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禾没让自己比周岩朗晚到，她早早的就到了楼下等着，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周岩朗的车开了过来，他在她面前缓缓停下，然后从车里走出来，拿出副驾驶上的饺子袋，缓慢朝她走来。

他有点吃惊，脸上笑意盈盈地：“姜小姐真的不喜欢让别人等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方都很守时，但周岩朗更胜一筹，提早到了餐厅，今天姜禾就提前的更早，换成了她等他。

“应该的。麻烦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姜禾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充满礼貌但又生疏的。

“不会，我顺路。”

姜禾接过东西，初晨泛着冷气，光线明亮，环境安静，这个点，上班的人还没出门。

大约默了下，姜禾才道：“吃早餐了吗，我还有半小时时间，可以请你吃个早餐。”

周岩朗有些意外，随即应道：“却之不恭。”

姜禾和周岩朗去了麦当劳，她点的餐，周岩朗没和她抢。坐在落地的窗口边，外面天光大亮，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变多了。

“姜小姐平时有吃早餐的习惯吗？”

“有。”

“那我们可以约着一起，我刚好住附近。”

姜禾有些惊讶地看了眼他，她有些不适应别人的主动，但是姜禾此刻没有拒绝，她强迫自己适应，答应下来：“好。”

周岩朗看出了她的情绪，解释道：“姜小姐，不用有压力，只是吃个早餐，就当你多认识了一个朋友一样，那并不代表什么，也不代表我们两个就要像家里人的安排一样，在一起，谈恋爱…只是吃个早餐。”

姜禾不习惯被别人看透自己的伪装，她否认：“我没有压力。”

周岩朗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姜禾觉得这是一个很令她增加好感的地方，即使看破了别人的窘迫，他也不会真的去和对方争个输赢或对错，他懂得退让。

那天和周岩朗吃完早餐以后，姜禾其实没有太把对方说的话放在心上，一是因为工作确实很忙，二是因为她觉得周岩朗可能只是客气一下，并非真的会来，她七点半起床，哪个人还真的会起那么早开车过来，她是这样想的，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周岩朗真还来的挺勤，隔三差五的就过来一趟，两人也没聊什么关键的话题，就是一起吃个早餐，吃完姜禾就去上班，他也就离开。

姜禾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周岩朗聊点什么，直到有天早上，舒馨瑶回了老宅，说是给姜禾放半天假，暂且可以搁置工作的姜禾终于有时间稍微理清一下她和周岩朗的关系了。

那天，早上周岩朗给她发了信息，说实在不好意思，早上临时有个会议，今天不能过去了。

姜禾回好，说没事，反正今天有半天假，她也不急着出门去公司。

然后半晌，那边传过来信息，说：既然如此，姜小姐，今天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姜禾能感觉到他发这句话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发的，他分寸感很强，这点跟她很像，界线摆的很明显，他说一起吃早餐就真的只是一起吃早餐，没说过任何说来令她尴尬，纯粹的好像只是缺一个饭搭子。

姜禾说：“我可能最多只能等你到1点前。”

那边回了个哈哈笑的表情包，然后说：不用那么晚。

“我会快点忙完早点去见你。”

姜禾愣了下，然后没回这句话。

地点约在了姜禾的住所附近，她率先到达。

周岩朗从公司出来，不紧不慢地到达餐厅后，他推开玻璃门，第一眼在大堂里看见了她。

姜禾很漂亮，是那种很顺眼的漂亮，发丝柔顺，皮肤白皙细腻，一双眼睛更是清澈温婉的让人移不开眼。

介绍人那儿说，她从没谈过恋爱，周岩朗觉得难以置信，他觉得姜禾身边应该不缺乏追求者。

而至于为什么没谈，周岩朗没有主动去问过，他关心的只是单纯姜禾这个人。

周岩朗走过去了，在姜禾对面坐下，笑着温声问：“抱歉，等多久了？”

周岩朗似乎永远都是笑意盈盈的，他身上带着非常刻板的绅士教养与体面。

姜禾说：“没一会儿，还没点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周岩朗笑着说：“姜小姐喜欢吃什么？有忌口的吗？”

姜禾说：“都行。”

