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日子越临近姜淮便越自律。

姜禾有几次半夜起来找水喝，走到客厅时就能看见姜淮在外面学习，那种可移动的小台灯在他面前泛出昏黄的光线，少年五官分明，脸的轮廓线冷峻严厉。

许是察觉到视线与动静，姜淮抬头，视线略微有些茫然，看到是姜禾却又本能地说了句：“吵到你了吗姜禾？”

姜禾轻轻摇头，说：“没有，你怎么在外面看书？”

他解释：“在里面怕吵到姜天。”

姜禾看了眼墙壁上转动的时钟，提醒道：“哥，已经一点半了。”

姜淮说：“是有些晚了，我再看会儿就结束。”

姜禾想到了陈清衍，他那么优秀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因为在背后默默么刻苦，总之，她和姜淮都不是那种天赋型的学霸，从小到大，他们的好成绩都是靠着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确定差错减少。但是姜禾觉得，上了高三以后，姜淮更加自律了，自律到姜禾都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还不够努力。

她持着水杯，轻声嘱咐：“那我进去了，你早点休息，哥哥。”

姜淮声音放松，一声倦懒地应她：“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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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傍晚，姜禾去了楼下的便利店买女孩子需要用的生活用品，买完往回走的时候，恰巧碰见同样放学的姜淮，对方没看到她，他在对面的街道，还没过马路，和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孩子走在一起。

一条马路的距离，姜禾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个女孩子很漂亮。

姜淮有188，那个女孩儿在身高上却完全不逊色于他，大概能到他下巴的位置。

长发披肩，侧颜惊艳。

姜家三个孩子样貌都不俗，不是那种一眼万年的明艳长相，却是那种温润的好看，耐看，从小，姜淮姜禾都是在亲戚朋友们的夸奖赞扬声长大的。姜禾很难有相貌上的概念，尤其是从小看到大的亲人，是撞见姜淮和那个女生并肩走在一起的样子姜禾才突然get到了自己哥哥的好看，清冷清冷的，高瘦而又干净。

姜淮对那个女生很有礼貌，这是姜禾作为一个妹妹的直觉，她能细微的嗅出哥哥行为举止的异常之处。

姜淮这个人，平时冷得很，对谁都一视同仁，他是最不会在乎外界看法的那种人，但偏偏那天，姜禾从哥哥的眼里读出了一点类似于小心翼翼的意味。

对什么样的人才会变得小心翼翼，姜禾觉得自己不用再明知故问。

一个拐角，姜淮和那个女生道完别，把路线转回自己家，过马路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姜禾了。

姜禾没有回避，他过来的时候轻声叫了人：“哥。”

“嗯，怎么在这里？”

“下来买东西。”

“什么时候看到我的？”

“你在马路对面的时候。”

姜禾抬头望向他，一向处变不惊漫不经心的姜淮却忽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不太爽朗：“你刚刚……”

姜禾不解：“什么？”

姜淮顿了一秒，索性大方地解释：“那个是我同学，你别多想。”

姜禾摇头，应道：“没，没多想。”

在轻重缓急的事情上姜禾无条件信任姜淮的判断能力，她一点都不担忧哥哥会做出什么影响前程的事，姜禾一点都不用这样担心，因为姜淮比谁都看得清自己想要什么，也比谁都对自己狠心，为达终点不眠不休。

“姜禾。”

“嗯。”

“别和爸妈讲，他们会多想。”

姜禾一口答应：“不会。”

她很相信姜淮，这种信任甚至有时候都超过了姜爸姜妈，她也很理解哥哥，因为他们的年龄差距远远小于姜禾和姜天的年龄差距，家里的境况，身上的责任，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姜禾和姜淮几乎能感同身受。

她的确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但更多时候，她扮演的角色是姜天的姐姐，爸爸妈妈的长女，她并非是掌上明珠，从小被团宠的其实是姜天，姜家这个小儿子是姜妈妈决定生的最后一个孩子，怀上他的时机也恰逢是家里的经济状况开始好起来的时候，以前苦久了，姜爸姜妈把对姜淮姜禾的亏欠全部都补偿到了这个小儿子身上，所以姜天从小就格外受宠。

比如说，同样犯了错，姜禾和姜淮都会被训责，姜天就会得到姜爸姜妈的理解宽容——“没事儿，他还小，皮点就皮点。”

