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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同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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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十八捏了捏嗓子,沉声道:“公子自重。”

马上的青年顿了顿,这把粗嗓子,是男还是女?

不过若是男子,容貌这么美丽,也算有趣。

他调笑道:“哎呀,在下见到娘子貌美如花,一时间情不自禁,娘子莫怪。”

陈十八垂下眼眸,在心里盘算,他们人多了若是起了冲突就不好,可是眼下在城里,似乎也不方便骑马离开。

他轻功不错,如果抱着卫姜,应该能从越过那道墙从旁边的房子里逃离,只是这样他们的行李可怎么办……

“阿姐!”

还没等陈十八想出对策,一声凄厉的哭喊自身后响起。

声音之悲怆凄惨,让人闻之落泪,陈十八吓得一个哆嗦,转身看向卫姜。

她泪盈于睫,双唇颤抖:“阿姐还未过门,姐夫就过世了,如今村里人都说你是望门寡,说你克夫,就连你得了疠疾,身子病痛,也不许你去看大夫,阿姐,这叫你如何活得下去啊!”

疠疡是癞病,患者容颜损毁,还会传染,怪道这女子戴着幕篱。

马上的青年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卫姜犹嫌不足,继续哭喊:“姐夫年纪轻轻,未成家立业,他家里不许入土为安,却劳得姐姐你随时带着他的遗骨,阿姐啊——这可如何是好?”

她双手颤颤巍巍地捧着灰色的陶瓷坛子,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颊滑落,嗓音凄楚,真是令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陈十八默默地扬起一片面纱,遮住卫姜。

而马上青年脸色大变,那灰色坛子里是人的骸骨吗?!

他拉着缰绳后撤:“两个贱.人!晦气!”

青年啐了一口,马鞭抽得飞快,独自一骑冲向前头,剩下的人也都跟上。

哒哒的马蹄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确认他们已经离去,陈十八转过身来。

卫姜哭得上次不接下气,陈十八掀开幕篱,想用袖子擦去她的眼泪,又怕唐突了她:“莫哭,他们走了。”

她双眼通红,泪眼婆娑:“戴……戴好幕篱吧……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男子……”

陈十八轻叹一声:“怪我。”

卫姜用手肘碰了碰他,眼里有些嗔怪:“容貌是爹娘给的,你又改不了,为什么要怪自己?”

她用袖口擦去泪水:“我变装没你厉害,但是随机应变的能力不错吧?”

陈十八点头:“很厉害。”

卫姜颇有些得意:“那是,我说哭就哭,能不停歇地哭一个时辰。”

还是别哭了。

哭起来,太可怜。

都怪他没用,若他的武功再高强一些,就不用她这样。

卫姜擦去眼泪,还有点哽咽:“小苦瓜……咱们也算患难与共了……不如咱们义结金兰吧?”

话题转得太快,陈十八没反应过来,打了个磕绊,转头诧异地看向卫姜:“嗯??”

卫姜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脸上笑嘻嘻的,唇角的小梨涡圆圆的:“我再难遇到你这样的人了,我出门以来,与你结伴走了这么久,也算是有缘。”

冰凉的雪粒子落在额头,一颗心仿佛置于深潭之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泡泡。

陈十八静静地看着卫姜,霞光映在她的眼睛里,就像冬日燃尽的焰火,放完之后人潮散去,周遭突然安静来,蓦然回头,风吹起灰烬迷了眼睛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仿佛穿过了经年的时光,越过那条青石街道,有人在尽头等着他。

原来,看到在意的人,真的会心痛。

令人几欲落泪。

他知道的,他留不下来的。

现在的他,不能给她任何承诺,实在是太自私了。

他静默着,卫姜的笑容也平添了几分怅惘:“罢了,不必结缘,徒增寂寞。”

就这样,他们在缓慢悠久的白色里行走,天边的云浪倒下来,马蹄声慢悠悠。他们经过静谧的街道,常绿的枇杷树,整个世界在雪声里安静下来,浮起来,落下去。

——

经过某个巷口时。陈十八停住马。

卫姜回头看他,他立在原地,神情凝重。

“怎么了?”

陈十八蹙眉:“我好像……听到了不同寻常的风声。”

卫姜心神一震:“啊?在哪里?”

陈十八左右查看,抽出马背上的乌湛剑:“我听不清,很细,很远,是个高手。”

他躬身持剑,整个人凌厉得如同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剑。

陈十八给卫姜戴上幕篱,也顾不上男女忌讳,在她的下巴处系好带子,语气急促:“你先从这条小巷走,东边的声音小一些,你往那边走,我等会来找你。”

肯定是南华宗的人找过来了,这次与以往的小打小闹不同,他听得出来,来的高手不止一个。

卫姜仰头望着他。

这个少年生得好看,心眼也好,天赋异禀,日后江湖上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的手指有些发抖,说话温柔而坚定。

该回去了。

不会再遇见他了。

她握住他的手指。

少女的手温热而柔软,陈十八手臂一阵酥麻。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指,却没抽成功,卫姜紧紧地拉着他,他吃惊地睇着她:“怎么了?”

