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鱼的忘性很大，昨晚心心念念的事，等到白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孟芳平本来想提醒他，但听到姜女士捧着手机碎碎念，正琢磨给自己买泳衣，也顺便给姜小鱼买一件，其实男性泳裤并没什么区别，孟芳平也就作罢了。

过了一天，姜小鱼的手机也修好了。

等他放学回来，就被姜女士兜头丢过来一件衣服，从头上摘下来，才发现是一件薄薄的短短的四角泳裤。

他有些愣，姜女士问：“不喜欢？”

他低头看泳裤屁股上面的小黄鸭，“这是我买的吗？谢谢妈妈给我拿快递。”

姜女士绷不住了，“这是我给你买的！”

“噢——”他恍然大悟道：“谢谢妈妈！”

她无奈地摇摇头，上楼去了。

姜小鱼背着书包，捧着衣服，摇头晃脑地找寻孟芳平的踪迹，没在家里看到，于是撇撇嘴，上楼看看泳裤穿在身上是什么模样。

他换好泳裤，站在镜子前端详，然后不高兴地努嘴。

那镜子是梳妆镜，只照得到半身，他仔细想哪个房间有全身镜，姜女士那里肯定有啦，她最爱美了。不过姜小鱼不乐意过去。

走廊上的浴室也有全身镜，以前不懂洗完澡有什么好照的。如今，他打开房门，钻出一个脑袋，左顾右盼的，刚看了看楼梯口那边没人，转过头就撞见一张好奇的脸。

姜小鱼吓了一跳，差点坐到地上。

孟栖扶住他，“做贼呀？”

接着打量他全身，无言片刻，又问：“哦，你准备去浴室里游泳？”

姜小鱼瞪他一下，说实话：“我要去照镜子。”

“来我房间就好了。”他拽住他的手腕，拉进房间，门一关，砰！就像张开嘴巴的巨兽瞬间吞入两个人。

孟栖把衣柜打开，那穿衣镜就镶嵌在木板上，等姜小鱼站在镜子前，孟栖才看到那件泳裤的全貌——圆鼓鼓的屁股蛋上面竟有一只同样圆滚的鸭子。

他憋住笑，坐在床上问：“你自己挑的？”

“是我妈妈挑的。”

泳裤正面没什么好看的，没图案，就是纯色。他转过身，背对镜子，然后扭头看镜子里的小黄鸭。小黄鸭的嘴巴正对股缝，像在啄什么，让他感觉怪怪的，伸手拽住那块布料，然后松手，啪嗒响了一下，弹得他有点疼。

“孟栖，你觉得怎么样？”

他看向孟栖，却发现对方缩在床上，捂住肚子，弓得像只熟透的河虾，脸埋在头发下。

“孟栖……”

姜小鱼感到糟了，他扑过去，扒拉他的脸，“你肚子痛吗？你吃了学校里的过期饮料吗？”

孟栖在颤抖，像疼得厉害。

姜小鱼好不容易把他的脸蛋扒拉出来，没见到眼泪，只看见一张笑得有些扭曲的脸。

“……”

他扬起手狠狠给他屁股来了一巴掌。

“我去！”

孟栖迅速爬到另一边，摸了摸被打的屁股，眼神奇怪地看着气得像只河豚的姜小鱼。

姜小鱼插着腰，“你刚刚在笑什么？”

“呃……你怎么以为我吃了学校的过期饮料？你经历过吗？”

他点头，“有一回喝到很奇怪的果汁，以为是感冒的缘故，然后肚子就痛了。”

交代完，他又瞪住孟栖：“你刚刚笑什么？”

孟栖心里哀叹一声，转移注意力了，但没完全转移。他刚要解释，想起方才的画面，又忍不住笑起来。

姜小鱼看他笑得不停，板着脸走出去。

“唉，怎么走了？”

“哼哼，我要换回自己的衣服。”

他刚走出去，就撞见上楼的孟芳平，孟芳平看见只穿着一件四角裤的姜小鱼，愣了一瞬，然后道：“小心感冒。”

姜小鱼解释：“这是我妈妈买的泳裤。我自己忘记买了，你也不提醒我。”

孟芳平说：“我也忘了。”

他走过去，不自信地问：“你觉得它好笑吗？”

孟芳平没有仔细打量，随便掠了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姜小鱼的拖鞋上。

姜小鱼低头看鞋，不自觉动了动脚趾头。那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拖鞋了，跟孟栖是同款的。

他再抬起头，“你没有仔细看。”

孟芳平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的目光顺着那双白皙的腿爬上去，落在那看似普通其实也很普通的纯色泳裤上。

“不会好笑呀。”没什么特色，“为什么觉得它好笑？”

“你还是没有仔细看。”

姜小鱼说道，转过了身，露出很有肉感的小黄鸭。

它的眼神充满“智慧”地瞥向孟芳平。

孟芳平轻轻扯了扯嘴角，想笑，但及时忍住了。待姜小鱼转回来，他还是往常那般从容不迫。

“怎么样怎么样？好笑吗？”

他殷切地探身，想从孟芳平眼中寻找到一个答案。

孟芳平缓缓摇头，“不好笑。”

他知道是谁说那只小黄鸭好笑了，目光越过姜小鱼的肩头，捕捉到探出脑袋观察情况的孟栖，一头金发很是显眼。两人对上眼后，孟栖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竖起食指在嘴里嘘了一下，然后又缩了回去。

比起孟栖，姜小鱼更信任孟芳平，当下期盼地看着他：“那你有什么评价？”

孟芳平想起小黄鸭的眼神，“很……智慧的样子。”

