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柔荑落地后，于楠茜果然开着那辆最爱的豪华越野车来机场接她。
于楠茜留着一头叛逆的齐短发，今天套了一件皮衣和棒球帽就来了，哪里看得出一丝高管的模样。
哪怕已经和她认识多年，姜柔荑偶尔还是会恍惚一霎：眼前这人的确是云竞平台的联合创始人之一。
于楠茜利落地帮她解开副驾驶的锁扣，问：“柏林之行如何？他们工作室很少邀请国内主播的，真给咱们公司长脸啊！”
“挺热情的，他们新作品很值得一玩，回去后我可能会友情多播上一段时间。”
“你瞧瞧人家欧洲厂商做广告多有诚意，不像那几家北美大厂，我每年磨他们商务磨得嘴皮子都快干了。”
姜柔荑系好安全带，自然地将副驾上方的遮光板打开，顺手翻开车内化妆镜，整理那头有些凌乱的栗色长发。
“你怎么去了一趟柏林，回来就格外注意个人形象了？”
“坐十多个小时飞机累死了”，姜柔荑有些心虚，开着玩笑：“现在是公众人物，还不是为咱们公司考量。”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于楠茜认识她七年，早就摸清姜柔荑的性格了，她就是凭借着那股落落大方的气质，以及那份反差的果敢游戏风格，再加上那么一丢丢沙雕性格成名的。
当然，这其中最终的两个环节必不可少：一是她凡是必要成功的拼搏劲儿；二是她在这个联合创始人，括弧同校校友的橄榄枝。
以她对姜柔荑的了解，她可不是什么走两步路就会注重自己好不好看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说吧，这趟出行遇见什么了？”
姜柔荑不自然地将头扭开：“没啥！赶紧出发了，我这大包小包还得收拾一顿呢。”
“你看你什么态度，哪儿有这么和老板说话的！”
“老板之一好不好”，姜柔荑傲娇地回应：“但最佳好友的席位可就只有你咯！”
“妖精啊妖精，你说你直播的时候就不能像现在多撒撒娇吗？粉丝很吃这一套的。”
姜柔荑双手比了一个X，拒绝沟通：“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打住。”
于楠茜无语，就在她正准备放下手刹准备出发时，却看见了后视镜中一辆贴着LOGO的大巴车。
“这个泛着荧光绿的外星人图案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姜柔荑解答：“ET战队，我和他们一班飞机回来的。”
于楠茜若有所思点头：“他们马上要做战队重组，不少现役队员我们都在接触，可能会签几个独家主播过来，我们的电竞区做得还不够好。”
于楠茜缓缓踩下油门，姜柔荑看着后视镜中的外星人LOGO逐渐变远。
忽然，姜柔荑转过头问：“都要签哪些人啊？”
她想问的人就那么一个，但又不想让于楠茜发现她的小心思，否则肯定要嘲笑她有些荒唐的少女心。
于楠茜没多想，直接回答：“他们战队值得签下来的人其实就那么一个人啊，沉韫。”
姜柔荑听见这个名字，胸腔中依旧会荡起一层不一样的情感。
“他商业价值在整个联盟中都算最前列的几人，只不过他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不一定能拿下 。”
姜柔荑捏了一把汗，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什么意思？”
“他今年可能会退役”，于楠茜在十字路口减速：“虽说退役后做主播能更加专注，但没有了赛场的加持，签约费不太划算啊。”
“是吗？他要价很高？”
于楠茜笑了：“是比较高，但他整个职业生涯都没拿过世界赛冠军啊，现在的商业价值不都是因为老将追梦吗，我不太看好他做全职主播的投资回报率，这么高的价格签一个热度走下坡路的主播，性价比太一般了。”
姜柔荑也没办法替他辩解什么。
她和沉韫的人生线就像两条交错的直线：七年前，她是那个需要抬头仰望印有沉韫广告牌的无名氏；七年后，沉韫的成绩一年不如一年，眼下几乎已经是要宣布退役的状态。
想到这里，姜柔荑总会回忆起那个在聚光灯下骄傲扬起头，在全场呐喊他的名字时摘下耳机的少年。
“我们之前还一起去看过他的比赛呢，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的豪门俱乐部转会，最后竟然落得一个替补的下场，甚至都没能上场。”
