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如果是以前的你，现在会不会直接打我？”林寒宵实话实说。
林寒宵如此真诚，简逾白反而是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失忆就得有失忆的反应。
“打你？”简逾白开口问他，“为什么？”
林寒宵看着他，简逾白这个表情也没有产生任何变。
于是林寒宵继续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们两个之前不是什么密友。”
整个长安城人尽皆知，林寒宵视当今太子作宿敌，无论什么时候提起，他都要跳脚。
所以此时的林寒宵自己，即便是知道简逾白已经失忆了，也绝对说不出什么密友这种话。
“不是密友就只能是敌人吗？”简逾白问了他这么一句。
“这倒不是。”林寒宵看着他说，“你还可以觉得我是个傻子，根本不想搭理我。”
简逾白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无辜。
他心里也有些意外，原来在此之前，林寒宵把自己当成宿敌，甚至总有一种看不惯自己的表情出现，是因为这个。
“怎么会？”简逾白说，“小公子真诚善良，相貌也十分好看，怎么会是傻子？”
林寒宵沉默了片刻，他试图从简逾白的脸上找到一些破绽。
但是他没找到。
“你自己听听你是怎么夸奖人的，这和说我是傻子有什么区别？”
简逾白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心里着实觉得有些好笑。
许多时候并不是其他人本意如此，只是林寒宵要故意往偏向贬低他的那方面去说。
简逾白思考了一下，然后就继续用了他的万能语句：“我失忆了。”
林寒宵懒得理他，而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才开口说：“你就这么敞着怀也不嫌冷。”
刚才听到了简逾白的声音，林寒宵就停止了他的动作，所以此时此刻，简逾白的胸膛，还是裸露在空气里的。
简逾白又用了他非常委屈的语气：“是公子答应给我上药，现在又不管我了。”
林寒宵简直是怕极了他这样的语气，于是也就继续了下去。
先前他就已经看过了简逾白的胸膛，但是此时此刻再次撩开他的衣服，林寒宵依旧觉得触目惊心。
“你身上好多伤。”林寒宵开口评价。
简逾白没有说话，自己这位死对头，表面上是和自己相看两厌，其实对自己的关心实在不少。
不过他不希望自己看出来，那么自己就装不知道好了。
有了最开始那一下之后，林寒宵动作逐渐熟悉了起来，不会像最开始一样手足无措。
简逾白到底是养尊处优长大的皇太子，身上虽然有结痂的旧伤，但整个人的皮肤还是很白，和寻常人还是有很鲜明的对比。
林寒宵非常小心，但依旧能够听到林寒宵因为疼痛发出的微小声音。
他这样忍耐之后发出的声音，反而比之前让林寒宵更加担心。
毕竟之前，感觉疼痛简逾白就直接表达出来了，但是现在压抑过的声音，就是明摆着告诉林寒宵，他觉得疼，并且非常压抑。
疼痛原本就不需要隐藏，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会担心。
哪怕是已经失忆，这位皇太子殿下还是不想让其他人为他担心。
和自己所熟悉的简逾白一模一样。
林寒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原本林寒宵以为他很多外在表现，是因为他在皇太子那个位置上不得不表现出来，眼下才知道，原来他自己就是这样的性格。
他的神情变化，简逾白看在眼中。
但是此时此刻，林寒宵给他上药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嘴里还在小声斥责那些杀手，分明就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简逾白也就没有开口打断他。
上半身差不多涂完之后，林寒宵也就没有再动。
“就这样吧，剩下的我就不帮你了。”
“好。”
简逾白觉得差不多逗一下也就可以了，当然不会有更多的要求。
何况如果再往下的话，哪怕是林寒宵能够同意，自己也绝对不会同意。
他们虽然相处多年，但这样的事情不管放到谁的身上都是不合适的。
简逾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有些很怪异的感觉。
林寒宵把药放下就准备出去，原本也是因为自己忘记了，才需要多跑这一趟。
他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简逾白却问了他一句：“主人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简逾白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并没有表达过自己有些烦闷。
“主人心情全部都写在脸上，我当然能够看到。”简逾白开口告诉他。
“没有。”林寒宵说，“就是感觉你长得这么好看，受了这么多伤多少有点不值得。”
