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朋友家里美美休息了一天之后，石赭才重新回到昆仑修仙学院。离开之前姬宜昭一脸晦气地把黑猫塞给他，嘱咐常来后才意犹不舍地目送男朋友消失在一阵光雾中。

“我走了老王。”他招呼了兢兢业业的老管家一声，这才回到地下室，裹上一层黑色法衣，揣上储物腰带窜进漆黑的夜色里。

王泽旻叹息着摇摇头，擎着光镜回到厨房，关注着镜面上穿梭在荒山野岭高楼大厦之间的姬宜昭，顺便炖煮着一锅不知道放了什么佐料的颜色诡异的养生汤。

不省心的先生。

光镜上漆黑色的影子与一团颜色糟心的紫光互相纠缠攀咬，背景里远方的爆炸扫平了一个小山头。紫光趁着黑影分心之时猖狂逃窜，却又让后者撵在屁股后面追了几十里地。

王泽旻长长吸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屏息良久。

“让我一把老骨头回忆瘴气里的屏息考试……”他自言自语着，打开橱柜，拿出一罐子青莲芯，想了想，捏出两根来，丢进陶锅里。

甫一抬眼，正巧赶上黑影被紫光锤飞，连着撞折数棵大树。

“……”

还是扔进去一把吧。青莲芯虽然苦，但活血化淤，不是吗？

且不谈那边姬宜昭夜巡回来之后将如何崩溃，只这边石赭也迟疑恍惚不确定未来。

“布鲁斯，你说我能拿到绥安使令吗？”

石赭卧在猫背上，半张脸埋进浓密的猫毛里，踌躇地发问。

黑猫拿尾巴拍了拍他，懒洋洋地说：“喵。”

可以的。

“可是那玩意儿真的虎头蛇尾……你敢想？我刚打算和他结结实实打一架，结果，啪！他自爆了！”

“喵。”拍拍。

“好吧，运气虽然也算实力的一种，而且我不是察觉到那鬼魂背后的阴谋避免更多人受害了吗？这应该也可以？”

石赭说着说着，神色又暗沉下来，眼神里也附上了悲郁。他安静地把整张脸埋进猫背，不再说话了。

黑猫小小打了个哈欠。

“唔，你困了？要睡觉吗？”

石赭倒是干脆地爬起来，翻了个身滚在枕头上，嘴里咕哝着猫不是夜行动物吗拉上被子，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黑暗中，一人一猫安静地面面相觑，眼珠子似乎能发光。

石赭：“……”

韦恩：“……”

猫咪露出了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

“好吧，我睡，我睡——你看上去怎么跟姬宜昭似的……”

石赭闭上眼。

一对毛茸茸的爪子安抚性地在他脸上揉了揉，软的，爪垫很有弹性，指甲藏进了甲鞘里。它们展开了他的眉头，抚平了他的嘴角，随即猫轻轻跳下床，石赭听着窸窸窣窣的动静，意识也渐渐滑落，沉入梦境的海底。

他这边睡了，那边姬宜昭却狼狈得紧。雍地局势多变情况紧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到处乱爬的蟑螂一样生命力顽强的妖鬼。

所谓妖鬼，其实是死掉还能作乱的妖。妖不妖，鬼不鬼，绥安使嫌起名麻烦，索性合二为一，就叫妖鬼。

面前这只鸟则是妖鬼里的佼佼者。它的血肉已经腐烂干净了，骨头上披着一层紫色火羽，又像是得了点僵尸的道，力大无穷速度极快，即使姬宜昭穿了以姬家财力所能找到的最神妙的法衣，他也几乎奈何它不得。

骨鸟行动极快，翅膀一掀直冲云霄。姬宜昭奋起直追，足尖在空中虚点，踏着空气跟随而去。桃木飞镖从指尖射出，鸟却猛然下坠。打空了的木镖落得到处都是，姬宜昭也不在乎，从怀里又掏出来一把，追着它往前跑。

下一刻腰后却传来沉重的打击，姬宜昭猝不及防被撞得摔坠下去。他勉力踢开一滩碾住他的大树，却看见另一群同样燃烧着紫炎的火鸟从半空中分出去。

……！那里，是人类聚居区……

姬宜昭咬咬牙，又看了那骨鸟最后一眼，似乎是要记住它离开的方向似的，才竭力向那团紫火离开的地方追过去。

一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姬宜昭回到了地下室。

在他眼皮子底下，可敬的老管家端来一锅黑漆漆的养生汤，duang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先生，请喝吧。”

姬宜昭苦着脸，拿着汤勺搅和几下。在他眼皮子底下，锅里一股几乎实质化的黑烟袅袅升起。

姬宜昭组织着语言：“王叔，实验室里还有小白鼠吗？”

“试毒就不必了。”王泽旻笑容平静，周身气质放松，几乎有仙乐在身侧奏响，“不过是加了点青莲芯，您就放心大胆地喝吧。”

“王叔……”姬宜昭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而且还是死在亲如父亲的老管家手里。他迟疑地盯着面前的碗，用勺子舀起一点黑黢黢的汤水，以0.1倍速凑到鼻子旁边闻了闻——“唔咳咳！王叔！好苦！”

“您只有在闯祸后讨饶时才愿意这样叫我。”王泽旻平静地说，“请您支棱起来，用尽和妖鬼战斗的勇气喝完手中的汤，然后就可以没有任何负罪心地叫我老王了。”

姬宜昭讪讪：“王叔……”

“就算您叫我先生我叫您姬叔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喝一半行不行啊？”

“您别废话了，一抬头一闭眼喝就完了。”

姬宜昭悲从中来：“老王你要害我！”

他干脆地一仰头一张嘴，咕咚咚咚咚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丢下陶锅整个人躺进药液中去。王泽旻的笑容终于沾上了点带不省心的孩子的无奈，从袖子里掏出个计时器撂在旁边的桌子上：“先生，响一次后记得出来喝第二锅，对您炼体有好处。”

药浴池里传来姬宜昭愤怒的一声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