比如，姜天想要什么东西，姜爸姜妈都会尽可能的去满足，放纵他任性，不用要求他那么懂事。

而至于姜禾和姜淮，即使姜爸姜妈已经来得及补偿，可他们却早已经过了需要的年纪了，懂事与付出，主动牺牲自我感受类似种种的思想仿佛已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人们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约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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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以后，姜禾被通知杨晓婧让她去办公室。

姜禾一向安分守己，听话乖巧，力求当人群中的小透明，转学这两个月以来一直是没有任何行差踏错，自我约束能力也极好，进办公室前她很纳闷杨晓婧找她能为了什么。

年轻女人推推自己的玫瑰金框眼镜，从一堆成绩单里抬起头，看向姜禾，那眼神一如姜禾刚转学那天的殷切目光：“老师知道，偏科很正常，而且你……你的成绩表看起来应该是想学文，可是姜禾，你的数学成绩也下降得太多了吧？”

姜禾手放在身前，无意识地抠了下。

“姜禾，不要小瞧数字，它在你以后的人生里必定也是至关重要的一门学科，你不重视它，会吃亏的。”

姜禾点了点头。

“把在语文上的心思分一点点出来给数学，物理，好吗？”

姜禾脸上被说的烫烫的，只能赶紧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应下来。

那时候，翟之逸也在因为第二次月考和期中考的退步灰心丧气，姜禾周边的四人组气氛低迷。

“为什么数学这么难啊？！”翟之逸趴在桌上垂头丧气。

同样从办公室出来后心情不佳趴在桌上的姜禾在心底深有同感的默默加一。

林栖若好奇地问她：“刚刚老班是不是找你去也是说成绩的事儿？”

姜禾翁声：“嗯。”

林栖若说：“太不人性化了，也不看看这次的出题水平有多难，光看分数有多低，这不纯纯冤枉人嘛。”

翟之逸回过头，说：“这波我站你！”

林栖若：“本来就是，你看陈清衍分数都下降了，第一名分数都下降，还让我们怎么办？”

陈清衍回头，提议道：“要不咱们四个人成立一个学习小组吧，我来给你们辅导数学和物理，咱们一起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姜禾抬头看了眼少年，怔了下。

翟之逸皱眉道：“那你这工作量也太大了，而且要是为了我们三个菜菜把你的成绩也拖垮了，那岂不是罪过。”

陈清衍沉吟道：“应该还行，我觉得我能吃得消，我们每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来学校，剩余的时间还是跟之前的作息一样，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数学真的很简单。”

翟之逸抿嘴无语：“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不是。

姜禾在心里默默应答。

陈清衍笑了。

翟之逸有些心动，他把目光投向姜禾和林栖若，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们觉得呢，你们愿意来吗？”

林栖若看向姜禾，想听她的决定：“姜禾来我就来！”

姜禾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看着陈清衍，并不拖泥带水：“我来。”

林栖若说：“那我也来。”

三个人都积极响应，陈清衍立刻拍板定案：“行，那咱们就从明天开始。”

翟之逸问：“咱们的目标是什么？”

陈清衍说：“保三争四。”

翟之逸：“啥意思？”

陈清衍：“就我还有姜禾林栖若两个女生排前三，你努点力争第四。”

翟之逸听完差点白眼没翻过身去，他说：“哥，咱们目标一上来就这么远大吗？”

林栖若帮陈清衍说话，鼓舞士气：“得这么远大，要让老班刮目相看！”

姜禾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他们一样吹嘘，只能假装不关己事地低了低头、

那天晚上，姜禾不出预料地失眠了，深夜躺在床上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好好休息，满脑子都在忍不住胡思乱想。

一夜浅眠，第二日又起的比以前早一些，她的闹铃定的早了一个半小时，铃声一响，她就起来了，半点拖延都没有。

不为别的，姜禾觉得她至少得比陈清衍早到。

一个没有任何成绩压力的断层第一学霸屈尊降贵主动授业，她觉得作为求学的那一方怎么着态度也得主动点。

可她没想到，她确实是求学里的人最早到的，但是并不包含陈清衍，少年比她还早到了。

姜禾进入教室里看见陈清衍坐在座位上的那一刻人都有些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