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希华走到她身边，拿起那张卡片大致扫了一眼。

问道：“你要去门口放玫瑰花吗？”

司瑾冷冷地回答：“懒得去。”

她往沙发那里走着，陶希华在她后面追问：“那看来不是不想去。”

司瑾顿住脚步，转身说：“是没必要去。”

一连几天，司瑾每天都能在休息室门口看到闻绪送来的新鲜花朵。

第一天是曼塔玫瑰，第二天是皇冠百合，第三天是洋桔梗，第四天是花毛茛，第五天是迪威娜.......

卡片上的内容除了花名不一样，其余的都是复制粘贴。

司瑾并没有理会大多，她把花插进花瓶，然后把卡片扔进垃圾桶。

练习生们六天的练习时间结束，第一次公演开始。

闻绪无数次从司瑾门前经过，都没有看到花。

公演舞台开始的时候，六位导师最先就坐。

司瑾的身边是空位，那是闻绪的位置。

他此时正在舞台上当一个矜矜业业的主持人。

两人今天依旧认真地扮演陌生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雅灰色工字褶错位拼接西装，内里衬衫的扣子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

头发被造型师抓成背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随性不羁的感觉。

“各位观众，各位导师，练习生们，晚上好。”

“今天，我们将迎来Burning Fear的第一次公演。”

“练习生们的舞台一共分为三个部分，dance，vocal 和rap，每一部分都有四首歌曲。”

“我们的练习生将按照抽签顺序，依次展示自己的舞台。”

“而我们台下的200位观众，都是Burning Fear音乐顾问团队里的老师，从各大音乐学院里挑选出来的高材生。”

“你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三票，可以投给自己最喜爱的三个舞台。”

“好的，废话不多说，练习生们的舞台到底怎么样？让我们拭目以待。”

司瑾坐在下面盯着他看得出神，她好像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闻绪。

不免怀疑，以前的那个闻绪是不是都是装的，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他。

闻绪下台后，他低头整理了一下领口夹着的麦克风。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台下的司瑾一直盯着他发呆，便浅笑着问他：“在想什么？”

司瑾勾起一侧唇角，眼角微挑地看他，说：“在想哪一个是真的你。”

闻绪浅浅歪了下脑袋，不明所以。

她淡淡笑了声，看向闻绪的眼神里尽是复杂。

练习生们的第一次公演还算顺利。舞台反响也很不错，司瑾的笔记本上又添了几页密密麻麻的字迹。

上面写了一些这些公演里面出现的问题。

第一次公演结束后，闻绪在体育场里公布分数和排名。

导师们则被导演叫到了会议室里开会。

这个节目有三个导演，总导演是一位剪了齐耳短发的很时髦的女性。

司瑾看着她也就不到三十岁，很年轻。

会议室是长桌，总导演坐在主位上，她脸上画着淡妆，裸色的口红很有欧美味道。

“我们后天将公布第二次公演的歌曲。”她动了动鼠标，面前的屏幕上显示了一张PPT。

“我准备了十三首歌曲，想让导师们从里面选出来9首综合性比较强的。二次公演我们将是dance，vocal和rap的综合考量。”

司瑾看着面前的歌单，有一些是很经典的欧美流行乐。

她随意按着圆珠笔的笔头，说：“英文歌对他们来说会不会有难度，这些练习生里能把英语说流利的不超过三十个。”

“一公的vocal舞台里，练习《Youth》的时候只是纠正发音就占用了很多时间。”

导演点头赞成她说的话，微笑着回答道：“OK！我知道了。”

“闻总当初把这个项目交给我的时候就说过，我们最终要打造的是一支可以走向国际的男团。”

“所以后续，我们也会将英语纳入他们的练习计划中。”

“现在的英文歌曲就当做是练习了，后面还要多多辛苦Kiya老师和宋宣霖老师了。”

司瑾轻轻嗯声，教学对她来说难度不算大，练习生还算有自觉，经常互相帮助。

这样一来她教学的难度就小了很多。

会议持续了一个小时，几位导师聚集在一起，选出来的9首歌曲中有5首英文歌和四首中文歌。

歌曲排版敲定后，导演换了一页PPT，开始商议第二件事情。

“二公结束大概是在四月份中旬，各大音乐节都在陆续进行。”

“节目组的计划是，选出二次公演后的前30名，送他们去参加音乐节。”

