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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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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鉴一动不动,盯着春生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春生已把注意力放在了卫兵的位置上。

那列卫兵穿过济安桥,沿着她们所在的岸边向北行去,直至消失在远处的拐角,春生终于松了口气。

她晃了晃酥麻的左臂,低低吸了两口气,又调整了一下坐姿,拍拍杨鉴道:“走吧。”

杨鉴想起身,却两腿一软,又跌坐下来,面露难色。

小船因她的动作在水里晃荡了两下,拍起两阵水声,涟漪顺着水流向四周漫去。

春生疑道:“怎么了?”

杨鉴苦笑着揉了揉小腿:“腿麻了。”

春生:“你那……”你那姿势怎么会腿麻?该麻的不是我吗?

只是看着杨鉴确实有些难受的模样,不过她把后半截吞了回去,颇善解人意地道:“无妨,稍坐一会儿等一等便好。”

等到那痕月完全从云里游出时,她们方下了船,顺着原路返回了永安坊。

春生知道杨鉴不易,催促她快些回去,也不让她再送自己,两人在马前分别。

于是她只靠着两条腿回到了粟娘的住处。

彼时已是子夜,夜最深浓的时候,四下寂寂,灯火全无。

粟娘家贫,并未为春生留灯。

春生摸黑将湿透的衣服在院里的绳上晾了,“吱呀”一声开了柴房的门,一道月色晒在她铺盖上。

她倒在那条褥子上,抱着怀里的舆图,满怀期待地入睡了。

***

四月结束,便是端午。

粟娘从杨府里带来两个香囊,给了春生一个;又早早地买了五彩丝线,教春生打长命缕。春生对绳艺不感兴趣,却不好拂粟娘美意,耐着性子坐在桌前打了两个,发现还算简单,于是又多打了几个。

最开始的留给自己扎在臂上,余者杨鉴一条、粟娘一条、阿柳一条、青娘一条、最后一条留给狱中代她受过的蘋娘——蘋娘是目前最需要“长命”之祝福的人。

受了春生送的长命缕,粟娘颇有些受宠若惊,当即系在了手臂上。两人相处日久,她也不拿春生当外人,支使她去邻居家讨一捆艾草。

艾草讨来悬在门上,门前玩耍的稚童脖子里挂着五彩的鸭蛋络子,院里的水缸泡了一堆芦苇叶,弥漫出极淡的清气;春生腰间悬着粟娘赠的香囊,又总闻到一种清苦的药味。

在这种平和安逸的清味中,五月初三到了。

五月初三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龙舟赛也未到时候,但这日上午群安县特别热闹。

袁让的迎亲车队抵达群安。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稚童却口无遮拦地嚷道:“好气派的车队!阿娘,这是什么贵人呐?”

她的阿娘将她往后拉一拉,和旁边的乡邻八卦道:“是使君家的女儿?……错不了!我表弟和他家看门的相熟……听说……”

“去年下聘时……几乎占了半条街……”

彼时春生正在桥边的摊贩前挑不同香料和花样的香囊,街边的喧哗将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条长长的马车队,打头的是几个骑马的男子,为首的那个面目年轻、神色轻狂,龙马银鞍、朱缨宝佩,应是传闻中的袁让。他身后几人看衣饰和面貌,则更像是等级不同的仆从。

春生的视线始终落在袁让身上。

就是他?

那个杨鉴挣扎着不想落入的沉重命运,竟然就是这样一个……轻狂小人?

“这香囊你还要不要?”

春生恍然,忙道:“要,这个黄色的、这个绿色的,这两个。”

下午时,春生忙着给杨鉴写信,知道杨鉴没见过袁让,还贴心描述了一遍袁让的外表,最后总结道:“不要怕,我看他轻浮浅薄,成不了事,你只管放心去做。”

信给了粟娘。

到了黄昏,回信未至,粟娘却带来一个街上都在传的八卦:袁氏郎君下榻的客栈着火了。

春生怔然。

难道是杨鉴?可杨鉴困在宅中,谁替她放的火?

她抬眸想问粟娘,却撞上粟娘意味深长的眼神,未出口的话便识趣地咽了回去。

此时杨鉴在父母面前竭力调节自己的表情,一派焦急担忧:“这可怎么好?他可伤到了?”

正房灯火通明,杨氏一门都聚在这里,杨巡沉着脸坐在主位上:“人倒是无大碍,那袁让养了个忠仆,从火里把他背了出来,只是呛了些烟灰,头发烧了一半,有些不大好看。”

杨真拧眉道:“阿耶,他一到郴州就遇火,此事必有蹊跷!如今袁让岂能不怀疑我杨家?幕后之人究竟是冲着袁让,还是冲着我杨袁联姻,犹在两可之间!”