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前半程几乎没人说话，周岩朗这个人，很沉得住气，他们多多少少也见过几次面了，可是有关他们最初相亲的目的这件事他却只字不提，和她说的话也都是无关痛痒的，这个时代，时间和其珍贵，能花费时间陪她在这里浪费挥霍姜禾也对他另看一眼。

“我听我妈说，你其实并不顺路。”

姜妈妈每天好几十条信息来催他们两个的进度，姜禾就随便说了几句应付一下，姜女士就像倒豆子一样告诉她说周岩朗哪儿顺路啊，她在东边，人家在西边，完完全全就是两个方向的事，开车来回都要两三个小时，姜女士不断地说周岩朗对她有多上心。

周岩朗知道，这件事迟早会传入姜禾的耳朵里，只是令他有点惊讶的是，他没想到会传的那么快。

他抬头，道：“我想，了解一个人都是应该需要时间和精力的，姜小姐忙，这点可以由我来做。”

姜禾挑了挑眉，淡声问：“你想了解我？”

“是。”他大方承认。

姜禾一时语塞。

周岩朗觉得她这样子有些可爱，她一直都是温婉自持的样子，鲜少有这么连话都接不上的时候。

姜禾说：“我是第一次相亲。”

“嗯。”这点周岩朗还真不知道，他轻声应了，等待她的后续。

“所以，其实我不太应付得来这种场合。”她难得示弱。

周岩朗无声地笑了笑。

“为什么…是我呢？”姜禾喝了口水，轻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周岩朗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他今年三十三，这几年当然也是受够了不少催婚的折磨，他一直态度坚决，倒也不是不想成家，只是事业永远忙不完，结婚是件麻烦的事，那代表要分出一部分时间去给他的妻子，他的家庭，他的孩子……因为这样的原因，他才一直拖延着直到现在。

“姜小姐，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相亲是筛选出合适伴侣的捷径，我也很认同这几句话，在我们两个见面之前，已经有人替我们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了一遍，结合这些因素，筛选出我们两个是最适合组成家庭的对象，既然如此，我觉得很省心，我愿意去尝试。”

“所以……”姜禾凝视着他眼睛，淡淡的，问道，“即使那个人是不是我也不重要，我只是在刚好的时机出现了，成为了你暂时的最佳选择，如果我们没有机会走下去，你的最佳选择也会有别人替补上。”

这个女生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柔软，相反，她的内心坚硬成冰，看待事情，也是一针见血直戳心脏。

周岩朗觉得自己低看她了。

“姜小姐……”

“你没有错。”姜禾笑了笑，她知道他想解释，但她率先打断，她说，“我有没有说过，我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和我在一起待久了就会发现，我这个人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意思。”

成年人看破不说破的某些规则似乎很多时候都应该心照不宣的去遵守，但姜禾顺从本心，她很较真。

气氛有些僵住了。

半晌，周岩朗才温声道：“所以……姜小姐这算是在拒绝我了吗？”

“选择权在你，我只是想提醒你，外人所看见的综合因素其实未必就是真正的我。”

“但那天和你见完面后。”周岩朗停顿了下，道，“说给你送饺子顺路这件事，其实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姜禾愣了下，看向他。

周岩朗对姜禾有好感，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就是这么奇妙，即使姜禾什么都没做，只是那天在餐厅里见到的那一刻开始，周岩朗对姜禾的好感度就一直在上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想了解姜禾，许多天以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然后就真的去实践了。

周岩朗再度开口，带着些微不可察的期盼：“那你呢？姜小姐，现在从一半一半里有升一点愿意值吗？”

那天初次见面餐厅里的对话，周岩朗反问她是不是自愿相亲，姜禾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没那么自愿，也没那么抗拒。”

“一半一半？”

“是。”

他再度提起，姜禾又愣了愣。

她没接话，因为不知道如何接。

周岩朗没有逼她，他率先开口打破她的局促，他说：“我觉得相亲是筛选出合适伴侣的省时省心的最佳方式这点虽然没错，可是姜小姐……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当然还是以感觉为主，如若一点感情都不带，我也不会这样选，所以，如果那天我们初次见面我没有对你有一点心动，后面我想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这是我的所有坦诚，而如果你真的不想再继续了解下去，姜小姐，我一定会尊重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