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梦话，我怎么会……”
陈彦之一脸的不可置信，说完还讥诮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这……妾身也不知……”
勇气已经在刚刚的话里用光，手掌紧紧扣着床沿，叶如霜摇摇欲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一切，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啊。
“哼，定是你耍了什么手段，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到你这里来。”陈彦之似乎不解气，甩了一下袖子，“一大早就看见你这张脸，真是晦气。”
像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陈彦之说完就拂袖而去，只剩坐在床上的叶如霜默默流泪。
指甲终于承受不住主人的力气，“咔哒”一声折在了缝隙里，她的小拇指指尖瞬间冒出血珠，叶如霜却毫无所觉。
这等侮辱，实在是过分，可更过分的话都有过，他哪里还会在乎呢？
叶如霜突然想起了她们的新婚之夜，那是她不敢回忆的痛，也是一生的耻辱。
那一晚陈彦之来到新房，将喜房闹喜的人通通赶了出去，掀开她的盖头扔到一边，没有喝交杯酒，没有结发礼，甚至没有说话。
没等她有任何的准备就那样强行的占有了她，长驱直入。
他的动作迅猛，不带一丝怜惜。
那完全就是一场暴行，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尊重，只有疼痛反复提醒她已为人妻。
眼泪在脸上肆虐，比身体更痛的是她的心，她也曾做过洞房花烛相许一生的畅想，可是那时甚至连挣扎都成了奢望。
事后，陈彦之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要离开，她还奢望他是去为自己叫水，光着身子不顾疼痛，企图让他留下醒酒。
换来的却是他诧异的眼神，他根本没想过留在新房，扔下她就走了，还说了一句让她直到现在还犹如在耳的话。
“无趣，还不如青楼里的姑娘。”
那一刻，对于叶如霜来说，如同天降雷火，将她烧了个体无完肤。
她是大家闺秀，从小不知道受过多少夸赞，在青城时甚至有不少女子模仿她的一举一动，曾经她也以此为傲，隐隐有些窃喜。
如今她的丈夫却在新婚之夜，将她与妓子作比，她还输了。
叶如霜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那时候心里冰凉一片，眼前昏黑，天都好像要塌了。
她以为嫁人会让她摆脱某些事，却没想到只是狼窝到虎窝的区别。
她的余生就只能如此了吗？
“小姐，小姐！”
小莲的声音把叶如霜从回忆中唤醒，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这才把小莲叫进来。
把洗漱用具放下，小莲一脸喜色的走到床边：“小姐，昨夜老爷好温柔，还第一次在这里留宿呢，看来老爷是终于认识到小姐你的好了。”
“我就说嘛，小姐如此美貌，如何会……呀，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小莲立刻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赶紧拿起叶如霜的手，见好端端的指甲少了一半，血虽然已经止住，可是边缘已经露了肉，顿时心疼不已。
“这可怎么是好？呼呼……”小莲对着伤口轻轻呼气，又疼又麻。
看着眼前的小莲，叶如霜又想起昨夜，陈彦之对她的脚半分不嫌弃，竟然愿意……
她闭了闭眼，唾骂自己：真是没出息，人家如此羞辱你，你、你还……
被子里早已不再疼痛的脚踝却微微一动。
小莲眼尖，看见了卡在床沿的指甲，心里一动，想起嬷嬷曾经告诫自己的话。
“小姐，是不是昨夜……”小莲一下也羞红了脸，轻啐一声，“果然，老爷昨夜虽然温柔，但是也免不了……”
说完小莲脸带喜色：“小姐，会不会很快就有小少爷了？”
小莲的话就像是一根根尖刺，深深扎进了叶如霜的心里，可她甚至都无法辩驳。
难道要说是因为自己承受不了羞辱才折了指甲吗？
叶如霜低下了头，假意害羞，眼里却一片冰凉。
虽然与小莲亲近，可是对于她与陈彦之相处的细节，她从未说出口。
好在陈彦之或许是看在陈老爷的份上，从未在人前对她有过分之言，两人日常是井水不犯河水，在府里她虽然不得夫君喜爱，可是也不曾太过难堪。
小莲去取药箱，叶如霜松了一口气，自行洗漱。
小莲说得对，昨夜的陈彦之确实温柔似水。
可今日的他又冷酷无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叶如霜想明白，小莲回来又开始气愤地骂骂咧咧，原来陈彦之又去了春色满园。
“这些个狐媚子，真是不要脸！”小莲深知自己是丫鬟，虽然与小姐情同姐妹，也不会造次，不会说主子是非给小姐添麻烦。
自从陈老爷去世后，陈彦之便日日如此，叶如霜早已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管家，习惯了一个人用膳，习惯了一个人入睡，也习惯了小莲对烟花之地的碎碎念。
