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喉结微动，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局面和因果。
“谢谢。”他低沉的嗓音传来。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和时宜，徐晓慧估计已经磕糖到尖叫了。于是，她只好独自克制脸上的表情，憋了半天，说了句“厉害”。
解决了对面最强的选手之后，Wings局势大好，几个人保持第一局的好状态，一路朝着胜利的方向狂奔。
特别是当李植江死亡之后，原本小心翼翼的徐晓慧也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赢了！”在看到胜利字样的时候，徐晓慧忍不住尖叫出声。
2-0，Wings战胜Rainbow，拿下2分的小组积分，排名直接攀升到第一，一场逆转。
导演组要的刺激和节目效果在循坏赛阶段就达成了。
就是一场比赛下来，莫羽感觉自己腰已经僵直，那状态和游戏里被打得动弹不得的小怪没什么区别。
她扶着腰部缓缓从电竞椅上站起身，却还是牵扯到了某根筋络，轻轻嘶了一声。
一旁的叶之敏锐地捕捉到莫羽的异常，低声提议：“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问问我推你的医生。”
没等当事人回应，徐晓慧已经立刻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
莫羽想，叶之怎么突然转性了？而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暧昧？
但她准备吸取上次的教训，决定在镜头面前不留下任何暧昧的可能性。于是，莫羽义正言辞地抬手拒绝，“没事，还是复盘比较重要！”
叶之解释道：“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谢谢，但节目还没录完呢。”尽管偶像都这么说了，但她还是不想这么早离开，也许是想多和叶之相处一会儿。
叶之不置可否，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他今天的坐姿很自在，出线后，那些心里负担都不见了。
腰部传来的不适感很快消失，莫羽此刻完全被屏幕里的比赛吸引。她认真地记录着每个队的优缺点，短短几周的时间，这些明星学员或多或少都有进步。
至于复盘阶段，则比往常结束得更快。
“小组第一还是第二出线，命运已经不在我们自己手里了。”谭山难得开口，但一语直击真相。
“那感觉需要向叶前辈借一点好运气。”
嗯，夏正晨说这话的时候，莫羽感觉他终于正常了。
一整天，他认真打比赛，做一个靠谱的辅助，连叶之指挥她帮忙加血的时候，都只是默默听从。
叶之挑眉，“那你准备怎么还？”
“噗——”徐晓慧笑出声。
莫羽看着气氛重新恢复到最初的欢闹，终于放松下紧绷的肩膀。
“那我们后天还来吗？”徐晓慧这话是问导演的，然后成功收获了导演组理所当然的回答。
大概是被空气中的活跃影响，莫羽说话也放开了许多，“你这通告费拿得挺轻松。”
“你...莫羽你竟然也学坏了？！”徐晓慧眨了眨眼睛，然后没好气地说，“好吧，我们还要一起见证，捡漏小组第一的时刻呢。”
*
录制结束的时候，叶之仍是最后一个没走的人。
在确认所有摄像机都已经关闭，导演组也走了大半之后，莫羽终于大胆朝叶之的方向靠近两步。
“今天有不明白的地方吗？”她以为叶之不走是因为又要问什么问题。
说着，她缓慢地起身，尽量让自己上半身保持正直，不至于加重腰部的难受。
叶之摇摇头。
莫羽疑惑，眼神里是无声的询问。
“这儿离俱乐部太远了，我送你回去吧。”叶之提议，“你这不是腰扭到了么？”
Wings俱乐部在市里，电竞大厦在郊区。今天来录制的时候，莫羽因为扭伤的腰，花了三位数的钱打车过来，一度非常肉痛。
现如今，一个既能够省钱，又能和偶像多相处一会儿的机会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她的眼前，让她根本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见莫羽没拒绝，叶之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可以放慢了脚步，在行动不便的莫羽身边亦步亦趋地并排走着，沉默着，却很耐心。
叶之的车停在工作人员专用的停车场，这里的安保等级挺高，他的车停得离电梯口很近。
两人不过走了十几米，就找到了叶之的车，一辆纯黑色的奥迪，大几十万，不是那种浮夸的豪车，莫名和叶之的气质很搭。
叶之掏出车钥匙，车子滴的一下被解了锁。
“我以为明星都有司机。”莫羽伸手，正打算拉开后座的车门。
叶之先她一步，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坐后面的话，那就是明星司机了。”
莫羽这才反应过来，道了声抱歉。
“别放在心上，我开玩笑的。”大概是比赛赢了，又提前出线，叶之说话带着轻松。
莫羽恭敬不如从命地坐上了偶像的副驾驶座位，原本就直挺挺的上半身，彻底像是石化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叶之旋转钥匙，车轰鸣后启动。
