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向海棠此刻最怕的，就是多说多错，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林息看着他沉默的眉眼，捏了捏手指。
飞机起飞后，林息睡了过去，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向海棠的肩膀上，向海棠稍微歪了歪肩膀，让他更好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得更加舒服一点。
向海棠捏着手指，心里思绪万千。
突然想起来自己跟林息告白的那个中秋节，林息的眼睛真的很亮，向海棠看着那双眼睛，当时真的觉得，自己能够保护好他一辈子。
向海棠的母亲，在自己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去世了，向志虽然对这个儿子很好，但是他实在是太忙了。
那时候保姆虐童案在网上沸沸扬扬，向志自己照顾不过来，便请了向海棠的小姨过来帮忙照顾，给小姨开了很高的工资，原以为这样就会万无一失。
但是向志虽然在官场上混得很开，但是对身边的人总是不设防备，自然也想不到向海棠的亲小姨，居然想要嫁给自己。
等向志发现的时候，向海棠一个三岁的小孩，已经变得郁郁寡欢，甚至害怕自己的靠近。
向志打发了小姨，把向海棠送回乡下，由父母照料。
向志并不是独生子，还有一个哥哥，哥哥的孩子比向海棠大两岁，性格活泼好动，嘴巴又比较会说话，一开始爷爷奶奶也心疼向海棠的遭遇，对他多有照顾。
可是时间慢慢过去，向海棠和堂哥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老人虽然不至于虐待他，但是对他也逐渐没有很上心了。
直到向海棠六岁，要接回城里上幼儿园，向志才知道，这孩子居然得了自闭症。
了解了自闭症的病因后，向志悔不当初，于是带着小小的向海棠，开始了连续两年的治疗。
终于在上小学之前，向海棠勉勉强强，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了。
向志知道，自闭症其实是没有办法痊愈的，但是孩子能跟人沟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坐在角落里面自己玩一天，有时候也会主动喊爸爸，会主动说想吃汉堡。
向志就已经很高兴了。
向海棠上小学，因为个子比较高，学习也比较刻苦，加上大家都知道他爸爸是个大官，过得很是顺利。
现在想起来，向海棠对于六七岁以前的记忆都是很模糊的，只是记得要去一个纯白的房间里面见医生，要吃一些很苦的药，小学时光，也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东西。
但是林息不一样，向海棠其实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息的，一开始只是想要林息和自己多说话，慢慢变成希望林息和自己可以多一点交集，再到后来，慢慢对林息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向海棠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缓慢想着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向海棠也睡着了。
向海棠看到了向志，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向海棠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向志双目温柔，看着他，问道：“儿子，你为什么不开心？”
向海棠没有说话，眼神依然很平静。
向志说道：“你怪爸爸吗？”
向海棠依然沉默，但是他看见自己朝着向志摇了摇头。
向志笑了笑：“你不恨爸爸就好，儿子，恨一个人很累，但是爱一个人很轻松，爸爸希望你高兴，希望你自由。”
向海棠眼睛滚落了泪水，看着向志在自己的面前缓缓消失。
他很想要问爸爸，如果我不高兴，也不自由该怎么办？
可是没有答案了，向海棠明白自己在做梦，也明白，自己永远得不到答案了。
感觉有羽毛一样的东西拂过自己的脸庞，向海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没有戴墨镜，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的林息。
向海棠讷讷地问道：“如果不高兴，不自由，该怎么办？”
林息声音温柔极了：“你要是再不醒，导演组的机位就要过来了。”
向海棠一个激灵坐直。
林息看他清醒了，说道：“飞机已经落地了，马上下飞机了，你整理一下。”
向海棠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妥，看向林息问道：“我头发乱了吗？”
林息帮他把翘起来的一撮毛按了按，说道：“有一点小卷翘，但是不影响。”
