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衍打算进教室前，姜禾喊住他。
“陈清衍，”
对方回过头来，看向她。
“谢谢。”
“没事。”陈清衍忽然又想到聚会的事情，说，“不过如果翟之逸有句话说的很对，周末的时候你想来一起玩吗？”
姜禾凝视着他，静静地，没说话。
她没答应其实就已经是答案了，很明显她不想去，但是也对，如果刚刚闹了林栖若那一场以后，她还能想去的话，那才是不正常，陈清衍觉得可惜，毕竟姜禾虽然是转校生，但是他们也认识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前后桌的话，也是一场缘分，文理分班以后，他还不知道姜禾会被分去哪个班，不过大概率她会选文，那么他们接下来的高中两年都不会再继续有机会成为同班同学。
陈清衍自己，毫无疑虑，是要铁定了理科的。
他回想起这三个月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
陈清衍微不可查的敛了敛眉眼，继而换上和平常无异的明朗笑脸：“其实……我本来也是要打算邀请你的。”
只是可惜让翟之逸抢了先，于是造就了后面的这个小乌龙。
姜禾心意的改变就在陈清衍说完这句话后的几个瞬间，她其实铁了心没打算去，去了碰上林栖若也尴尬，她不想给自己徒增这点尴尬，但是陈清衍那样说以后，姜禾突然又改了决定。
“陈清衍，我会去的。”
“什么？”
“刚刚在里面说的是气话，和你们认识这么这么久了，我也觉得很高兴，我会去的，我想去。”
说这话的时候姜禾的心脏突突突地直跳个不停，是第一次对别人主动，也是第一次对喜欢的男生主动。因为换作以前，她的性格绝不会让她去开这个口说这些话，但是陈清衍如果想她去，姜禾就不由自主地不想让他失望。
“那行啊！”陈清衍的笑容没什么变化，没有过分欣喜，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味，就好像是邀请到了一个虽然本来有事但还是来了的普通朋友，高兴但没有惊喜，他神色如常，“这样最好不过了。”
姜禾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勉强的笑，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己不该期待什么的，但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原来喜欢一个人偶尔也会感到苦涩的。
这样的感觉令姜禾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难以道出口。
——
——
周末的时候姜禾准备从家里出发时，提前和家里到了招呼：“妈妈，今天我和班里的同学出去一下，晚上再回来。”
姜妈妈在厨房洗碗，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转过身来，警觉地问：“同学？男生女生？”
姜禾何其聪明，一下就知道姜妈妈在担心什么：“都有，都是好学生，年级第一也去了，不是不良聚会，妈妈你放心吧。”
搞清楚状况后，姜妈妈这才放心了点，尤其是年级第一的名头非常能给中年女人安全感，只是姜禾以前真的很宅又很乖，向来周末都是待在家里不出门的，所以姜妈妈还是忍不住嘱咐道：“早点回来哦禾禾，不要在外面玩的太晚，不要乱喝东西，不要去酒吧，不要抢红灯走。”
“好。”姜禾耐心听完妈妈的所有嘱咐，然后乖巧地应下来。
陈清衍是订好的KTV的包厢，请大家去唱歌。他直接拉了一个群，把要去的人都邀请了进去，然后时间地点具体事项都在里面统一发过，这个群自姜禾进去的那一刻开始，消息就在不停地刷动，很快就开始99+，姜禾受不了这么多无关消息的轰炸，默默开了个免打扰，他们聊的要么是班级里的八卦，要么是关于当天的行程安排，姜禾心里的所有疑问都默默地从这些聊天获知了，所以从进群的那一刻开始，她没发言过一句，很像个透明人。
姜禾没问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就到了地方，陈清衍看见她进来时还愣了一下，他说：“你怎么自己就找到了，我还给你发信息问要不要去接你呢。”
姜禾脑袋懵了下，迟钝地掏出手机来确认：“是吗，我都没看到。”
姜禾本以为他是私发的，看见首页空空如也，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是发群里了，不过姜禾屏蔽了信息就没看到。
姜禾略有些心虚地收下手机，眨了眨眼睛，岔开话题：“哦，挺好找的，我就找过来了，刚刚在路上也没怎么看手机。”