“各位老师有什么意见吗？”

导师们面面相觑，最后是司瑾，疑问道：“音乐节，他们现在的实力可以吗？”

虽然一公的舞台效果很不错，但也绝对达不到参加音乐节的标准，现在的舞台都是半开麦，音乐节要还是半开麦他们会被骂死的。

导演：“我知道他们现在的实力还有欠缺，但是我想快速让他们体会一下idol的生活，而且国内的音乐节质量不比科切拉，规模也很小。”

“很适合锻炼他们的控场能力。”

导演直接给出了几个音乐节的备选方案，但是司瑾从来没有参加过音乐节。

两年前她本来接受过诺里奇音乐节的邀请，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这个邀请就被她推掉了。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闻绪是最后一个小时才到的，他没怎么说话，只是坐在最边角处像个旁观者。

偶尔点头嗯几声。

会议结束后，司瑾靠在椅子上放松脖子。除了和团队商讨专辑问题，她从没开过这么长时间的会。

果真不适合当打工人。

会议室的人都走完了，只有闻绪和司瑾还坐着，他们像是在等彼此一样。

果然，司瑾一起身，闻绪就跟着起身。他快步走到司瑾身边，拉起她的手腕就往外面走，

会议室旁边是洗手间。

闻绪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拉着人进去后把门反锁。

“闻绪，你干什么！”司瑾挣不开，用力撕扯着他的手。

闻绪转过身，抬手按上洗手台把人圈在怀里，“为什么不想听我解释？”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离得这么近了，呼吸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司瑾觉得很不舒服，她别开脸，眉头紧紧锁着。

“你放开我。”

闻绪看不得她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缓缓松开了手。

“对不起。”

司瑾轻轻握了握被他捏疼的手腕，低头轻叹了一口气，她说：“闻绪，我不是不想听，而是我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解释就能解决的，你懂吗？”

闻绪在她面前低了一下头，他再次抬头看向司瑾，眼眶微红，眼底满是血丝，“司瑾，两年前的事情，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

他一遍一遍地乞求司瑾相信她，那模样看着令人心生怜惜，她喉咙哽咽，说：“我相信你。”

闻绪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眼神里尽是惊讶和惊喜，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真的相信？”

司瑾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直直地站在他面前，点头道：“我回国之后没多久就知道了，我知道和你没关系。”

闻绪：“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他的眼睛里满是被抛弃的委屈，司瑾不敢去看，她转过身，摸了摸有些闷的胸口。

“因为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你要留在KQA继承家业，我要在洛城发展音乐。我们是不会有交集的两路人。”

闻绪在她身后，看不清楚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她说：“司瑾，我一直都知道如果我不主动的话我们很难有交集。”

“所以我问我父亲要来了这家音乐公司，你说我们没有交集，没关系，我会为我们创造一些交集。”

司瑾摇了摇头，“闻绪，录完这个节目我就会走，我们以后几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闻绪侧头看向镜子里面她的侧脸，沉声问：“你就这么不想和我有交集吗？”

司瑾双手环胸，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说想吧，其实有点不想；说不想吧，其实也会隐隐期待。

人有时候就是一个矛盾体，永远找不到合理的答案。

“我们之间明明没有误会，为什么？”闻绪问她。

司瑾垂下脑袋，深呼出一口气。

她扯着自己的领口转身，将自己锁骨上的纹身暴露在闻绪眼前。

“这就是原因。”

她的锁骨下面，是一串绿色的字母——Greenwich。

是那张专辑的名字，也是他们曾经爱过的痕迹。

闻绪在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恍然大悟了，心脏像是被人用刀刺了一样疼。

他颤抖着，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纹身。

绿色的印记像是那年他洒在牛皮纸上未干的绿墨水，狠狠刺痛着他的五脏六腑。

“果然......果然是因为这个。”

闻绪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纹身，像是抚摸两年前窝在他怀里唱歌的那个女孩。

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他缓缓抬手，拉了拉她的衣服把纹身盖好，然后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司瑾双手垂在身侧，没有回抱他，她声音有一些哽咽，说：“闻绪，这张专辑是我的心结，它承载我太多太多的感情了。”

“所以，在得知它丢失的那一刻，我的心也就爱不起来了。”

“闻绪，我们的爱早就跟着专辑一起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