姜小鱼舒心了。

很快来到第二天，全家起了个大早，除了孟先生，全都要坐车前往海边游玩，孟先生特意留下了司机老李。而王婶请假回家了，姜小鱼只好将小狗托付给林老师。

一辆车不够坐，开出去两辆车，孟芳平充当一名司机。

姜小鱼还没坐过孟芳平的车呢，屁颠屁颠地爬上他的车。孟芳平让他坐后面，后面比较安全。

一上车，他就开始睡觉。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问前面的人：“到了吗？”

“没有，到机场了。”回话的是孟栖。

他扭过头打趣道：“幸好你没有坐副驾驶，不然听到你的打呼噜声，我哥也想睡觉了。”

“我肯定没有打呼。”姜小鱼反驳道。

“唉，叫不醒装睡的人。”

“我也没有装睡！”

孟芳平眼看他们要“吵”起来，插话道：“下车了。”

姜小鱼下了车，看孟芳平打开后车厢拿行李，好奇问：“我们坐飞机，那这辆车怎么办？李叔一个人开两辆吗？”

孟栖一起搬行李，搬出一个芋紫色的小型行李箱，“你不要天马行空了，给你正确答案——找代驾。”

姜小鱼拉开自己行李箱的拉杆，走了几圈，那轮子的声音很小，他便觉得很满意。

三人跟姜女士汇合了，在vip室里候机的时候，孟芳平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将凑在另一边抓零食的姜小鱼叫了过来，然后用手指梳了梳他翘起来的头发。

姜小鱼眯起眼睛，将蟹黄瓜子仁一股脑倒进嘴里。

孟芳平拿出随身携带的抽纸拿出来，抽出一张香喷喷的纸递过去。姜小鱼懒癌发作，不肯自己擦，仰着脸要让别人代劳。

孟芳平只好给他轻轻擦了起来。

姜女士正在喝咖啡，没忍住说：“芳平真会照顾人。”

孟芳平只是淡淡笑了。

孟栖看了许久，默默蹲过去，将姜小鱼挤开了。他也吃了零食，是一颗颗的椰子硬糖，喜欢嚼碎了吃。

他眨眨眼，调侃地看着自己大哥。

“哥，懒，给我擦擦。”

“……”

在登记的前几秒，姜小鱼收到小老师裴愈的讯息：

[玩得愉快。]

星期五午休补课的时候，裴愈曾说星期六星期天也要抽出空给他补习，姜小鱼摆手告诉他，自己要去海滨玩了。裴愈当时没说话。

他还没有给裴愈回话，孟栖就催促他：“别玩手机了，要过安检了。”

姜小鱼只好收起手机。

等上了飞机，又在空姐温柔的提醒下，他删除自己打了一半的字，将手机关机了。

下了飞机，重新坐上酒店的汽车后，姜小鱼打开手机，手指停在虚拟键盘许久，最后只打下谢谢两个字。担心脑袋里的系统觉得他冷落裴愈，紧接着又问裴愈在做什么。

过了几分钟，没有看到回音。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对系统说：“他没空。可能在送外卖，也可能在便利店当收银员，也有可能接了小孩的补习费。”

他呢喃着，身旁人听不清楚，问道：“在说什么？”

他回神，注视着孟栖，轻轻摇头。

到了海边的度假酒店，孟芳平问他是要回房间休息，还是先吃了中饭，午休过后再出去玩。

姜小鱼摸了摸肚子，“我没有胃口。”

孟芳平便瞧他的肚子，可惜被宽松短袖遮住了。

孟栖道：“唉，我也不饿。在候机室里吃了东西，在飞机上又吃了一些，我看他真不饿。”

说着，他问孟芳平：“你饿了？那你自己解决。”

孟芳平看向姜女士，看她有什么打算。

“你们自行商量，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们之后有什么活动，都不用招呼我，我自己逛逛。”姜女士挥挥手作告别，另有穿得一本正经的男侍应替她搬运行李，两人进了电梯。

孟栖望着关闭的电梯，说了句奇怪话：“那男侍应长得还行。”

孟芳平瞥他一眼，拍拍姜小鱼的肩，“我们走，先到房间看看。”

他们订的是套房，每间套房都大得吓人，本来两人合住一间套房，姜小鱼被分到他妈妈那里，然后被赶出来了。

姜女士不满道：“多大人了，还黏在妈妈屁股后面。”

最后姜女士作为女性，也是长辈，独享一间套房。而孟芳平、孟栖和姜小鱼挤一挤。

当然，孟芳平还是征求了两位弟弟的意见。

“如果你们想自己住，就另订一间房。”

孟栖双手放在脑后：“随便啦，只待一晚，那么麻烦干嘛。”

姜小鱼看看套房里面的内间，只觉得很大，比他以前的房间大多了，没有什么不满的。如果让他一个人住，那样陌生的地方，说不定还会睡不着呢。

都没意见，住房问题就解决了。

他们坐了车又坐飞机，精神都很疲劳，也没什么胃口，小睡一个多小时，起床后都精神起来了。也感到饿了。

在餐厅点了开胃的饭食，孟栖用刀叉卷着番茄意面，随口问了一句：“姜阿姨还没睡醒吗？”

孟芳平淡淡道：“不需要你操心。”

姜小鱼喝椰汁时，泼到了手上，去洗手间清洗。

孟栖趁机说：“我得替叔叔盯着她呀！”

“别胡说！”

孟栖压低声音：“她看到那个清秀的男侍应生，眼睛都亮了。就像姜小鱼看到没穿衣服的你似的。”

孟芳平听不下去，叉着切下来的牛排，请他吃。

“哎哎哎，我不喜欢这个酱汁！咦，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