她的眼眸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拽着他躲到深巷中。

“你听我说,我是南华宗的少主,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宗门的影卫追上来了,你打不过他们,宗门不会伤害我,但是我怕他们会为难你。”卫姜的语速很快。

她咽下一口唾沫:“所以等一会,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怨怼。还有,如果他们说要带你回南华宗,你不要答应,不要去。”

她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一把将它塞进陈十八的袖口里:“小苦瓜,这个是救命的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若是受了重伤,这玩意儿可以救你一命,知道吗?”

瓷瓶里的药,就是把陈十八从兽场里带出来时喂他吃的药。

卫姜说完话,陈十八的神情很安静,没有惊讶,也没有什么反应。

她急得去摇他的肩膀:“小苦瓜!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陈十八回过神来,他深深凝视着卫姜的脸。

他在心底描摹她的样子,比他矮一点,眉毛很黑,眼睛亮亮的,脸颊肉肉的,靠左眉的地方有一颗痣。

让人想起涉世未深的山妖,干净澄澈,又有一丝慈悲。

她穿着软乎乎的袄裙,就那样期盼地看着他,眉间一点痣,像一尊坠入凡间的小菩萨,救赎苦海中挣扎的凡人。

他会永远记得,昏暗的兽场里,乘着风雪而来的少女。

他将这副模样镌刻于心底。

“好,我记住了。”

他听见自己回答道。

卫姜松了一口气,她望着陈十八,唇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我会让宗门剿了双龙山的土匪,你不要担心,带着乌湛剑去空沉千山吧,好好学武,莫要失了本心,凡事三思而后行。”

她絮絮地交代着,陈十八不由得生出一股错觉:这不像临别赠言,倒像是……

他悚然一惊。

不不不,怎么能这样去想呢?他不是个信神佛的人,但此刻也害怕不吉利。

陈十八温声答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

你等我回来。

没等他们把话说话,身后传来一声厉啸,陈十八清楚地感觉到地面在震动,一股磅礴之气滚滚而来,一瞬间就铺满周围。

他大惊失色,双臂护在卫姜头顶,压着她蹲下。

在那一刹那,陈十八真切地感受到了强大的内力。

它厚重而蓬勃,干净纯粹,没有黑白之分,也没有人间的任何情感,就像阳光,雨露、秋风一般,却又带着巨大的威压。

陈十八听到一种奇异的声响,风雨声、雷电声、花开声、落叶声、河流声、海的声音,夜色裹挟着万物生长的声音,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他闷咳一声,鼻腔缓缓流出一股鲜血,心脏震得生疼。

卫姜慌忙抬起头,站起身来挡在陈十八面前:“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造反吗?”

一个身着玄衣的剑客无声地落在巷口,漆黑的面具,银光的刀 ,身形高大,看不清容貌。

那人轻功极强,落地的时候,陈十八甚至没有听到他的足音。

直觉告诉他那人很危险,他连忙拉住卫姜的袖子:“小心。”

卫姜对他安抚一笑,随即怒气冲冲:“苍竹,你是来杀我的吗?!”

名唤“苍竹”的黑衣男子半跪于地,右手扶着银剑:“苍竹不敢。”

卫姜上前几步,撸起自己的袖子:“你看看,胳膊都蹭破了!要不是他护着我,你是不是要用内力把我压死?”

苍竹匆匆一眼,还没看清,卫姜就把袖子放了下来:“哼,我不跟你说,你什么也不懂。灵哥哥在哪里,我同他去说!”

苍竹低头回道:“公子就在后面,随后就到,请少主稍等片刻。”

卫姜抱胸冷哼:“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我解释。”

说完,她回头对着陈十八挤了挤眼睛:“你走吧。”

陈十八竭力压制住翻腾的气血,伸手抹去鼻血,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

卫姜跑过去扶着他,一扭头,苍竹仍旧是横剑立在巷口:“少主,公子还没来,此人不能离开。”

陈十八没有错过卫姜眼底的那一片晦暗。

她眯了眯眼:“行,我知道了,我也没打算让他受着伤走呢,这可是我的好朋友。”

宽大的袖袍下,陈十八轻轻握住卫姜的手腕。

卫姜疑惑地看他,他什么也没说。

这动作太过僭越,陈十八本不应该这样做的。

可是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方才苍竹没有看到卫姜的手臂,他却看清了。

那截白皙柔软的手臂上,整整齐齐排列着几道伤疤。

他没数清,但至少也有四五道。

为什么……她手上会有那么多陈年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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