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在办公室忙活了一个多小时。
她们把格局做了部分调整,卫生也重新打扫了一遍。
周南面色如常,但谭晓琳怕她多想,就拉着周南闲聊家常。何璐觉察出谭晓琳的意图,两个人一番配合,插科打诨的倒把周南的愁绪散了几分。
然后,在窗边晃悠的唐笑笑看见了楼下的袁朗,回头喊了声:“祖宗回来了!”
沈兰妮切了声,“哪来的祖宗?”
说话间,沈兰妮抬脚走到唐笑笑身畔,她探头往楼下一看就见袁朗快步往行政楼来,她嘿呦一声,瘪嘴道:“还真是祖宗。”
于是,何璐就领着一队人往三楼去。
眼下是休假时间,也没有顾忌队形,三三两两的并排走着。
“帮我拿一下。”周南把帽子递给欧阳倩,一面忙着穿外套。
欧阳倩睨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帮周南戴好帽子,嘴里念叨不停,“我看你真是把养生馆开到基地了。”
对于周南家里的情况,欧阳倩算是半个知情人。
虽然周南对家里的事三缄其口,也不怎么在外人面前提她父母,但欧阳倩心细,在与周南的相处中,她仍旧感知到了周南家里的情况似乎很复杂。
她曾想过窥探,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推己及人。
如果她有不想与外人言说的秘密却被人生硬地撕开,她一定会厌恶揭开这一切的人。
而依周南的性格,她不会和你撕破脸皮,只会在平静中悄然离开,再不出现在你的世界,好似你与她的相识仅仅是一场似真似假的梦。
“等等我!”田果从后面跑了过来,嘴里嚷道。她双手搂在周南和欧阳倩的肩头,将两人往怀里带了一下。
周南一手扶着自己的帽子,一手挪到田果的腰间,“如此热情,必有幺蛾子。”
“附议。”欧阳倩匆匆忙忙地调整好思绪,转头看向田果。
田果先看看欧阳倩,再看看周南,然后压低了声说:“我们烫火锅?”
从周南与田果相识以来,田果常把火锅挂在嘴边,但这个愿望却从未实现过。如今,既然得了基地对某些行为视而不见的准许,田果起了心思也不算稀奇。
“今晚吗?”周南从田果的挟制中逃出来。
“我原来想的是明天,”田果转而抱着周南的手臂,“但提前到今天也不是不可以。”
“我说,”欧阳倩打掉田果的手,“食材从哪里来?”
欧阳倩整理着自己的衣领,继续说:“这么晚了,通知食堂是来不及了。靠自己,根据条例,我们不能进后厨。”
“这样吗?”田果松开手,沉思道,“那还是明天?但这样的话,我们也就不用麻烦食堂了,我们直接去县城吃吧?”
“好啊,”周南说,“正好我有事要去县城一趟,这下一起解决了,我能省不少时间。”
欧阳倩心里有气,没直接答应,反问周南:“是什么事?”
周南微微笑了一笑,说:“就是给家里寄点钱。”
提到寄钱的事,田果拍了下头,嚷着要和周南一起去银行。
这几个月太忙,她把寄钱的事给忘记了。
说话间,一队人就到了三楼,正遇上上楼的袁朗。
袁朗抬头扫了眼,“还以为你们已经把东西搬走了。”
“中队长的办公室可不敢随便进,”谭晓琳接道,“三中队长的办公室就更不敢随便进了。”
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就谭晓琳敢与袁朗如此说话了。
袁朗笑了:“这就带你们体验体验随便进出三中队长办公室的感觉。”
‘三’字他咬得极重,脸上也露出坏笑。
一如袁朗之前所言,各种快件堆积在一起几乎占了他半个办公室。
甫一进门就能见到窗户下堆叠的快件。
袁朗把帽子挂到衣帽架上,一面解着外套的纽扣,他朝窗户下那一堆东西扬了扬下巴,“那都是你们中队的,堆好几天了,趁这下都搬走吧。”
说完,袁朗取下衣架把外套挂了上去。
周南念着蝶影的事,觉得愧对袁朗,视线在办公室转来转去却从未落到袁朗的身上。
而田果则用余光凝着袁朗的身影。
较之作训服,新常服的松枝绿衬得袁朗清隽异常,亦多了几分正气。
终归也能叹一句眉清目秀,翩翩儿郎。
田果暗自赞叹,微微侧首朝周南挤眉弄眼。
周南会意,但她心中有愧,无意多看,敷衍地点点头。
欧阳倩讨厌她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打哑谜,轻哼一声,快步往前走,挤到唐笑笑和叶寸心的中间,自顾自地找着快件。
她这样,惹得唐笑笑和叶寸心多看了几眼。
而周南凝着欧阳倩的背影,凑到田果耳畔,轻声说:“根据我的经验,我觉得欧阳倩生气了。”
田果狠狠点头,然后问周南:“可是她为什么生气呢?”
