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传之后,妙予被小兵引到一处营帐中等候。望着里头一堆兵器货品,她打量着,规规矩矩。
自打进入大营,她始终埋头而行。暗卫得令将物品运往旁边的储备库。她独自守候在此,等着底下人示意。
令牌被他们拿走了,想必是为传话所用,不知如今是何情形。正当她低头研究桌上的一堆药瓶时,身后帐帘被人掀开。某人几个步子来到身侧,一把将她捞起。
许是多日不见,难解相思。举止略显唐突。触及温热的怀抱,抬首,正巧迎上那漆黑的眼眸。她愣住不敢再动,听头顶传来一声。
“妙予。”
揽在腰上的铁臂让人挪不开身,四目相对。聂炎盯着怀里的姑娘,眼中似有惊喜。
她被抱得脚心离地,怔怔地,唤了一声。
“将军…”
他收拢力道,没好气。
“你怎么来了?”
太过担心,不敢相信她会来这种地方。
目光流转,落至对方下巴,她寻声解释。
“听闻军中缺了一味药,我便将那物送了过来。”
俯身碰了碰她脑门儿,关于她口中所说,头先看到侍卫押送就已明白过来。
本是敌方使的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他将计就计,未曾想这丫头竟然上了心。
“谁让你来的?”
见她挣动,意犹未尽松开怀中小人儿,嗓音低沉。
妙予退开些许,得了松缓。
“是…琴夫人生意繁忙,暂缺人手。我左右无事,便与她交代的暗卫一起过来。”
听到这里,某人挑眉冷哼。
缺人手?这种鬼话只有她会信。知道琴夫人打的什么鬼主意,不过对他有利,聂炎也不好道破。
“吃过饭没?”
下意识关切。
她想着,如实答。
“路上吃了一些。”
语毕一阵沉默,帐中安宁,彼此无声,仿佛呼吸可闻。
她静静立在原处,一身粗布束装,帽子摘了,光洁白皙的额头泛着薄汗。娇小的身段,即使如此打扮仍旧俏丽鲜活。
见人默不作声打量她,妙予缓缓移动视线。待到对方胸膛,瞧那领口处的白纱浸着红。想起子呈所说,忍不住启唇。
“将军,你受伤了?”
他无所谓拉人坐定。
“差不多。”
说罢想将人揽紧些,无奈小姑娘抬手推拒,柔声叮咛。
“你别这样,仔细伤口崩开。”
语气执拗,认真的小模样,烛火暖光映出温柔的幅度。男人锁住她低颤的长睫,沉声。
“你担心?”
“我只是…”
她悄然退了退,闻听此言,无所适从。
聂炎好整以暇望着她,高大的身型似是将人笼罩。
“你担心我,所以送药来?”
试图替人解释。话音落,果真见姑娘双颊不自觉染上红晕。
“也是为着炎军上下…”
他把人拉近一些。
“我呢?”
低着头,片刻后,小姑娘语声轻到蚊子般。
“自然…”
没好意思说出口。
事实上她的确有些忧心,一天一夜的翻山越岭,她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事,也不敢不正视心底的关切。
品出话里的味道,聂炎压下隐隐的躁,温柔把人带到身侧。
“妙予。”
“嗯?”
言语夹杂似有若无的微妙。
“我想你。”
直言不讳,没有半点含糊。纵使战场上厮杀斗狠,但一旦闲下来,满脑子都是她。
妙予默默抬眸,听到那几个字,羞怯难耐,不禁。
“哦…”
轻轻应了一声,下一刻直接被人压进怀里。力道重,耳旁是胸膛处沉稳有力的跳动,心也跟着颤抖。
气氛升温,从他毫无顾忌的直言开始。
只是这样的拥抱好像对他来说根本不够。下巴抵在额角,软腻在怀,思念多日,忍不得。气息重,俯身就着脑门儿——
她一惊,忽地用手支撑胸前。不敢太越矩,羞红一张脸。仓促间见他纱布似是浸了血,害怕挣到口子,忙道。
“你别动,有伤在身,回头惹得人…”
他耐着性子,停顿,阖目吸气。
“怎么?”
妙予别过脑袋,手肘松开,一点点退了些许。
“我…”
“你如何?”
“我会…”
支支吾吾的态度引得对方更加放肆,话没说完,那人再度逼近。
“诶…”
她无奈而挣,男人克制收手,压低语声。
“快说。”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不过想听她亲口说出。
得了风声就赶来送药,可不是担心他?
