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觉得陈清衍不该那么惊讶,因为算算时间,她确实到了被催婚的年纪。
她按部就班地跟着生活过,没什么好惊讶的。
“陈清衍,你单身吗?”
“单啊。”
“那过两年,你也会轮到的。”
“……我谢谢你啊。”
姜禾笑了,弯唇,眼睛也弯了。陈清衍这才意识到她在开玩笑。
她很少笑,但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笑的陈清衍心里忽然有块儿地方破了个尖尖,坚硬的岩石变得柔软,温柔。
这段路,陈清衍突然好久都没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沉默了好久,眼底像装了心事一样,忽然沉甸甸的。
姜禾没有去问,她也很安静。
半晌,陈清衍才开口道:“那姜禾,你相亲相的怎么样?”
姜禾还真的想了下,她说:“我也是第一次相亲,不知道怎样算好,怎样算不好。”
陈清衍说:“很简单啊,你们后面还会接着有联系吗?”
姜禾想了想周岩朗对她的态度以及自己对他的感觉,她似乎对他也没有反感,他是个还算可以的相亲对象,方方面面几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半晌,姜禾才出声道:“也许,会吧。”
像是一块儿石子投进了湖里,砸的陈清衍心里突然闷闷的。
“你喜欢他吗,姜禾?”陈清衍的语气很淡。
姜禾闻言笑了下,“只见过一次,怎么谈的上说喜欢。”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一眼就够了。”
姜禾觉得陈清衍今晚有些固执,她有些好笑地说:“陈清衍,照你这样说,日久生情不存在吗?”
“姜禾,你以前有喜欢过谁吗?”
一道无意的问题却问的姜禾一噎,像是所有的大道理都被堵在了喉咙那儿,她没办法再发出声音来。姜禾转头看向身侧的男生,沉默很久。
见她有一会儿没说话,陈清衍暗自有些懊恼,他说:“抱歉姜禾,唐突了,我不该这样问。”
姜禾无声地笑了笑。
她看向前面,目光平静。
“不会。”
但她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后来那段路陈清衍没有再追问。
终于走到了家门口,陈清衍双手插兜站门口等姜禾先进去,姜禾低头开门,扭动门把手的时候忽然顿了顿,又回过头看向对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那一眼。
陈清衍温润的双眼突然沁满笑意,嘴角扬起,他说:“姜禾,下回见。”
姜禾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想开那道门,心里闷闷的,她很想和他待在一起,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很舒心。
可是她没有勇气做出任何往前一步的决定,她的胆小怯懦从高中时候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暗恋这个词为她量身而做,什么争取一下,什么努力过才没有遗憾…这些话都不适应与她,她只能缩在自己建筑的小小龟壳里,与对方保持安全的不会逾矩的安全距离,最多只能做到的是——
“下回见,陈清衍。”
用得体的表达来和对方告别,然后,没有下文。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到来越来越轻。
——
——
陈清衍感冒了,他回去之后做了个噩梦,梦见姜禾成为了委托人,但来找的律师不止有他,还有另外一个男的,很年轻很优秀很有能力,他俩一番阐述与竞争以后,姜禾最终选了对方,梦里的无力感太强了,任他声嘶力竭姜禾都无动于衷。
陈清衍吓的当场惊醒,当晚就坐书桌前恶补法典。
看了一页,心静下来了,又觉得自己有病。
陈清衍学法以来从未质疑过自己的能力,这是第一次,而起因竟然是因为一个梦。
他觉得自己好像神智不清。
与此同时,更糟的事还在后头,他第二天一起来头就晕晕沉沉的不行了,量了体温,确定发烧了。
他没多犹豫,请了假,在家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的安稳。
一觉睡到傍晚,陈清衍起来吃了点东西,在家里静静坐了一会儿,这才打开手机,翟之逸给他打了四五个电话,陈清衍点进去,给他回了微信。
“出来不?”
“哪儿?”
“老地方。”
“你病好了?”
“一半一半。”
“行行行,等我。”
收到回复,陈清衍收拾了下,然后就出了门。
回南城这两年陈清衍和翟之逸没有太多别的消遣,基本上就是有空的时候来Bu.酒吧,点杯酒,听听音乐,感受着没有任何压力,法条,规则,条条框框束缚着的轻松,没有人能一直严谨,他们偶尔也需要放空。
Bu.酒吧是网红酒吧,来这儿玩的多是一些年轻人,氛围好,环境干净,是那种就算喝醉了也不怎么会遇到异性骚扰的地儿。
陈清衍觉得这种地儿比较适合他,否则来趟酒吧他可能和翟之逸还要去跟流氓科普法律,没有放松,又是加班。
一杯特调的鸡尾酒进入舌尖,翟之逸舒适地感叹了下:“很好,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陈清衍哑然失笑。
翟之逸看他也照常喝酒,疑惑地说道:“我觉着,你这也没啥事啊,早上听说你要请病假的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进医院躺着了,毕竟你这人身体好像是铁打的,小伤小病从不轻易下战场。这还头一回吧。”
陈清衍说:“我昨天做了个噩梦,太真了,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翟之逸好奇:“什么噩梦?”
