了外间。春生不敢暴露自己使用其它语言的事,将日记纸折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旋即吹熄了烛火。

入夜已久,透过栅窗能看见一捧满月,银汉如水。小院里桐间露落,柳下风来,含着水烟的暑气熏入窗里,高墙隔断了更远的视线。

春生擦了擦额角的细汗,不耐扯了扯衣襟,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解开,和衣躺了。

目前杨府对她没有敌意,并未收去她的随身物品,衣物晾干后也都已归还给她。被浆洗过的迷彩军装被她用包袱装好放在枕头内侧;枕头外侧压着她随身携带的军用匕首;靴子里还插了一柄玳瑁书刀,原是杨家给她书案上配的。

她望着床顶,思绪翻涌。

今日她给自己确定了译名。

追溯大齐上古旧俗,人有姓氏,姓所以别婚姻、氏所以别贵贱。传至当下,姓氏逐渐合一,良籍以上皆有姓氏,春生……春生希望自己能拿个良籍,自然也要有个姓氏。

她的故乡没有“男女”,亦无“父母”。万物有灵,人人灵性偏向不同,但皆可感孕而生子。如此代代繁衍,未有婚姻之说,更无需以“姓”来区分血缘。

眼下她需要给自己选一个姓氏,思及古时贵族以封地为“氏”,便取了自己故乡的区名,译作此地语言“林”。

确定了此间的名字,仿佛就与这里产生了某种联系。这种感觉并不美妙,仿佛预示着她要长期逗留在此的命运。

她要尽快想办法回去。

春生想,她是从水里来的,或许也能从水里走。那条江此处叫郴江,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再回郴江去,下水探查一番。

不知道这家那个年轻的“女”到底有什么图谋,春生想回郴江的同时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或许可以寻求她的帮助。

她想起白日里那人所言“过几日找些参考予你”,又想起她含笑的眉眼、温和的态度和极具目的性的帮助,闭了闭眼,终是心事重重地睡去了。

翌日一大早,杨鉴果然来教她读书。

她打开杨鉴昨日送来的书箱,听杨鉴介绍道:“这一箱约三四十本,是我特意挑选的,从千字文到本朝历史,皆在其中。我只教一遍,你能想起多少便学多少吧。”

春生道了谢,只道:“你读吧。”

世上万物有灵,是春生的固有认知。通常灵性最强的两类,一类是先天自然之灵,如风月山川;一类是后天蕴养之灵,典型代表是智慧生物的文字。

文字是人类历代智慧的结晶,具备非同一般的灵性,稍加感知即可解意。春生所有的同学皆是如此,何况春生的母亲感雁江之灵孕育,乃有春生,生来便有更优秀的感知力。因此,在春生的故乡,语言从来不是一门需要特意学习的学科。

她只是需要对应文字的发音,以及学习此地的语言习惯。

杨鉴从千字文开始读,春生凑过去与她一起看。

她昨日自己翻书,对此地尊卑严苛已有预料,人人皆自启蒙时便受这样畸形的训导。只是为了学习本地文字习俗,她不得不暂时忍耐。

不知何时阿柳也悄悄站在身后,支起耳朵听着,时不时续杯茶水给二人。

日上三竿,大片日光直射到书案上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杨鉴眉心一跳,手里的书还未放下,来人已经闯到了庭院里,与她们隔窗相对。她看了一眼春生的神色,仍是意料之中的平静,不过稍显好奇而已。

来人一身绯色圆领窄袍,一顶玄色幞头,面白无须,似笑非笑。人还未至,便先声夺人:“昨日就听闻有美人生于郴水,看来就是住在这里了?”

听话听音,此人来者不善。

春生轻抖衣袖,一柄匕首滑落手中。她的食指紧紧抵住了卡扣处,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你是?”

“好不识礼数!”那人身边的仆人叫道:“这是陛下亲封的花鸟使黄中使,还不前来拜见!”

春生不作声,看了一眼杨鉴。

杨鉴连忙开口:“黄中使莫怪,这位娘子不太会说汉话!未知中使前来,有何要事?”

那黄内官认得杨鉴,倒也不好在杨家为难她,何况对于杨鉴,他心里还有一桩别的计较。是以他只是拍了拍衣袖,拿腔道:“自然是要事,我奉陛下之命为陛下求贤女入宫,刚到郴州,郴水就生了如此神异之……”

他看了一眼春生,略嫌弃地没说出“美人”二字,继续道:“焉知不是天佑陛下,天佑大齐?这样的奇人,我必要上报天庭,送入宫中才好。因此,今日便来确认一番。”

春生只听懂了一半,只听出这人想把自己送到一个名为“宫”的去处,心里一沉,又去看杨鉴。

杨鉴心知此事是春生决定不了的,这内官更是得罪不起,微微冲她摇头。

春生便始终一言不发。

黄内官带来的小内官围着春生转了两圈,来回打量,还想拉扯,只是被杨鉴阻了。小内官当着杨鉴的面倒也不好太过,只是略略看过了,便报予黄内官。

谁知那黄内官点了头,竟亲自朝春生的脸伸出手去。

春生脸色黑沉,不动声色地四顾一周,见来人护卫约七八人,又思及这座院中院,大门、中门处处护卫,勉强忍住没有向他拔刀,只是侧身一躲。

杨鉴沉了脸:“中使何意!”

黄内官诧异地看了杨鉴一眼,哼笑一声:“送给陛下的人,若是牙口不好,某可担不起,娘子担得起吗?”

杨鉴哑口。

黄内官捏开春生的嘴,左右看了看,终于还算满意地罢了手:“好了,收拾收拾等着你的富贵吧。”

说罢,带着一众小内官扬长而去。

春生在原地默立良久。

杨鉴和青娘甚至有些不敢看她的脸色,倒是阿柳试探着拨了拨她的衣袖:“娘子……先坐下吧。”

阿柳一去拉她,春生便忽然笑了。

相处两日,杨鉴也知道春生鲜少发笑,眼下这声笑自鼻孔出,更是让她手足无措。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春生截住,先开口发问:“他是什么人?”

她开了口,气氛便缓和下来。

杨鉴便拉着她坐下,给她讲了黄内官的来历,最后看着她的脸色,委婉地表达了“这些内官惹不起”的意思。

春生又笑:“我知道,多谢你提醒我。对了,两日来,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杨鉴。”杨鉴一边说,一边拿笔写给她看:“是这两个字。”

“我能叫你阿鉴吗?”

杨鉴一愣:“自然、自然可以。”

……

杨鉴走时,日已薄渊。

春生看着她的背影,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未受过如此侮辱。

原先她不打算在此处社交,一心只想尽快回家,但现在她的目标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不再着急回去了,因为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报复一个人,以雪今日之辱。

那个胆敢拿她当货物一样的人——“黄中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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