姑娘没法子,心跳加快,深吸口气。顿了顿,尝试转移注意力。
“药在箱子中,我去帮你拿。”
谁料还未起身,某人顺势拽住她的手腕,锢住动弹不得。
她有她的顾虑,心下仍旧惦记他的伤势。即便眼下已经暧昧到极致,屏住,正色回眸。
“将军,不可再挣了。你伤得重不重?要不要…”
想说要不要她帮忙看看,可话到嘴边忽地意识到不妥。
但聂炎却很自然就着她的话。
“嗯,你帮忙看看。”
说罢毫不避讳解了衣结,妙予眼见这一幕,慌忙中立刻转身。手足无措跑到箱子前低身寻找,箱中放的都是治伤良药。跟着她一起搬到此地,本来琉璃还打算过来接。可见聂炎进了营帐,她不敢再跟来。
帐内鸦雀无声,她认真忙碌着。打开锦盒,寻得圣灵子,想到临行前大夫的交代。需要就着酒,再搭配垣草一同敷在患处,方能起到止血化瘀的作用。
她仔细研究,许是一门心思投入,渐渐忘了先才的悸动。想到此行的目的,内心泛起涟漪。就着烛火拿出瓷碟张罗,再回首,映入眼帘的是某人裸露的上身。
虽然并非第一次见,可仍然无所适从,呼吸急促,脸红到脖子根。张了张口想问有没有小厮帮忙,但入眼是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滞了滞,不好再扭捏。
聂炎本来刚换过药,可有她的体贴照顾,他并不介意再换一次。盯着姑娘不甚自在的步伐,踱步走来,搁下药碟,轻轻坐到一旁。
望着那健硕挺拔的躯体,肌肉均匀。脖颈修长,喉结滚动。下颔线条极致,鼻梁挺直,神色灼然。
夜幕降临,清静安宁。她将心思转移到碟子中,拾起木片细细搅拌。烛火发出声响,眼观那身伤。微微凝神,内心万般情绪上涌,竟不知是何滋味。
跟前的炎军主帅,身上压着沉重的担子,守护一方子民的安危。作为普通女子,在对方掩护下过着安然无恙的生活。可前线马革裹尸,腥风血雨,又是她岂能想到。
目视那狰狞的伤口,姑娘暗自感怀。力道轻,娇小的个头跪坐软榻,倾身上前在患处吹了吹。指尖轻柔打转,将药膏细细涂抹,整个动作极致温柔。
聂炎盯着她,感受从未有过的体贴。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
“这些日子在晋淮待得如何?”
她专注上药,痒痒的呼吸喷洒胸前。
“琴姨待我极好,多谢将军安排妥帖。”
虽然一门心思都在手指间,却能腾出时间礼貌作答。
不满她的拘谨,揽住小腰把人抱坐到腿上。
“跟我客气?”
她一怔,身子僵硬,幽幽。
“应该的。”
这一举太亲昵,她不得不往旁蹭了蹭,可却压根挣脱不开。
对于这样的小丫头,他稍许用力便能让她动弹不得。
默不作声打量她这一身穿着,脸蛋红润,束装紧裹的身型起伏有致。领口处透出馨香,虽然瘦小,却该有的都有。
许是看得太专心,半饷后才收回神色,扫一眼她的态度。
“上次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妙予本能抬眸,水汪汪的一双眼睛,闪烁偏离。她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低头把用过的药碟放到一旁,小声儿。
“现在…不方便提及。”
纵观眼下身处大营,周围全是士兵,哪是毫无顾忌讨论儿女私情的地方。
剑眉微扬。
“是吗?”
看她侧身去寻纱布,拉过她的手,诚挚。
“妙予,我是认真的。”
再次吐露心声,正色持重。她抿唇停住,悄无声息抽回手。不再乖乖坐着,从他腿上挪开。将纱布拾起,静静替他缠上。
他的殷勤她始终看在眼底,无论是初识还是后来的种种。让人无法招架,也毫无抵抗力。
姑娘家举止轻,不像男儿,小心绑好绷带结,不答反问。
“疼吗?”
他淡淡道。
“还行。”
妙予轻舒口气,顺手替他拢上外衫。
“我不太懂,倘若弄疼了,要不还是…”
想说再让大夫过来瞧瞧,谁料他波澜不惊否定。
“他们没你细致。”
说完再度逼近。
“你还没答我的话。”
意识到此,她再没有躲避的机会。屈身坐回榻间,望着晃动的烛火。良久之后,梳理周全。
“以将军如今的地位,原该有更好的选择。我已失了家底,不懂战场上的纠纷,更做不得什么。于你来讲…不太公平。”
说出藏匿内心的话,身板儿直,一动不动。
他没反应,顺手抽出怀中贴身携带的荷包。她一惊,正是送行时她赠予的吉物。
“无关高低,我只要你。”
此举可见他的心意,意料之外,她怔了。
“将军…”
他掩去所有锋芒,缓下语气。
“鱼儿。”
握住送行时她亲手缝制的吉物,如珍宝般,扣在掌中。
思绪万千,她恍神之际,注意到胸膛处的伤,忍不得再提点。
“仔细别弄到口子…”
欲伸手帮忙,却在半空中被他握住。一把带过那盈盈细腰,不依不饶。
“你担心我,为何不说?”
这声直入心底,触动心弦,瞬间击破防线。他的话让人心乱,从入帐那一刻,心跳加速从未减缓。
面对如此逼人之势,再顾不得,更躲不了。咬唇凝望,脑海中全是他给的所有极致。点点滴滴映刻心头,让人不得不动容。
于是近在咫尺,她端端定住。敛神吸气,轻声。
“我已为君翻山越岭,原想他…定然知晓。”
最后几个字说得小声,可这样的距离他哪会听不见。按捺住如火的心劲,手掌攀上腰肢,目光沉。
“你说什么?”
“…”
“再说一次。”
双颊染了红,像蜜桃般。清润的嗓音,唇微微启。不再要那拘谨的矜持,也不在乎身份悬殊,索性直言。
“我的确是…担心,此趟前来…心中…唔!”
话没说完,某人迅速将她揽近,俯身就着开合的唇瓣,堵住她欲出口的所有话。
炙热浓情的吻让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待适应之后唯有紧紧抓住衣襟,仰头迎合,感受前所未有的热烈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