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吗？”孟芳平问。

姜小鱼看着孟芳平点点头。

孟芳平让他先去洗脸，脸上有泪痕，像只小花猫，这样回去，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哭过。那罪魁祸首孟栖就会挨骂了。

等姜小鱼洗完脸，挂着水珠走出来，孟芳平递上手帕。

姜小鱼清澈的眼睛凝视他片刻，好像懂了，他抬起下巴，把脸送上去，然后乖乖地闭上眼。

孟芳平一怔。

他看着那张白皙可爱的脸，再看看手中的手帕。没有太多纠结，他将手帕轻轻放在姜小鱼手上，淡声说：“自己擦。”

姜小鱼纳闷地睁开眼，瞅了瞅孟芳平的眼神，举起手帕放在眼角下，一边看孟芳平，一边乖乖擦脸。

擦得很随意，本来有些红红的脸蛋搓得更红了。而且眼周没有照顾到，他的睫毛还是湿润地黏在一起。

姜小鱼睫毛细细软软的，挺不起弧度，经常掉在眼睛里，难免红眼睛，让人以为他很爱哭，虽然确实如此。

他停止擦脸，用手揉了揉眼睛。

才揉了一下，手腕就被人握住了，那只手的掌心很是温暖干燥。姜小鱼一愣。

孟芳平拉开他揉眼睛的手，看他变得更红的眼睛，微微蹙眉道：“不要用手揉眼睛，不卫生。”

姜小鱼“哦”了一声，紧接着疯狂眨眼睛。

“……又怎么了？”

“睫毛掉眼睛里了。”

孟芳平便松开他的手，“再去洗一洗。”

姜小鱼又“哦”了一声，乖乖往后面的建筑物走。

“喂！”孟栖叫住他，“手帕还回来！”

姜小鱼猛地站住，回过头看了看孟芳平，又低头看了看那条湿润的手帕，踌躇了一下，低声说：“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用了，送你吧。”

这句淡淡的话，惹得孟栖不满地发出一声怪叫。

姜小鱼故意不看他。

孟芳平也不想理孟栖，下巴轻微一抬，对姜小鱼轻声道：“去吧。别理他。”

姜小鱼点点头，背影有一些轻快。

洗完脸出来，他的左眼变得更红了，看来为了弄出掉进眼睛里的睫毛，费了很大功夫。

不能就这样回去。

孟芳平想了想，问：“这里的荷花开得不错，要不要去摘莲蓬？”

姜小鱼睁圆了眼睛，“可以吗？”

“可以。这也是这里的一个付费项目。”

对于要付费，姜小鱼没有什么感觉，他被姜女士带坏了，花钱都大手大脚，从不在意金钱的数额。

孟芳平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发现身后人没跟上来，回过头招了招手，姜小鱼才小跑跟上去，亦步亦趋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浅咖色格子手帕。

被忽视彻底的孟栖看着两人不跟他打声招呼就走掉，不爽地眯了眯眼，双手枕在脑后也跟了上去。

荷花池就在刚刚吃饭的屋前，得知他们想要摘莲蓬的意向后，旗袍美人微笑着问他们要不要坐小舟。

姜小鱼听后眼睛亮起来了。

孟芳平瞥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么，有几个人要坐？我来安排一下。”

姜小鱼举起手，然后看了看只有自己举起了手，表情有些茫然，还有点慌乱。孟芳平便说：“我也坐。”

孟栖不甘心落单，“还有我！”

“唔，一条小舟只能坐上两个人……请问你们需要撑船的人吗？”

姜小鱼瞅了瞅停在岸前的小舟，他不想跟陌生人挤那么近，但他不会撑船，顿时表情有些纠结。

他看了看孟芳平，孟芳平正在解开袖子上的钮扣，察觉这道视线，偏头看向他。

姜小鱼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说自己需要船夫。

站在对面的孟栖挑了挑眉，作出一个口型——“胆小鬼。”

姜小鱼扁起嘴巴，然后狠狠瞪向他。

孟栖没感到威胁力，只感到忍俊不禁，抖着肩膀笑，虽然没笑出声，但还是引起了孟芳平的注意，此时他捋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不冷不热的目光飘了过来，孟栖后知后觉，慢慢收起脸上夸张的嘲笑，变得正经而严肃，他看向荷花池中央，仿佛那里有一个绝世美人让他移不开眼睛。

孟芳平收回目光，对旗袍美人说：“我不需要，他也不需要。”

这个“他”指的是姜小鱼。

他对姜小鱼招手道：“我跟你一起坐，过来。”

姜小鱼立刻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孟栖看向荷花池的目光游移到岸边两个人身上，孟芳平已经解开了一只小舟，率先站了上去，然后向姜小鱼伸出一只手。

他眼尖，看到姜小鱼本来害怕的神情在搭上孟芳平的手后，被抑制不住的小兴奋取而代之了。

他不由轻轻啧了一声。

身旁的旗袍美人轻声询问他要不要撑船的员工，他把手往裤兜里一插，表情冷酷地拒绝道：“不——要！”

他晃着两条长腿站在岸边。天已经很暗了，但‘藕花深处’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灯，有灯笼形状的，有鲤鱼形状的，有荷花形状的，将这片地方照耀得比白天还要光亮。

孟芳平和姜小鱼已经离岸了。

孟芳平撑着小舟，顾忌着安全问题，小舟移动得很慢。此时离岸边只有两米距离。

姜小鱼兴奋得想去摸左右两边的荷花灯，但他不敢乱动，怕翻船，脊背挺得直直的。

他僵硬的姿势引起了孟栖毫不留情的嘲笑。

“喂——你是不是不敢动呀？”

孟栖也懒得去游池了，就蹲在岸边看着这条小舟。

听到孟栖的声音，姜小鱼扭过头，舌头伸出来，食指扒拉着左眼眼皮，做了一个鬼脸。

池面上有荷花灯，一根根驻扎在淤泥里的灯柱形成了小舟通往池中央的道路，淡白淡粉的光芒照清了这张可爱的“鬼脸”。

孟栖有些吃惊，然后被气（逗）笑了。

他站起来，指着姜小鱼道：“你给我等着！”

他心中燃起了乘舟的热情。

看见孟栖正在解小舟的绳索，姜小鱼有些慌了，“他、他要过来了！”

孟芳平回头看了一眼，“别怕。”

口头上的安慰并不能给姜小鱼安全感，他不断回头看着孟栖的行动。孟栖不同于孟芳平的谨慎，双手摇橹的弧度很大，撑着小舟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了！

吓得岸上的旗袍美人喊：“客人慢一点慢一点啊——”

“啊啊他过来了过来了——”

姜小鱼扯住了孟芳平的衣服摇晃，孟芳平无奈地回头喊了一声孟栖，孟栖当作没听到，发出了反派般的笑声。

孟芳平额头青筋跳起，他在心中狠狠批判了孟栖一顿，然后加大力气，小舟加速了。

池面上闹得鸡飞狗跳，旗袍美人赶紧拿起呼叫机，叫了两个救生员过来。

热闹的声音传到了屋内。

孟先生和姜女士早就吃完了饭，坐那里聊天。

“好热闹啊。他们在玩什么？”姜女士听到了姜小鱼的尖叫声。

两人出了门，看到了荷花池里的争斗，后面那只小舟距离第一只小舟很近，即将撞上了。坐在舟尾的姜小鱼张大嘴巴，吓得脸都要变形了。

孟先生发出一声呵斥：“孟栖！停下！”

后面的小舟吓得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