向海棠使劲儿又把林息刚才按的地方，继续按着。
林息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好笑，看着他直笑。
坐在俩人过道另一边的，是节目组的一对儿夫妻，俩人结婚十年了，现在虽然只是拍一些综艺，但是俩人曾经也都是娱乐圈的风云人物。
张婉婉看着林息，语气带着淡淡的怀念：“年轻真好啊。”
张婉婉的丈夫双手牵着她的一只手，说道：“咱们俩也永远年轻呢。”
张婉婉瞪了他一眼：“你看看人家脸上的胶原蛋白！看看你的满脸褶子！说那话！”
他丈夫小声凑到张婉婉耳边说了什么，搞得她有点害羞，拍了自己老公俩巴掌。
林息其实听到这个动静了，但是自己也有点害羞，不好意思转头看他们，干脆假装没听见。
坐在张婉婉夫妻前面的，是一对夫夫，其中一个笑着说道：“十年的感情就是不一样啊！你看我家这个，才结婚一年呢，就开始对我爱答不理了。”
他旁边的男生明显不同意他的说法，说道：“你别跟我说你还在为早上没吃到冰淇淋生气。”
那个站着的男生一囧，捂着脸赶紧坐下了，大家哈哈大笑。
一共五组嘉宾，十个人看起来热闹极了。
因为飞机上是没有拍摄的，出了机场之后，五组需要分开坐五辆车前往目的地，在车上也会进行一些拍摄和简单的小采访。
林息和向海棠坐在后座，摄像头是提前就准备好的，车上的小姑娘带着帽子，应该是这辆车上的主持人。
主持人坐在副驾，回头笑眯眯对着俩人说道：“不用紧张，就是一些简单的小问题。”
向海棠捏了捏手指，林息立刻抓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向海棠和林息对视，对上那双眼睛，他奇迹般就不紧张了。
“放心，他不会紧张的。”林息礼貌回答。
向海棠不自觉把林息的手抓的更紧了。
上车后，小姑娘先打开了温柔舒缓的音乐，然后温柔提示他们：“接下来摄像机就打开了。”
向海棠和林息点头。
小姑娘非常健谈，先和林息自我介绍完后，说道：“我们挑选了一些粉丝比较感兴趣的问题，接下来就要请小息和向先生来回答啦。”
“第一个问题，大家都很好奇，你们认识多久了呀？”
林息看着向海棠，向海棠脱口而出：“十二年。”
主持人笑道：“那你们算是竹马竹马哎！第二个问题，你们谈恋爱谈了多少年呢？”
林息笑着说道：“高一那年的中秋节，我们就在一起了。”
向海棠脸色微微一红，确实觉得高一就在一起，自己有种猪拱白菜的嫌疑。
主持人惊呼一声，随后怀念道：“那青葱岁月，多美好多纯情啊，一路走来，九年的时光，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吧，小息和向先生可以各自分享一件吗？”
林息挑了挑嘴角：“我印象最深刻的，有一件，是我们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的事情。”
主持人赶紧说道：“哦？那小息快分享分享。”
林息扭头看着向海棠，向海棠也正好转脸看他，俩人的目光接触后，林息轻轻笑了：“上学的时候，班里有个男同学的篮球，不小心朝着我砸过来。”
“这个家伙从塑胶跑道上跑过来，一下子把我扑了出去。”
“本来我被篮球砸到最多就是疼一下，但是他把我扑出去我手全部都擦破皮了，疼了我将近两个星期。”
向海棠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低下了头，他摸了摸鼻子，说道：“确实是我鲁莽了。”
林息却笑着说道：“可是他带我去看校医，医生给我涂药的时候我以为他走了，没想到他从学校的小超市给我买了一大把的糖......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糖果。”
向海棠显然是不知道，他眼睛微微睁大，看着林息，嘴巴动了动，又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
林息看着他的这个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一下：“他很傻的，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但是也是对我最好的人。”
向海棠感觉自己的手心被挠了挠，主持人也被这个氛围感染，说道：“校园时代，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从口袋掏出一把糖果，就把我们小息给俘虏了。”
向海棠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林息的手，眼神假装在看窗外。
林息却逗他：“你当时怎么想的？”
向海棠眼神有点不自然，他小声说道：“我那时候就是觉得，这小孩眼泪大颗大颗得往下掉，有点娇气。”
林息对这个答案有点不满意，他哼了一声：“你才娇气呢！”
向海棠握住他的手，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林息打断他：“傻子，你当真了啊？我很感激，你当时不顾一切朝着我跑过来。”
“你是我年少时候，最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