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顾姜烟有些心烦地点了支烟。

打火机咔哒一声，电话那边的人不由出声：“小烟？”

对方是顾姜烟高薪聘请的职业经理人，双方合作了很久，刚才两人通话到一半，顾姜烟突然说了句“等一下”，然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顾姜烟回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想给任程晓的那个代言，他的形象和品牌形象不符，而且粉丝——”

“哦，没事，不需要了。”

“怎么了？”

“我塌房了。”顾姜烟薅了薅头发，“代言还是按你们之前的想法来吧，就这样，挂了。”

不等对面反应，顾姜烟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她掐了手里的烟，转身进了室内，工作间内，电脑屏幕上视频导出的进度条仍在加载，旁边的置物架上不说不同品牌的单反相机，光是大大小小的镜头就摆满了。

顾姜烟是个站姐，职业的那种。

五年追星四年站姐，她前前后后不知道狗了多少爱豆，正儿八经的粉丝站就开过8个，任程晓是她追得最久也最走心的一个，十个月里她扛着相机镜头上山下海，给任程晓拍了两万多张照片和几千个视频。

好几支出圈的百万直拍，和个人成长混剪，硬生生让任程晓从团内人气下位圈挤进了上位圈。

除了时间和精力，她还在任程晓身上花了很多钱，除去各种机票住宿和门票，光是送礼物搞应援，她就花了小两百万。

顾姜烟还打算给任程晓砸资源，目标是把他捧成队内TOP。

只可惜这泼天的富贵，任程晓无福消受。

就在几分钟前，警方发布了任程晓对□□这一违法事实供认不讳的通报，此刻他的名字正飘在热搜上。

这次顾姜烟追了十个月一直平安无事，她差点要以为自己追一个塌一个的传奇要就此终结了。

事实证明……

“真情实感果然要天打雷劈。”

追得越上心，塌得越狠。

她一众道德咖爱豆里，终于来了个法制咖。

顾姜烟看了眼热搜里的评论，直接清空关闭了几十万粉丝的应援站，又登录视频平台的账号，将她发布地所有关于任程晓的视频全部删除，再注销。

加起来几千万的播放量，她说删就删，毫不手软。

第一次塌房她慌张逃走，到现在已经可以波澜不惊，杀不死我的都将使我强大，尼采诚不欺我。

顾姜烟点开手机开始物色下一个爱豆。

为了避免再次塌房，这次她精挑细选，仔细考量，终于从自己小号关注的一众墙头里，锁定了一位候选人。

封晋，选秀出道，实力和颜值皆有，人气属于虽然算不上顶流，但普通网友也能叫上名字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他出道三年，挖不出任何负面新闻，不管是合作的工作人员还是出道前的同学朋友，对他都是清一色好评。

这总不会塌了吧！

恰好封晋今晚有场演出，顾姜烟立刻拿上相机和镜头，连着笔记本电脑一起装进了包里。

顾姜烟点开黄牛的聊天框，一边下楼一边打字。

【在？】

发送。

消息刚发出去，她一脚踩空，整个人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顾姜烟下意识抬起手臂护住脑袋。

咚——

后脑勺撞到台阶，顾姜烟双眼一黑，晕过去前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刚新买的镜头她还没用过。

-

“宿主？”

“宿主醒醒？”

“生命值已经不足6个小时，再不醒就完蛋了！”

“呜呜呜怎么办，我不会成为上班第一天就死了宿主的统吧？”

……

顾姜烟是被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头顶依旧是她熟悉的天花板。

脑后刺痛，她伸手一摸摸到一手血。

“啊啊啊宿主你终于醒了！！”

“别吵。”顾姜烟一脸痛苦面具地起身，她从楼梯上滚下来，一路磕到不少地方，浑身酸痛。

尖锐的台阶边缘挂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渍。

这没死简直不科学。

她问：“你是什么东西？”

系统欢天喜地地开始自我介绍，概括来说就是顾姜烟刚才已经摔死了，现在是系统帮她吊着命，想要继续活下去她需要帮助系统收集足够的人气值。

而收集人气值的方式，就是给爱豆开站子，以此来形成和爱豆之间的特定链接。

小说大家都看过，顾姜烟不慌。

她只是在听完系统的话后沉默了片刻：“你们是怎么筛选宿主的？”

“我追一个塌一个我怎么给你收集人气值？你现在点开热搜还能看到我前担的名字。”

？？？

系统晴天霹雳。

它想来想去：“宿主，我可以查看偶像属性的。”

“哦？”顾姜烟终于来了点兴趣，“那你给我看看这个封晋。”

系统对手指：“但是我现在等级不够，我需要人气值升级。”

它声音越来越小。

顾姜烟坐在地上检查镜头，果然这一顿滚，包里两个镜头都裂了，连相机也摔坏了。

系统见她没吭声，生怕她消极怠工：“但是宿主，世界上还是有好爱豆的，至少这个封晋看起来还蛮可靠的。”

顾姜烟深以为然点点头。

她精挑细选的，必须可靠。

系统称热打铁：“而且人气点数还可以兑换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系统受过专业的岗前培训，它知道人类渴望的无非就是金钱和权利这些东西，开开心心地给顾姜烟打气。

顾姜烟环顾四周：“你看看我家。”

？

系统茫然四顾：“怎么了？”

“你知道我这套房子多少钱？”顾姜烟说，“不知道的话，你可以在网上搜一下中柳庄园。”

