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谁吃醋了啊?”
“我只是心疼我买水的两块钱。”
她尖牙利嘴地反驳,活泼又上蹿下跳的劲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
“而且啊!”
“你还对着别的女生笑得那么开心,可怕得很,勾引,完全就是勾引!”
裴以年笑了。
他低眉敛目,托着下巴专注地望她,少女的表情越发夸张,动作上蹿下跳还边打着手势。
裴以年:“这就是吃醋啊。”
“谁吃醋啊?我为什么吃醋?给你买水是我的任务,现在被别人抢了,我当然会难过啊,你这样就是让我丢掉了工作!”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再说了,你要是真的和闻嘉玥在一起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给你随一个大大的红包。”
陈桃叽里呱啦讲了一堆大道理,裴以年却没回复。
等陈桃反应过来,歪头看他。
裴以年偏头看着窗外。
傍晚,两团浮动的云团间一线薄雾,橘粉色晚霞从云层跌落,落在少年隽朗漂亮的脸上,美得像幅画。
陈桃注意力被转移,兴奋地指着窗外:“喂,你快看啊,外面好美!”
良久后。
裴以年轻轻叹了声气。
***
一直到放学回家,裴以年都没有再和她讲一句话。
裴以年跟在她身后,两人回家,朝小区的方向走。
陈桃迈着小碎步,蹦蹦跳跳,她低头,鞋尖在水泥地上绕了个圈。
然后停下脚步,等裴以年。
裴以年:“?”
陈桃莫名好奇:“你今天怎么都不和我讲话?”
裴以年:“现在不是吗?”
陈桃:“可你晚自习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讲。”
裴以年:“因为我在认真学习,不像某个笨蛋,晚自习只会偷吃零食。”
陈桃又炸毛:“我哪里笨啊!我觉得我还挺聪明的!再说晚自习偷吃零食怎么了,饿了就是要吃啊!不填饱肚子怎么学习......”
裴以年:“强词夺理。”
陈桃说得手舞足蹈,依旧不依不饶地灌输自己那一套歪理。
路灯下的两个黑影。
一高一矮,一静一动。
灯影憧憧。
有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路灯下。
男人身影硕长挺拔,双手抱肘,一身简单清爽的运动装,含笑的眉眼微垂,低头在看陈桃。
定眼瞧清后,一个黑影迅速闪现到男人面前。
陈桃小短腿飞速奔去,拦腰将人抱住,她把头埋在男人怀里,蹭了又蹭。
男人说:“想我没?”
“想......才没想呢!谁让你几个月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我差点都忘了我还有一个哥哥呢。”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成独生女了,我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宝贝,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陈今彦挑眉。
他费力地想把陈桃拨开,可陈桃像树袋熊一样扒在他身上不下来。
陈今彦无奈:
“我给你买了奶茶。”
美食是哄骗陈桃的最好方法。
陈桃松手,一脸期待。
陈今彦摊手,两手空空。
“哦,忘了,原来没买。”
陈桃:“臭哥哥!我恨你!”
陈今彦这才向后看了眼。
路灯投下的光亮截断黑暗,分割成明与暗的两部分,裴以年站在暗处,只有微弱月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背影,孤零零,他垂着眸子,沉默寡言。
另一边是笑得没心没肺的陈桃。
陈今彦摇头。
他俩身高差不多,陈今彦一把将裴以年捞过来,路灯照亮他清隽的脸。
陈今彦比划了下:“你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裴以年:“......没有。”
有陈今彦在,陈桃愈发嚣张,她指着裴以年,马上就朝陈今彦打小报告。
“哥,裴以年说我笨!”
陈桃躲在陈今彦身后,挑衅道:
“你再说我笨,我让我哥打你!”
陈今彦:“你本来就笨。”
陈桃:“......”
陈桃呕吼:“你是我亲哥诶,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都来欺负我啊?”
陈今彦:“那我走?”
陈桃拽着他衣袖,不让他离开。
“你怎么现在就回家了?”
“实习结束回来看看。”
陈桃无知的双眼瞪得滚圆。
“那你找到工作了吗?”
噗嗤一声——
陈今彦笑了:“我保研了。”
“现在,我,硕士研究生。”
“而你。”陈今彦不冷不淡地扯扯唇角,冷笑一声,“高中生小屁孩。”
“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你说是小屁孩呢?”
“十六岁怎么样?你就是六十岁了,在我眼里还是那个爱吃爱闹的小屁孩,傻妹妹。”
“好啊,你这么有本事,我就去告诉妈妈,你搬出去住,从此以后我就再没你这个哥哥!”