陈清衍毫无察觉，招呼她说：“赶紧坐，你坐这儿姜禾。”
姜禾没多想，就顺着他指的位置坐下了，坐下后陈清衍站她旁边操作着点歌显示屏，立马问：“想唱什么姜禾，我给你点。”
姜禾一瞬间慌的一p，连忙摆手，甚至局促地想要站了起来：“不不不，我不唱我不唱，你们唱你们唱。”
陈清衍热情地劝道：“唱吧，我给你开原唱，听不出来你唱的什么的。”
“不用不用……”
“唱吧唱吧，我跟你一起唱。”
“不……”
包厢里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开始跟着起哄，附和道：“唱吧，姜禾，没事儿，大家都五音不全！”
“对对对！”
众口铄金下姜禾忽然就骑虎难下，这堪称她是过去的人生里最尴尬的时刻也不为过，此时她已经不是光脸红的事了，她感觉自己被吓的嘴都白了，不唱一首怎么都交代不过去了，姜禾为难地看向陈清衍，报出一个旋律比较好唱的歌曲名字：“……那就小星星吧。”
“好勒。”陈清衍喜笑颜开地去输入名字。
输完名字转过头回来正想去接麦克风，姜禾已经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自己唱就行。”
陈清衍：“？”
为什么不让他唱，他长了张唱歌很难听的脸吗？
姜禾记起这首歌的歌词有一部分也有些暧昧，姜禾不想和陈清衍唱这么暧昧的歌，她不想让别人起哄她和陈清衍。
这首歌是什么听到的姜禾已经有点记不清了，也许是初中，也许是小学，她不知道别人听这首的感觉是什么，她只记得当时听到的时候感觉好像挺甜的，此时歌曲的前奏响起，姜禾被赶鸭子上架，紧握麦克风，关于歌词如果不看屏幕大概就是忘的一干二净了，她一行一行看着歌词，跟着旋律努力唱进去。
“承认不不勇敢，你能不能别离开
很多爱不能重来，我应该释怀
在街头徘徊，下雨时为你撑伞
对你的爱成阻碍，祝福你愉快。”
“窗外的天气，像你心忐忑不定，如果这是结局
我希望你是真的满意。”
“你就是我的小星星，挂在那天上放光明
我已经决定要爱你，就不会轻易放弃
海上许愿的流浪瓶，每个心愿都是为你
就算不能够在一起，我还是为你担心。”
……
姜禾的声音微弱，唱的算不上多从容，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调在，加上她文文静静的声音，听起来倒也有一点娓娓道来的意思。
唱到副歌循环第二遍的时候姜禾已经有点唱不下去，那种尴尬症围绕了她整个身上，她一边忙着握着话筒唱歌，一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陈清衍，对方莫名心领神会，像是早已蓄势待发，准备良久，立刻比了一个OK的手势，顺着她的下一句接了下去，唱的非常活泼开朗。
“……”
姜禾感到无语好笑。
她是真羡慕对方身上的那种从容轻松。
姜禾探身去搁置了话筒在桌上，然后抬头看屏幕去听陈清衍唱歌。
与姜禾的不自信有明显的对比，陈清衍将这首好像有点失恋味道的歌唱出了明年就要过年的快乐，最后甚至包厢里还莫名来了段合唱。
姜禾也无声开口，跟着他们轻轻地吟唱。
但她的目光始终会找各种理由假装正常地看向站她边上的陈清衍。
唱完这首歌后，姜禾默不作声地挪到了离点歌机最远的角落位置，那刚好没人，她也没什么社交压力，陈清衍不像她，他如此开朗的人自然是人缘极好，这个找他说句话，那个找他说句话，他分身乏术，自然也就难以再关注到窝在角落的姜禾，只是偶尔的间隙，会对她说一句，姜禾，要喝什么，果汁还是可乐。
姜禾其实也觉得没什么，前两个月她一直陷入怀疑自我的漩涡里，但现在她却已经慢慢放松，她的性格本身就是非常内向，慢热，安静的人，她学会了跟自己和解，也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并不觉得待在这样热闹的场景里，她的角色是角落的小透明会让她有什么不适。
唱完那首歌后，姜禾一直安安静静地，没再接过麦克风，她等着聚会结束，本来就只是一次正常的k歌，但靠近高一结束的这个时间点，从有人开始把歌单的风格从《青春修炼手册》过渡到《小情歌》的时候，包厢里的气氛就开始变了，人均低迷与泪点，姜禾属实有点懵逼，安静地坐了会儿，悲伤的情绪不可控制地侵蚀她，她起身，暂时逃离躲避这儿，出了包厢的门去了洗手间。
从厕所回来的走廊上姜禾撞见了陈清衍，他刚好出了包厢的门，姜禾猜测他也要去上厕所，就低着头，也没跟他打招呼，等着他过去。
“姜禾，洗手间怎么走？”
出乎意料地，他叫了她一声。
姜禾愣了下，抬起头本能地先给他指路：“前面左拐走到底再右拐，第二个过道的时候走进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