简逾白听到他这么说就笑了起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简逾白并不是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性子，所以干脆开口问他：“公子，你是在心疼我吗？”
“一点点。”林寒宵但是没有隐瞒他的想法，“就是觉得你其实也挺累的，我还老骂你。”
简逾白心道有趣，以前林寒宵确实会说自己，但是与其说是生气责骂，倒是不如说林寒宵是在耍小性子。
林寒宵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哄着他的。
只有自己，让他看到的是清醒和规矩，甚至还带着些皇家威严。
他到底是不习惯的。
“主人以前还骂过我吗？”简逾白开口问他。
林寒宵说：“你整日欺负我，我骂你两句怎么了？”
简逾白心里面非常怀疑，到底什么样的事情在林寒宵眼中就成了欺负。
“竟然是这样，那我以前真是挺过分的。”
林寒宵听他说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
“都是你欺负我，否则我绝对不会骂你。”
林寒宵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有些自欺欺人，所以他咳嗽了一声掩盖自己的想法，也是图让自己心里的尴尬感少一点。
简逾白佯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那现在就是主人报复回来的好时机。”
听他这么说之后，林寒宵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没有良心。”
虽然他声音小，但是还是被简逾白听到了。
“主人，为什么这么说我？”简逾白开口问他。
“我可是花了很大工夫才把你救回来的。”林寒宵说，“我费尽心思救你，然后去报复你？”
简逾白知道，此时也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失忆，他才会把这种话说出来。
如果不是有这个原因在，纵然是林寒宵做了再多事情，他也绝对不会跟自己透露一丝一毫。
林寒宵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自己做表面宿敌的。
“那我就谢谢公子。”简逾白说，“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想必，如果没有公子救我，我已经没命了。”
他这句话语气平静，看上去就很像随意说的敷衍话。
但是简逾白心里是当真感谢他的。
他说的也并不全都是假话，当日之凶险，哪怕是到了现在，简逾白也没有忘记。
简逾白从小到大遇到过很多想要命的人，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愿意兵行险招的人还是不多。
林寒宵说他花了很大的工夫不会是假话。
这件事情自己毫无察觉，林寒宵也鲜少会去关心皇宫里的事情。
真的能救到自己都可以说是自己命大。
简逾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因为他一下子就想起来，即便是当日那样的场景，林寒宵也没有忘记要保持他一贯的形象。
但似乎总是有这样的能力，不管在什么关头都不会放弃自己在其他人眼里的样子。
不过原本林寒宵生得就好看，多在乎这些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林寒宵说，“你好好休息。”
“主人。”简逾白开口道，“我知道不管是请郎中还是买药都很贵。”
他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弄得林寒宵心里非常好奇他想要说什么。
但是林寒宵又觉得自己如果什么都开口问，那就落实了自己愚蠢。
所以他干脆也不问了。
简逾白通过他的表情变化，就能够猜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自己主动开口。
“我是想和主人说我现在失忆了，而且什么都不会，肯定还不起这救命之恩了。”
简逾白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完全变，就好像他真的是在担心这些事情一样。
“不用你费心了。”林寒宵说，“我们家不至于缺这么点银子。”
简逾白听见之后就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但是林寒宵也没有仔细去想什么。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林寒宵嘱咐他，“记得涂药，别我走了就不管了。”
简逾白点了点头：“主人，你就放心吧，这种事情听起来更像是你会去做的。”
“你少说两句！”林寒宵说，“不然我就不管你了。”
简逾白立刻就用自己的手指捏住了嘴唇，就像是给出了一种他确实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承诺。
林寒宵刚准备要走，就听见简逾白开口叫他。
林寒宵转头看他，而后就听见简逾白问自己：“主人，你下次什么时候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