“电竞选手挣钱吗？”他察觉到莫羽的僵硬，随口开启了一个话题，“我看你好几次都是坐地铁来回的？”
“就是感觉天天花三位数打车有点奢侈。”莫羽撇撇嘴，而后补充道，“但比赛奖金还可以，偶尔会又赞助广告。直播如果有人刷礼物的话也赚钱，但我不爱直播。”
“应该没你们明星赚钱吧？”莫羽说着系上安全带。
叶之双眼平视前方的道路，点点头，“有些人会觉得来钱太容易，反而不珍惜。”
他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驶出了地下车库。
莫羽想，叶之定是知道些什么娱乐圈秘辛。要是换成徐晓慧坐在这里，指不定要开始八卦交流活动。
叶之开车很平稳，从来不一下踩油门一下踩刹车，也不会因为堵车而路怒。车载音响里放着的是古典乐，浪漫主义后期的拉赫马尼诺夫。
音乐缓缓流淌，仿佛窗外的车水马龙只是戏里的幻影。
“我以为只是颜星喜欢听古典。”莫羽打破了平静。
颜星是叶之出道作《第一定理》的男主角。在片子里，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书房听古典乐，满屋子只剩下音乐以及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音乐的张力和颜星在数学上的疯狂，共同谱成了一曲神奇。
“颜星？”叶之轻轻踩下刹车，车子在闪烁的黄灯前停住，“其实那个时候剧组挺穷的，那个唱片机和碟是我自己的。有一次导演去我屋子看到了，觉得这和颜星的人设很贴，便拿它们充了公。”
“这么说，颜星和你有好多共同点。”
“可以这么说吧。”红灯很快结束，车子再次启动，“当时我和导演都没什么名气，所以也许故事讲得太自我了。”
“没有，我很喜欢。”莫羽没说出口的是，她太喜欢了，喜欢到觉得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
车子里又陷入沉默，音乐环绕着两人，并不显得尴尬。
*
车子并没有直接开回Wings俱乐部，而是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现代风建筑前拐了弯。
保安熟络地打开门禁，“您来了。”
叶之扯起笑容微微点头，在莫羽问出声前解释道，“我想了一下，觉得你还是接受一下专业的检查和诊疗比较好。”
“啊？”莫羽完全没想到，叶之直接把自己拉到了医院，“好，谢谢。”
车子倒进了车位，一旁大树的阴影遮挡住了阳光。
她傻傻地坐着，然后意识到已经到了目的地，推开车门想下车，却一下被绑着的安全带拉回了座位。
叶之无奈，侧过身靠近，莫羽再次浑身僵硬。
咔哒一声，安全带被松开。
“下车慢一些。”
面对关心，莫羽感觉自己心跳呼吸乱作一团。还好她的腰伤不需要听诊，否则，对方一定会以为她身患重症。
看到医生的时候，莫羽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果然没错。
“你是莫羽吧？”医生高高瘦瘦的，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名牌上写着宋辉两个字。
叶之自然地帮莫羽拉开椅子，自己则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别看他年轻，但是师从骨科名师，算是厉害吧。”
宋辉没好气地反驳，“什么叫算是？你忘了你演习吊威亚掉下来那次是谁给你做的手术了？”
莫羽脑袋里立刻浮现了曾经看到过的图片和视频。叶之因为一部古装戏受伤从好几米高的空中掉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心脏都要骤停了。
好在，经过大半年的手术修养，叶之如今恢复得很好。
原来，那位妙手正是眼前的这位宋辉。
莫羽对他的好感度立刻提升，比了个大拇指纠正道，“是很厉害。”
“行了，别显摆了。”叶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赶紧给我们莫教练看看。”
在熟人面前，影帝的防备心和面具统统消失不见。
莫羽瞥了一眼，收回偷看的眼神，赶忙和宋辉讲了自己那晚上是怎么把腰给扭到的全过程。当然，她合理隐去了自己和叶之短信的部分。
“下肢有异常感觉吗？疼痛时间很久吗？”宋辉问。
莫羽摇摇头，“没。”
“那应该没什么大碍，避免高强度运动，注意保护腰部，应该就没事了。”宋辉说着看了一眼叶之。
叶之却不放心地说，“要不还是做个CT？”
宋辉挑眉，调侃道，“你带女孩子来我这儿已经很反常了，我可是头一次见你这么紧张啊。”
“别闹。”叶之微不可见撇了宋辉一眼，“这不是还要录节目打比赛吗？以防万一，我是不是得让我们教练在一个良好的身体状态里？”
宋辉一副不听不听的模样，“别给我解释，没用。”
然后，他开了单子，领着莫羽去做检查。
自从听到宋辉的调侃之后，莫羽是一句话不敢说。她害怕自己想多，却又忍不住为今天的一切在内心喜悦。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这腰扭得真值啊！
作者有话要说：宋辉：你有鬼！
叶之：我这是想要赢！
莫羽：那个，其实也可以有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