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戚霁按照生物钟的惯性，准时睁开了眼睛，猛地在床上坐起来，像是魂没跟上动作落枕头上了一样，整个人都懵懵的。

坐在床上，呆呆地回忆了一番被温黛闭着眼睛吊锤的惨痛经历，戚霁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好几分钟才缓过劲来。

黛黛的训练太魔鬼了，还好黛黛说自己在□□上的训练强度没这么高。

轻巧地从床上翻下来，先背着手打赤脚走到妹妹的床头观察了一会妹妹的睡眠情况，嗯，确实还在好好睡觉。戚霁这才像个富足的农户一般满意地点点头，心满意足脚步轻盈地抱着运动服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动作迅速，落地无声，像只高高竖着毛绒尾巴的长毛猫咪，丝毫没有惊动到还没到起床时间的小妹妹。

运动服是前两天戚霁特意叫妈妈准备的，说是要强身健体，以后保护妹妹，打飞坏人。戚母听着小姑娘高昂的斗志，又看着对方挥了挥比保姆煎得荷包蛋还要小的巴掌，哑然失笑，不过小孩子爱疯跑也正常，爽快地答应给她准备好了小姑娘需要的运动装备。

齐腰的黑直发被绑成马尾束在脑后，穿着红灰相间冲锋衣的小女孩满脸郑重地做着伸展运动，就是肉嘟嘟的白净小脸怎么看都严肃不起来，只当小孩子三分钟热度，大约是从哪里看到了什么超人故事，打算勤奋几天。

戚家这片都是别墅区，治安更是好得难以想象，放小朋友一个人出门家长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六点出头，干净的空气里还没染上嘈杂的色彩，小姑娘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小伙伴交给她的锻炼要诀。

“你的世界，真是干瘪到叫人牙酸。还没有灵力的世界，我就是交给你无上功法，你也顶多沾沾梦隙的光，试着钻钻你们世界那严防死守的漏洞，看看能不能把在梦隙里锤炼的神魂用来反哺肉身。”

“神魂有什么用呀？”

“嗯……在我的世界，是另一种存在形式吧。厉害的能够彻底舍弃肉身，靠神魂独活。不过因为神魂的诞育在最初还是需要依赖他们的皮囊，所以为了后期躯壳不成为自己软肋，他们会彻底的毁掉自己的肉身。”

“肉身好可怜。”

“不过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毕竟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天纵奇才，这辈子估计都只有肉体凡胎的命了。”

戚霁并不知道小伙伴眼里自己所处在的世界有多么“荒芜”，即使知道或许也不会在乎，只是掰着指头数：“肉体凡胎也挺好呀，至少我知道30年读书，40年工作，10年等死的大致流程，要是会活很久很久，后面的时间真的不知道怎么打发了。”

盯着宠物恢复到笨笨的、像是得到了什么新玩具一样满脸期待的蠢样子，温黛不知道为什么反而不开心起来，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或者只是本性难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但是，有些炼体的技巧，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所以我可以把这个告诉你。练个两年，至少……挨揍的时间能久点，不至于昏过去只能跑我面前哭求给你投个好胎。”

站在和整栋别墅格格不入的青铜大门面前，厚重的门板上全是古朴的花纹，温黛不知道做了什么，大门缓缓开启：“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训练室，以后你就在这里训练神魂，看看到时候有没有空子可以钻。至于现实中锻炼身体的方法……你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学不学看你自己。”

“那，那我进去啦？”

“你犹豫了？”

“没有！我准备好了！”

超大声的回答，毫无准备地戚霁一头撞进旋涡之中，刺目的光亮闪过，场景变换。和缓清新的梦隙不见，取而代之映入戚霁眼帘的就变成了狰狞的、不可名状的奇诡物质。

戚霁：？

！！！！！

门外，温黛面无表情地盯着不断跳动的各项参数，冷漠地看着肩上两寸半哼不哼的小光球：“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下次二主人能不能这么粗暴地拆梦隙了QAQ”

“不是每次都给你补了更好的材料吗？她这么脆弱，怎么保险都不为过，在功法的适量上当然要慎而又慎。毕竟混沌又不需要功法，我从来只担心力量太强，把所有秩序都拖入自己的阴影里。”

“痛痛！”

“废物。肉体凡胎都还在挣扎，你一个界灵，尽管界小得让人发笑，还怕痛。真不知道你的炼制者是有多心疼你，你本来就应该在时空乱流中忍受刀割斧凿般的乱流风暴。”

“呜呜QAQ”

最终还是罢休，温黛慢慢往光球注入了些许善意，这玩意她也只有宠物在身边的时候才能从对方身上弄到一点，自己平时都不是很够用，还要给这个小废物分一点，真是毫无道理的设计！