周南摇摇头,“不清楚,等下我们问问吧。”
但在周南探量着欧阳倩的身影时,袁朗忽然抬眉往这边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周南的目光闪了闪,不敢去看袁朗的眼睛。
见着周南的躲避,袁朗心头一叹,有时他宁愿周南迟钝一点,自私一点。
她太沉默,太忍耐,也太过包容,她会揽下所有的罪责,尽管罪不在她。所以,袁朗笃定周南对他那个奇怪的任务一定有了一个错误的判断。
但他的本意只是希望能减少她的胡思乱想,谁能想竟事与愿违。
想到这里,袁朗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沓信。
袁朗手压在信上,看着火凤凰的人,轻笑着开了口:“还有这些信,一起拿走吧。”
何璐离得近,她转身走了过去,脸上挂着浅笑,“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我自找的。”袁朗把信推了过来,但留下了最上头的几封。
何璐接过其他的信,低头扫了一眼袁朗扣下的那几封信,收信人是周南。她有些担心,不由得抬头看向袁朗。
而袁朗露出淡然的笑容,眼中并不见责怪。
如此,何璐才放心下来,转瞬间,她也领悟过来是袁朗有事要和周南单独聊聊。
于是,何璐上道地招呼余下的人拿上东西回宿舍,独独把周南留了下来。
周南站在桌前,垂首盯着桌上的花纹,不敢看袁朗。
袁朗微微偏头看了眼周南。
周南垂下的眼里是遮不住的歉色。
袁朗在心里念了句果然如此。
紧接着,他把那几封信推到了周南面前,而周南依然没有抬头,只盯着最上头的信看。
寄信人是凌云,她的指导员。
袁朗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叹口气:“打开看看吧。”
闻言,周南终于抬头看了眼袁朗。
袁朗神色之中含着几分无奈,“你这位叫凌云的朋友想了解火凤凰的事。”
“是,”周南一边拆着信,一边解释说,“指导员——”
“指导员?”袁朗打断了她,“哪个连的指导员?”
周南凝着信笺,踌躇片刻才答道:“是我在电子对抗营的指导员,当初下连队,还是她来接的我。”
袁朗听完解释后,抬手松了松领带,含糊地嗯了声,接着朝周南微微颔首,“你继续。”
周南狐疑地望了眼袁朗,重新组织语言后接着说:“当初对抗营改编后,指导员就调到了侦察连,大概是耳濡目染,指导员就动了组建女子侦察班的心思,只是邓连长一直不同意,而她向团部、旅部提交的建议书也全部石沉大海。这回演习遇上我们,知道我们是一支女子特战队后就想了解一些相关的训练经验。”
周南大概明白袁朗留她下来的原因了。
顿了片刻后,周南继续说:“指导员绝对没有窥探基地的意思,她只是想……想学习下相关经验,完善她的组建计划,也好使女子侦察班顺利成立。”
“慌什么?”袁朗看着周南,“那个邓连长是和你指导员搭班子的侦察连连长?”
凌云在信里提及了一个叫邓业的人。她在信里写道,邓业告诫周南不要再成为俘虏。
凌云没明白邓业的意思,以为他是在挑衅或是不服,但袁朗明白了。
日内瓦公约并不能约束所有武装组织。
女兵若成俘虏,她们将遭遇可怕的折磨。
而这约莫就是邓业始终不同意组建女子侦察班的缘由。
虽只有寥寥一语,但袁朗已经见得邓业的光辉。
但周南并没有读完信,她不明白袁朗提及邓业的缘由,只是微微点头,她回忆着与邓业的短暂接触,说:“邓连长是一个很刚正的人。”
袁朗觉得刚正一词很是贴切,他沉吟道:“组建女子侦察班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我想你们指导员的目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女子侦察班,你向她提供相关经验这一点我并不反对,只是要把握好分寸。”
袁朗缓和语气,接着说:“你个人的其他信件来往我不干涉,但关于这位凌云指导员的信件依然由我检查,可以吗?”
“我没问题。”周南答道。
周南的干脆惹得袁朗轻轻笑了笑。
她对他倒真是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