大学时，她和于楠茜、陆诀年三人还飞到西雅图去看过19岁的沉韫比赛。
意气风发少年时，转眼已经是过去式。
于楠茜也有些唏嘘：“是啊，我们自己的俱乐部当时也想过签下沉韫，他很有实力，打了这么多年还能保持这样优秀的竞技水准……但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啊，队伍磨合是个大问题，我们赌不起。”
姜柔荑知道这件事。
高三那年，沉韫收到的青训邀请正是源自另一家豪门俱乐部LKG，Lion King Gaming，人称狮王战队。
这家俱乐部见证了他的巅峰出道，陪伴了沉韫六年，哪怕是前一年队伍资金出现问题，一度濒临解散时，他都没有选择离开。
所有人都以为，沉韫会在成绩越来越差的LKG里打到退役。
没想到去年的冬季转会期，LKG忽然放出了沉韫离队的爆炸新闻：没有不和，没有金钱纠纷，只是他们知道双方已经走到了尽头，想要放自家培养的队员出去追求冠军梦。
和平分手后，最终ET战队高价签下了他。
当时所有人都在猜测ET是不是要组建银河战舰，没想到沉韫入队后，管理层直接决定将他轮换出场，甚至到了下半个赛季时，他的出场率只有10%。
“ET的老板是个很聪明的生意人，这事儿虽然不仁义，但是的确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于楠茜自然记得这件事：“这个圈子里大家看中的不都是沉韫背后的商业价值吗，拍拍广告签点代言就能回本，至于战队成绩……还是让给配合更丝滑的年轻人来扛。”
姜柔荑清楚这些道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她不是圣母，于楠茜也不是慈善家，一码事归一码事。
于楠茜见她不说话，又联想到大学时主动提出要去看现场比赛的某人，突然意识到：“姜柔荑，你不会还在默默支持这个选手吧？”
被猜中心思的姜柔荑差点从副驾驶的座位上跳起来。
她抿了抿唇，回答：“只是有点遗憾，没能看见喜欢的选手拿冠军。”
沉韫和她之间的关系，她从来没有对旁人提起过，哪怕是关系最亲密的于楠茜，身边的朋友都以为她只是一位单纯的粉丝。
“也该面对现实了，偷偷和你说，ET上个月就已经在帮他联络退役仪式的事宜了，听说做了不少工作才答应的。”
“是吗？我还以为他会在老东家退役。”
“谁不是呢？不过ET最开始签下他，不就为了这个退役仪式吗，私下应该也谈好了退役后的各种商务报酬了，别的不说，ET能给他的肯定是业内最高的，人不是十八岁了，总得现实一点吧，你也别怪他。”
姜柔荑摇头：“他已经尽力了，粉丝的遗憾就留给粉丝吧。”
17岁青训，18岁正式出道拿下春季赛冠军FMVP，同年与队伍闯入世界赛四强，最终惜败；随后每当粉丝以为“就是今年了”，却总能遇见各种各样的问题，不是磨合太差拖飞机，就是最佳搭档退役……
折腾了七年，沉韫已然从惊艳出道的少年打野变成了联盟老将。
“估摸着就是最近官宣了吧，到时候他可能会签另一家平台直播”，于楠茜将车稳稳停在车位，随后打开手机的未读消息，转而问：“诶，你今晚还上播吗？”
姜柔荑的思绪被拉回来，想了想自己这个月的安排，点头：“要播的，可能晚一点儿吧，今晚可能会播NS的主机游戏。”（NS即Nintendo Switch）
“你调一下，Rock那边想要帮忙做个预热，他不是前天刚刚官宣签约云竞平台吗，你俩连线一起播个啥吧。”
Rock是今年新出道的韩籍下路AD选手李锡石，因为长相在一众电竞选手中显得格外俊逸，人气一直居高不下。
“行吧，我顺便和水友（直播间粉丝）互动一下，借个号打打匹配。”
“OK，你今晚吃什么？一起下馆子？……陆诀年那小子要下周才回来，到时候他来你家做饭，我们俩都能活下来了。”
姜柔荑和她相约租了同一个小区的不同单元楼。
本来是想着两人都是单身，住得近能够相互照应，奈何彼此都不太具备烹饪能力，每次吃饭还得是一起点外卖或是外出。
唯有陆诀年回国时，她们两人才能勉强吃到一些家常菜色。
“我现在不想出门了，我回去先收拾收拾东西，补补觉……开播前随便吃点吧，播完我给你发微信，咱们出去吃夜宵？”
“成，那晚上见。”
说完，两人各自朝向不同的单元楼入口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直播咯，文案内容速速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