“我梦见委托人选了别的律师。”
“陈清衍,咱这样不行啊,做梦都是工作,太吓人了,你这样你真得孤独终老。”
“也不全是工作。”陈清衍又出声道。
“什么?还有什么?”
“姜禾。”
——
——
姜禾本来是不用进去酒吧的,但她收到舒馨瑶的信息,说她的衣服被酒弄到了,让她送一套进去。
于是,姜禾下了车,去后备箱拿好备用的衣服准备进去酒吧。
在这时,她看到了陈清衍也走了进去,他在她前面,穿着灰色的卫衣,黑色的休闲裤,像个行走的衣架子,又高体态又直,头发干爽,毛茸茸的,奶奶的,这还是重逢后第一次姜禾看到他没穿西装,穿休闲服的样子,多了点懒散的痞劲儿,整个人好像更帅了,他刚进门就女生拦住要联系方式,他听人说完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翟之逸。
“我俩是一起的。”
女生瞬间红了脸,以为自己撩到了gay,非常不好意思落荒而逃了。
姜禾很钦佩他的格局:“……”
等他进去了,看不到人影了,姜禾才走进去,把衣服拿给了舒馨瑶,她说她要去卫生间换一下,姜禾留在她的位置上帮她看东西。
她的位置在二楼吊栏处,视线可以俯瞰一楼整个空间,姜禾站在栏杆处旁边,走神了下,对面的客户是舒馨瑶最近在跟的新品脾,舒馨瑶最近的酒局都是想让对方签下入驻合同,但他不好搞,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总经理的职务,跟狐狸一样精,吊着舒馨瑶好段时间都不松口,也不拒绝,就纯纯是想看她的笑话。
刚刚洒在舒馨瑶身上的那杯酒就是这男人的杰作。
此时,舒馨瑶一走,他又盯上了姜禾,油腻地笑着,没有一点边界感的语气:“姜助,你们舒总走了,是不是得你来喝啊?不然就把我们晾在这儿?”
姜禾语气平常,眼眸淡淡的,静静的:“邹总,我酒量不好。”
“是不好还是不愿意给我们面子?”
“邹总这么说我等下怎么和舒总交代呀,你是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嘴笨,我自罚一杯,你别放在心上。”
姜禾知道舒馨瑶很快就会回来,她不能在这期间下了舒馨瑶的面子,不然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是白费,左右不过周旋一会儿,喝也喝不了几杯,她酒量不差,姜禾心里有数,就接过桌上的酒一口闷了。
姜禾喝到第四杯的时候舒馨瑶回来了。
两人相处两年的默契,只一个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舒馨瑶把姜禾往旁边轻轻推走,让她走后面去,自己坐了下来,接着跟这位邹总虚与委蛇。
姜禾靠着栏杆,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酒是倒在玻璃杯里的,她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酒,但似乎觉得度数有点高,好像有点上头,她只喝了四杯不该这么头晕目眩。
姜禾觉得后劲儿有点上来了,她靠在栏杆边上醒醒酒,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一楼,陈清衍并不难找,他很打眼,即使是在满屋的俊男靓女中也非常出挑,姜禾一眼看到了他,然后有点挪不开目光。
但她目光很轻,轻轻瞥一眼又挪开,再落上去,如此反复,许久。
终于,一个话口的间隙,舒馨瑶发现了自己小助理的异常。
邹总起身去了卫生间,舒馨瑶好笑地和姜禾说话:“那天那个律师也在啊,你们一起来的?”
姜禾立即摇头:“不是。”
“那还挺巧。”
姜禾官方的语气:“是。”
舒馨瑶见她油盐不进,反而更来了兴趣,“要不,你真喜欢的话我帮你们牵牵线?做红娘我很擅长这个。”
姜禾差点被口水呛到,立马阻止:“别…舒总,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舒馨瑶笑了,她喝了酒,脸上泛着迷人的红晕,比红晕更迷人的是她眼睛里的光彩,那种运筹帷幄,那种乐于追逐乐于挑战的光芒让她看起来无比耀眼,生动。
“姜禾,我开玩笑的。”
舒馨瑶并不是很在意,暗恋嘛,上学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喜欢哪个男孩喜欢哪个女孩迫于各式各样的原因无法宣之于口,舒馨瑶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自打在我身边开始我就没见过你谈过恋爱,该不会还喜欢人家吧,这么多年没谈恋爱也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