只是午夜时分，她也会感觉孤枕难眠，辗转哀叹。
是夜。
叶如霜再一次失眠了，烛火已灭，她也不想再麻烦小莲点灯，便睁着眼在黑暗中愁思，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昨夜与陈彦之的温存。
或许只是生辰的黄粱一梦，一个人怎么会有两幅面孔呢！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叶如霜透过纱帘，眯着眼睛向门口望去：“是小莲吗？”
回应她的是轻浅的脚步声，正缓慢向叶如霜这边走来。
叶如霜疑惑的坐起身，若是小莲的话定然会回应她，可这人默不作声，会是谁呢？
“是谁？”
“是我。”
那人到了床边，一出声音叶如霜便认出了他，是她的夫君——陈彦之。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叶如霜能在月光映照下看清他的眼眸，那么明亮，全心全意的看着她。
“夫君，你怎么……”
叶如霜的话未说完，一根手指点在了她的唇上，将她未尽的疑惑都吞入腹中。
嘴唇传来的温度令叶如霜脸颊发烫，身体轻轻颤抖，内心突然开始期盼。
传来热度的手指撤回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炙热的唇，叶如霜轻呼一声，随即闭上眼，任他作为。
一吻毕，陈彦之轻轻将叶如霜推倒在床，手不甚灵巧的解着她的衣带。
“彦之……”叶如霜突然伸手抱住他，轻轻唤的名字，他的身体一震，随后一个吻落在她的胸口，附带着一句温柔至极的：“娘子。”
这一声“娘子”让叶如霜情动起来，他从未这样叫过自己。
她的手忍不住去脱陈彦之的衣裳，全身羞红一片，好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又是令人回味温存的一夜，次日醒来时床上只有叶如霜一个人，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
叶如霜抚着另外半边冷掉的床，嘴角含笑，昨夜发生的一切分明是真实的，他的体温，他的喘息……
怎么会是梦呢？
“小莲，老爷昨夜可有来过？”
“小姐，老爷昨夜并未来过。”小莲看着叶如霜不甚明朗的脸色，小心翼翼道。
“是吗……”
叶如霜有些失落，难不成真是做梦吗？
她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要在梦里寻求慰藉。
……
一连几夜，夜夜如此，叶如霜心底不确定起来。
答案在又一个夜晚揭晓，陈彦之再一次出现在床前，仍是如前几夜一样，温柔的叫着她“娘子”，轻吻她的全身，明亮的眼神中无限深情。
这次温存过后，叶如霜没有如往日一样睡去，而是强撑着身子打起精神装睡。
陈彦之轻手轻脚的起床，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俯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离开了。
等他走了，叶如霜睁开眼，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她在做梦。
他乘着夜色而来，又悄悄乘着夜色离去，不曾惊动任何人。
她在被子里轻轻抚摸肚子，在黑暗中出神，想起小莲说的小主子，突然脸色唰地全白了。
除了第一夜小莲知道，他的到来和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如果她怀孕了……
难道这就是他新的羞辱自己的方式？
只是她心里越来越疑惑，如果是，那为何他在晚上会对她这么温柔呢？
甚至……他有必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这天，叶如霜起了个大早，赶在陈彦之出门前来到他房门外，堵住了他。
她鼓起勇气想为自己争取一下，这段时间陈彦之晚上夜夜来她房间，不仅不似从前那般冷落，反而对她有说不出的爱怜之意。
她几次想开口问他到底意欲何为，却一次次沉溺在情意缠绵里。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晚上的他太好了，她怕自己开口后，就会立刻失去他。
她摸着肚子，不行，一定要问清楚，不能再如此了。
心里也有些期待，说不定她能挽回陈彦之的心，让他不再流连青楼楚馆，担负起一家之主的重任。
“你来干什么？让开。”陈彦之打开门看见一脸期许神色的叶如霜，脸色顿时不虞，冷冷道。
叶如霜有些羞恼，为何白天的陈彦之总是如此对她说话，可是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还是调整了一下表情，露出微笑。
“夫君，今日是我们成亲三年的日子。我想……”叶如霜低头羞道，“我想夫君能陪陪我，可好？”
叶如霜低头，双手绞着丝帕心情十分紧张，内心深处含着一丝期盼，期盼陈彦之会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