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夜市还算热闹，只是街上人不多，酒楼和各种青楼倒是挤满了人。

秀秀从府衙后门低调出去，她穿了套白色的普通女子衣裙，头发也是放下的，像个未出阁的姑娘，清秀可人，不会有人把她和传说中的女巡按联系在一起。

夜色昏沉，行人都自顾自走着，怕遇到醉鬼闹事，小摊贩不多。不过城中没有宵禁，也还是有些生意。

几人到了当地最大的酒楼，就是白天如忆去的那家。

如忆轻车熟路地带着秀秀、刘非和小宝上了二楼雅座，那里可以将酒楼中的表演看得很清楚。

酒楼中的说书是可以点说的哪段本子的，刘非给小二交了点银两，点了出最近的河中异象故事。

说书人讲的和他们知道的都差不多，只是最近河里异象又多了一个，那河中常常浮起死鱼，是洗衣服的女子看到的。

可以看得出来说书人很努力地往祥瑞方向拧着解读，说那些鱼供给上天是可以保佑江山的。

秀秀和刘非对视一眼，这幕后之人不怀好意。

讲完后说书人休息了，酒楼中间换成了江湖卖艺的。

卖艺之人长相颇为俊俏，吸引了些小姑娘观看，他表演着胸口碎大石、喷火、变换声音，还有变脸，围观的百姓们连连叫好。

秀秀看着那人的表演手法，感觉十分眼熟，很像自家的功夫。

小宝也发现了：“娘，这个叔叔表演的东西怎么和你教我的那么像啊？”

“是啊，难道是我娘家人教的？”秀秀疑惑着就指挥小宝，“小宝，等这个卖艺的大哥休息了，你去问问，他认不认识包家人。”

“好。”小宝在二楼看的不过瘾，早就想窜下去了，他高兴地跑下楼去，凭着人小，挤进了第一排围观。

过了一会卖艺的人结束表演，又换成了说书，内容还是轮换地讲着地方的民间故事。

如忆正好又可以听白天那个故事。

刘非一边听说书一边看着小宝在台子侧边和卖艺人搭话，心里猜着这会不会是秀秀的亲人。

几个卖艺人正在和同伴收拾自己的行头，小宝溜到了那个用包家功夫的人旁边道：“叔叔，你的功夫是不是跟包家人学的呀？”

“小鬼，你怎么知道的？”卖艺人惊讶地看向小宝，手上的动作也停顿了。

“那你应该认识我娘了，你也姓包吗？”小宝像个小大人似地问起来。

“不，我叫卫池，你娘是谁？”卖艺人听后有些隐隐的期待。

“我娘名字里有个秀字，你认识吗？”小宝想了想，没说全，对陌生人有些防备。

“秀秀？包秀秀？你是她儿子？”卫池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小宝的肩膀，激动地问着，而后又叹气，“你都这么大了，你爹是不是也回来了？”

小宝被抓着肩膀，身子缩着道：“没有啊，我爹死了。”

卫池喜悦的心情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小家伙，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小宝被他吓到了，趁他放松下来，立刻往回跑，卫池则跟着他也跑上了楼。其他几个卖艺人一看这动静以为出事了，也跟了上来。

楼上三人看着这一幕，感觉很奇怪。

秀秀往外面走了两步，小宝就已经到了楼上。小宝扑到了秀秀怀里，如忆则拦着后面跟上来的卫池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对小孩子？”

卫池无视了如忆的阻拦，撇开她的手就往秀秀面前凑，他泪眼汪汪地道：“秀秀姐，你回来了。”

秀秀抱着小宝安慰，也想发火，不过看他这样子，就觉得好像不能发了：“你是？”

“秀秀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卫池啊，当年我们是邻居啊。”卫池说着就想抓起秀秀的手，忆往昔。

刘非眼疾手快，摊开扇子拦在他两中间：“说归说，不要动手动脚。”

四个卖艺的人在雅间外头观察形势，不敢贸然进来。毕竟要在酒楼表演，尽可能不要闹事。

卫池收回手，打量了刘非一眼，看起来挺无害，专心对秀秀讲着：“当年你一声不吭地出去闯江湖，回来又一声不吭地嫁人，你都不记得我这个小弟了吧。”

秀秀一听，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哈哈，当年年少无知，还收了个被我打服的小弟。池小弟，不对，现在大了，应该叫你卫公子了。”

门外其中一个卖艺人笑道：“头儿，这就是你当年追花轿的那个新娘啊，长得挺漂亮。”其他几个也附和着，说着可惜了之类的话。

如忆震惊，说书里的人物居然在自己面前：“哇，秀秀你真不简单啊，这我居然没听你提起过？”

“虾米追花轿？你当年不是在村口目送我的吗？”秀秀歪头疑惑道。

卫池讪讪笑道：“对啊，我当年本来还想再送送你，结果没走多远就掉沟里了，等我上来的时候你们早就没影了。我朋友见我出门一天才回来，还以为我追你的花轿去了。还编写成了书。”

其实他当年是真的想追来着，出门前就做好准备了。朋友们都知道他带了很多干粮，打算送亲到河南去，只是半路出了问题，没追成。

此时楼下说书人已经说到了追花轿的少年从十几里外返回，到家后大病一场。新娘家人知道他是因为女儿病的，就教了他功夫，当他是半个儿子。

秀秀皱着眉：“所以楼下这说书说的都是以讹传讹？”

这部分其实是真的，不过当年谁都知道卫池喜欢秀秀，就是没有表明心迹，秀秀就一直当他是小弟。他现在也不好意思承认当年自己是真的差点病入膏肓。

卫池迟疑片刻，违心地点点头：“当时我想学手艺，包家人就教我了”

刘非眯起眼打量着卫池，他本能地感觉这个人在说假话，眼神还在说着思念，这人留不得。

秀秀笑着道：“我就说嘛，你当年还比我矮一点，哪有这种心思呢。这市井传言真是越传越离谱。”

刘非轻笑了一下：“秀秀，说人不揭短啊。”

如忆觉得很可惜，深情故事的背后居然就这么简单：“喂，那个卫什么的，那你刚才干嘛对小宝那么凶？”

小宝被安抚好了又有大人撑腰，就责怪起了卫池：“就是嘛，我肩膀都被捏痛了，娘，你这个小弟真怪。”

卫池给小宝作揖赔罪：“小家伙，对不起啦，刚才听到熟人名字，太激动了。”

“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啦。”小宝像个小大人似地叉腰道。

外面的卖艺人见没什么事就先回去了，让卫池叙旧后自己回家。

卫池直起身道：“秀秀姐，我现在走江湖卖艺，最近在城郊买了个小宅子。你们现在在哪住，平日里我们可以串门。”

“串门倒不必了，秀秀，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不适合多在城里停留。”刘非及时插话道。

秀秀想起公务在身，而且调查内容确实要保密，就只好道：“阿非，你说的对，卫池啊，你地址可以给我，等我有空了找你。”

卫池不得不正视起了刘非，怎么他说什么秀秀都听呢？

如忆看在卫池长得不错的份上道：“你地址给我们吧，我空闲多，我也会去看你。”

卫池只好报了家住郊外二里的卫家宅院，那里宅子便宜，他卖艺赚到了钱就安置了田地院落，可以算个小地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