以善意为饵，才能引来贪吃的鲸鱼，才能架起通往梦隙的桥梁。

虽然，善意在黑暗中确实很闪耀就是了。

按照梦中的方法吐纳，一招一式带着奇妙的韵律，随着绵长的呼吸，清新的空气被带入体内，裹着负面情绪和不良环境造成的暗疴被呼出体外。

暖融融的气息在体内流转，衣衫单薄的小女孩完完全全抵御了凛冽的寒风。

温黛站在训练室前，心底反复推算，确定文明壁垒在她和戚霁之间分外牢固，透支躯壳所有精神力天赋换取的身体强健的方法已经是安全的极限了。

但这也意味着如果幼崽的世界之后出现灵气复苏等现象，戚霁会成为一个被其他人排挤嘲笑的天灵根废柴——因为锻体之术以及或许有用的梦隙中训练的神魂反哺，戚霁的身体素质在同类中百万无一，却完全无法感知到天地灵气，“引气入体”对她而言会成为天方夜谭。

抿了抿唇，显然温黛对这个程度非常不满意，以至于又拆了一块梦隙泄愤。

这该死的文明壁垒！

所以当戚霁像条死狗一样从训练室里爬出来就见像是刚刚有飓风过境的梦隙空荡荡的，只在面前摆着一只小匣子，里面是温黛留给她的功法。以及用来刺激戚霁心智成熟度的“期望与怨恨”。

戚霁跪坐在地上，没有迟疑，摊开书本，仔仔细细阅读温黛留下的功法。让戚霁感到惊奇的是，功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晦涩难懂，反而像是一道道流光闪现，没入自己的脑海之中。原本都做好因为学不会被黛黛嘲笑调侃批评的准备了……咦，对了，黛黛去哪里了？

完完全全沉浸在奇妙的世界里，戚霁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直到这个念头冒出，才将她惊醒，骤然睁眼，一张放大了面孔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思维卡顿一秒：“黛黛？”

神态自若地往后退了两步，温黛上下打量了一番戚霁，没有说话，却惹得戚霁有些紧张：“是我哪里理解的出问题，要走火入魔了吗？”

“你不该不假思索地使用我留给你的东西的。”

“啊？”

“不过既然用了，那就趁我还清醒的时候，给你补一下印记吧。”

“你不是说不会给我……”上眷属标记的吗？

可温黛已经背过身去，不再看她，侧对戚霁的白净面颊上眉梢吊起，眼帘微垂，仿佛戚霁一开始描述中神明的模样，低声呵斥一句：“僭越！”

戚霁之前一心沉浸在新知识的吸收里，自然不知道梦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梦隙一地狼藉。

温黛监测着戚霁的身体数据，骤然停住了手里的笔，慢慢转头盯着落在肩上的光球问：“为什么你的创造者会设下‘文明壁垒’的禁制？甚至为什么以善意为食？用恶意这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才比较合理吧。”

原本还在哀嚎梦隙本体被温黛像掰巧克力块一样掰了一块又一块的奇迹却像是被按下了什么暂停按钮，不再吭声，只是轻轻跟随温黛在梦隙里创造的风摆动圆滚滚的身体，可那一刻温黛像是感觉到了陌生又熟悉的注视。

温黛的心逐渐冷了下来，她还年幼，甚至于只经历了一次身不由己的毒打，她盯着像是掉线了的奇迹：“戚霁的梦告诉她，她是天生的反派，恶毒的配角。不出意外，我应该也是。接下来的她们也都会是，对吗？”

那一刻，温黛只觉得自己再次遭受了所谓命运的嘲弄，无法抑制的愤怒扩散出来，又一轮开始细细碾碎梦隙的空间：“所以我为她修改的功法限制，究竟是偶然，还是我们命轨的另一重复现 ？”

梦隙遭到破坏，终于惊动了深层次的什么别的机制，以往吵吵闹闹的光团有了动作，只见它在温黛的注视下把自己抻成长条，然后用头咬断了自己尾巴，然后像是被痛醒一样，嚎叫着：“嗷嗷，二主人好痛！！你为什么要让我咬断自己的尾巴。”

见奇迹又一次回到那个二百五的样子，温黛沉默了一会，轻轻抬了抬下巴，仿佛周遭的一切破坏与她无关，端起了高傲而颐指气使的姿态：“你自己发梦非要学贪吃蛇，管我什么事？”

金色的眼瞳被遮蔽，温黛只是按捺着滔天怒火和难以抑制的恶意和身后的戚霁对话：“学了这门功法，配合我铭在你灵魂上的印记，戚霁你在自己的世界最终会堕落为一个像我一样的、孤独的异类。”

“而我则会一直在你身后审视着你——稍有不合我意，加持被收回，献祭的部分也再不回来，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宠物，而是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狗，我希望你早日明白这件事。”

没等戚霁回答，温黛就接着补充：“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你的梦也快要醒了。

梦隙中的一切都像是随着戚霁的离开静止下来，温黛站在梦隙之中，缓慢睁开双眼。

我能给从来不是赐福，而是诅咒。

但是戚霁，即使前路灾厄不断，你也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好一些了，弱鸡作者对自己的身体菜逼指数又有了新的认识。

五天，戴着N95只是下了一次楼，阳了。

烧了3天，现在还咳得和个打不着火的拖拉机一样，好消息大概是体重一两没掉吧/猛猪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