……
望着好久没见的兄妹俩打得火热,裴以年紧抿唇线,黑眸沉沉,热闹的氛围好像与他无关。
他清冷落寞的背影像四月江面的霜,寒烟袅袅寂冷,形单影只。
正想着——
陈今彦碰碰裴以年胳膊肘:
“喂,把你的智商匀一点给她。”
陈桃抓着裴以年衣袖往自己身边拽,朝陈今彦做鬼脸:
“匀一点?我不需要,我已经够聪明了!”
“一定是因为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把营养全都消耗完了,所以到我的时候,营养不足,就没你那么聪明了。”
“呵呵,什么歪理,裴以年懂得多,你问问他,这有什么科学依据吗?”
“我说有就有,这就是我自创的陈氏理论,你说对不对啊裴以年?”
兄妹俩吵架还不忘带上他。
裴以年唇角微翘。
他加快脚步跟在两人身后。
觉得这样也不错。
……
边说着,裴以年已经到家。
告别后,陈今彦和陈桃又上一层。
家门口。
陈今彦掏兜,动作突然一顿。
口袋空空。
杨湛和陈羲和晚上也不在家,家里没人,而他俩没钥匙。
两兄妹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一分钟后。
两人出现在楼下,裴以年家门口。
“我没带钥匙。”
陈今彦面无表情地抻着陈桃双肩,把她往裴以年家门里推。
“我去找我妈拿钥匙,所以——”
“先把我妹寄存在你这儿。”
“她贪吃,记得定时给她喂食,进门先让她洗手,不要让她的脏爪子到处乱摸,还有,别随便逗她,她性格浮躁,容易炸毛。”
裴以年:“明白,我有经验。”
陈桃:“......”
感觉自己像宠物一样被对待。
原来在她哥和裴以年眼中,她是这样的形象。
就这样交代完,陈今彦离开。
陈桃长吁一口气,这才敢在背后说他哥的坏话,她点评道:
“我哥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闻言,裴以年挑眉。
“不愧是同一个妈生的。”
陈桃:“......”
迟几秒,她反应过来——
裴以年一句话同时骂了两个人。
“好啊你,竟然敢在背后偷偷说我哥坏话,小心我打小报告。”
陈桃一边放狠话,一边熟门熟路走进裴以年家门。
直奔客厅。
而后——她直直栽在裴以年家的沙发上,软绵绵地窝进沙发,她趿拉着蹬掉拖鞋,露出蓝色的小兔袜子,抱着靠枕,很会享受。
“喂,裴以年,给我倒杯水。”
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声。
陈今彦不放心,发信息问他。
【她没惹事吧?】
裴以年沉默。
沙发上,陈桃四仰八叉地躺着,没一点形象,嘴里还在使唤裴以年,没了外人在场,陈桃真实面目显现,完全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裴以年掀了掀眼皮。
他还是回陈今彦。
【她很乖。】
“谁给你发消息啊?”
“我爸。他说待会儿回来。”
陈桃吓得汗毛竖立。
几乎是一瞬间,她从沙发上弹起,马上冲到梳妆镜前整理好衣服,把头顶那几撮不听话的呆毛捋整齐。
秒变乖巧少女。
“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桃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
“那——”陈桃警惕的眼神扫了眼客厅,试探性地问,“我们就在客厅等叔叔回来?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其实就是她怂啦!周启则好凶!
裴以年:“你来我卧室吧。”
陈桃连连点头。
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进去。
丝毫没觉得进男生卧室有何不妥。
瞧着少女深信不疑的样子。
裴以年没忍住发笑。
真是好骗的单纯小朋友。
推开卧室门。
裴以年的卧室还和记忆中一样。
冷色调为主,色彩统一,线条平整,连被褥都叠成整齐的方块,强迫症,一丝不苟,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陈桃手痒了。
看见整齐的东西她就想弄乱。
卧室里摆放一架钢琴,漆面盈盈明亮,黑白琴键,象牙白黑檀木,有主人使用过的痕迹,古朴而典雅。
琴面上放了本琴谱,年代久远,琴谱书页泛黄老旧,和这干净敞亮的卧室格格不入,却被主人视若珍宝似的置于桌前。
旁边放的是裴以年的奖状,垒了很高的一摞。
因为墙上已经挂不下了。
某一瞬间——
陈桃觉得这不是卧室,是裴以年的奖状陈列室。
进门,陈桃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
“这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陈桃:“哦。”
哦?哦什么哦——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很诡异啊。
“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东西。”
陈桃:“?”
裴以年意味不明地点点唇角。
“欠我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亲一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