系统依言搜索，被跳出来的信息吓了一跳。

中柳庄园是首都知名豪宅之一，比邻著名的皇家园林，市售价十万一平，这个小区最便宜的房子都是一个小目标起步。

它瞠目结舌，顾姜烟说：“你觉得我缺钱吗？”

“应该……不吧？”系统慌了，培训的时候也没讲过这种危机预案啊，“但、但是宿主……”

系统感觉都快哭了。

明明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它的宿主却一点也不着急。

就好像她对继续活着也没什么需求一样。

这要是宿主摆烂等死，它不就是上岗既下岗吗？！

系统CPU都要被顾姜烟无所谓的态度给干短路了。

“你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我又没说我不干。”顾姜烟上楼重新换了个相机，“反正我本来就追星，塌不塌的，等他塌了再说。”

系统十分感动：“宿主！”

最重要的是，顾姜烟对它能查看偶像属性的功能很感兴趣。

有系统给她查看属性，不就能百分百规避塌房爱豆了吗？

追星多年，顾姜烟终于等来了春天。

所以死不死的她无所谓，但只要有一口气，她就要追星。

-

顾姜烟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大概是顾姜烟情绪太稳定了，一点也不像已经进入生命倒计时的人，给系统急得：“宿主，我们要去哪里？”

顾姜烟驱车驶出地下车库：“最近的医院。”

“现在不应该想想办法怎么赚人气值吗？”

“不是还有6个小时吗？”

现在18点，到24点，够用了。

顾姜烟隔空点了点自己后脑勺：“先去包一下脑瓜子。”

手机震了一下，是黄牛：【姐，要票吗？BLACKSWAN 声声入耳的录制名额还有哦，随机前排。】

声声入耳是时下一档热门的音乐节目。

顾姜烟刚塌的那个前担的团原定在周六出演，不过因为某些人，他们周六是否照常出演都还是个问号，之前黄牛卖票都是用那个团打广告。

估计是一看到出事，就飞速改成另一个黑天鹅女团了。

顾姜烟：【封晋演唱会内场前排还有吗？】

黄牛：【有，要几张？】

顾姜烟：【一张，多少钱？】

黄牛：【2000。】

“哪里有问题？”

顾姜烟走进急诊，把手机塞进屁股兜里，听到医生问题，她指着后脑勺说：“摔了一跤，磕流血了来包扎一下。”

医生撩起她脑后的头发一看：“你这得缝针。”

缝针把她脑后的头发都剃了不少，中途顾姜烟一直不方便看手机，等从医院出来，才发现黄牛一路从2000降到了1500。

一看时间，距离封晋演唱会开场还有半个小时。

恰好黄牛又发了消息过来：【1500真的不能再少了，裤子都赔掉了。】

封晋是秀人出身，唯二的巅峰就是出道和限定团解散，之后就属于小众限定款爱豆，粉圈自嗨路人不多，演唱会门票既不算抢手也不至于滞销。

他演唱会最好的内场票是1680，正常情况在黄牛手里得翻一番，但现在临近演唱会开场，这些票等到开场再卖不出去就得砸手里打骨折。

顾姜烟倒不是有意杀他价，她一边往体育馆去，一边回复：【给个定位。】

黄牛就在场馆外，秒发定位过来。

顾姜烟打开站姐群：【收封晋独家生图，各种，带价私。】

就像粉丝扎堆的地方被称为饭圈，站姐也有各自的圈子，顾姜烟追星这么些年，好友里的站姐也不少，内娱说小不小说也大不大，追来追去就会发现扛着相机的几乎都是同一拨人。

站姐之间共享资源也是必然。

当然也存在代拍卖图一类的交易关系。

以前顾姜烟倒是从来不参与。

系统好奇：“宿主，你这是干什么？”

“给我的新爱豆开个站子，买点图先。”说话间，顾姜烟已经注册好了一个封晋的应援站。

她当站姐这些年，在圈内还是有不少熟面孔，很快就有人私信她，倒不是卖图的。

逍遥酷儿：【姐妹，你又开始追封晋了？】

顾姜烟：【你有图？】

逍遥酷儿：【倒没有，我就是震惊你这不是刚塌房。】

顾姜烟：【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逍遥酷儿：【有时候真不知道你跟我，到底谁才是那个没有感情的站姐。】

当站姐的，就算一开始是为爱发电，但后期基本都会走向出周边薅粉丝这条路。

逍遥酷儿是为数不多和顾姜烟有深交集的站姐，两人在几年前因为追同一个爱豆而结识，在对方塌房后各自奔向新的爱豆，但因为一直都在同一个圈子，所以这些年顾姜烟是怎么一路塌过来的，没有谁比逍遥酷儿更清楚。

追星到现在，逍遥酷儿早就成为了一个职业到几乎没有感情的站姐，每次追的爱豆也好，嗑的cp也好，她的目的都是在对方身上大赚特赚。

追星对她来说不再是追星，而是赚钱。

但顾姜烟是个例外，她每次追星应援送礼物不仅一分不少还频频大手笔，但从来没有出周边赚过粉丝的钱，是将为爱发电贯彻到底的异类。

所以她每次塌房后又能不带一丝感情地迅速抽离，才是让逍遥酷儿不管看几次都会感到震惊的。

毕竟就连她这个自诩没有感情的站姐，面对塌房也会怒不可遏。

而顾姜烟却情绪稳定地像一只卡皮巴拉。

顾姜烟：【封晋在圈内口碑很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这回绝对不塌。】

逍遥酷儿：【菩萨保佑.gif】

系统：“菩萨保佑。”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收藏，么么么么么么么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