“我岂能不知?”杨巡捋着须道:“你我能想到,那袁让也不是个蠢货。我已急调了一队府卫护卫在客栈周围,绝不会叫他在我郴州出事。此外,还得好好赔礼才是。”

“只赔礼不够。”杨真道:“阿耶当亲身去安抚之,将袁让接到我杨府下榻。那客栈寒陋,如今又被烧了,岂能住人?”

杨巡不悦:“荒唐!那袁家小子是我子侄辈人,我与他父亲同辈论交,如今怎能屈身相就,岂非叫天下人看轻我杨氏?小子沉不住气。”

杨真待要再说什么,杨鉴忽开口道:“阿耶,那放火的贼人还未捉住,你若亲身前去,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女儿实在担心。”

杨巡本想使杨真前去慰问,听闻此言,也不提了:“正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对一脸焦急的杨真道:“真儿,你去库房看看,备些重礼和药材使人好生送去,请他来府上暂住。如此虽不合嫁娶礼节,但事急从权。”

杨真只得应了,施了一礼,退出正房。

杨夫人忽然开口说:“他既烧了头发,一时恐难长齐,那这婚事……”

“婚事自当照常。”杨巡道:“头发而已,何必大惊小怪。届时束了冠便看不出了。”

说完,又看杨鉴:“好了,夜深了,你也下去吧。”

杨鉴也应声而退。

回到卧房,杨鉴神色沉沉地梳洗妥当,吹熄了蜡烛,又遣退了婢女,连窗子都关了,隔绝了满天的星河,只剩室内一片昏暗。

她才拉着青娘的手,使劲地握了握,低声含笑道:“他果然动手了!只是实在无用,不说弄死他,怎么连伤也没给他留一个!”

青娘用力地回握了她,眨了眨眼:“无妨,袁让死不死,于你无关紧要。他只要动手,杨袁两家便有隔阂,便称了咱们的意了。”

“是啊……”杨鉴一边说,一边拉着青娘躺在床上,在她耳边窃语道:“咱们打一把琼州刀吧。”

青娘会意:“自是要的。”

淡月西移,透过院中的梧桐照在疏窗上,如一纸写意的水墨。

风吹树响,仿若人声窃语。

夜渐深了,青娘已睡熟,杨鉴却睁着眼睛看着帐顶,毫无睡意。

她脑中一件件地捋着四月以来的事。

半个月前,杨鉴收到了粟娘报来的一条信:厨下的孙二举止异常,她留意了一次,发现孙二去新至郴州的黄内官处很是殷勤。

不多时,黄内官便露出口风,想举荐杨鉴去宫中为后妃。彼时杨袁两家早定婚姻之约,杨巡也与黄内官讲明了此事,岂料黄内官甚是坚持,还反过来劝说杨巡。

“那可是天子!再如何……也是天下正统。若是小娘子有了造化……岂不比归于世家幼子强百倍?”

杨巡还真被他说动了!

那几日,周围仆婢看杨鉴的眼色都有些不对。她察觉有异,几番追问,才问出这个传言来,当即就去找杨巡。琼州再差,也比远赴长兴得好!

她问杨巡,郴州在何处、琼州在何处、长兴又在何处?他不过远离京畿的一州刺史,兵马不强、人烟不盛、粮草不丰、城池不固。如今能搭上袁家,与琼州勾连,能在江南立足已是幸事!长兴远在千里之外,多少藩镇虎视眈眈,他送一个女儿进去是想做什么?想死吗?纵有富贵,有没有命享呢?

要知道,如今的杨家可不是前朝的杨家,早就门庭衰败了!

她还要顾及杨巡的脸面,忍着怒气说得百般婉转,好悬把杨巡劝了回来,没让自己的处境难度升级。

解决了此事的杨鉴第一时间暗查了孙二。

孙二应是没想到自己露了形迹,是以不曾防备。他虽与粟娘同在厨下,但不像粟娘是个自由身,他是几年前被杨府买来的,因此吃住都在杨府下人的院里。

粟娘寻了个由头将他支出府去,搜了他的房间,还真被她找到了点东西:一枚铁质的异形箭头,像是某种信物。

杨鉴暗中四下查问,好在这事也不算特别的隐秘:这是柳州特制的异形倒钩箭。

而柳州是庆王的封地,处在郴州之西;琼州是袁家的地盘,处在郴州之西北。

杨袁联姻,庆王坐不住了。

他是断不可能找上袁家的——袁家背后是中书门下平章事卫璋,而卫家与庆王早有积年旧怨,这又是另一桩事了。

总之,庆王想破坏杨袁联姻,但不想得罪杨家,因此给杨鉴找了个好去处:入宫。

杨鉴虽恨庆王出昏招,但庆王与她某种程度算得上目标一致,因此早存了心利用一番。

没想到,袁让刚入郴州,庆王就送了她这样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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