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PD的办公室，他来的次数不算少，但总归是被问责的情况更多，不论何种话术好像都领教过了。
短暂的一阵沉默过去后，方PD开了口，“情况怎么样了？听申助理说，真的很意外。”
安许赫依旧低着头，“不是很好，还在昏迷中。”
“唉，也是世事难料”，方PD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个孩子，一向做什么都很认真。”
转折要来了，安许赫瞧着桌边被磨掉漆壳露出木头的内在，心中不耐。
“受了委屈也不当回事，你有勇气也有毅力，能在原地爬起，这样很好。”
“但是防弹是一体的，如果只是随着自己心意来，不说散不散，肯定是会乱的。”
“情况紧急，你年纪又小，慌乱起来是正常的，可是不要忘了你的背后还有你的队友，一举一动也要为他们负责。”
从芬兰回来确实是他先斩后奏，这会儿听这番教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
“我错了，PD尼”，安许赫语气低丧，柔顺低头的姿态让人很满意。
方PD又微笑了起来，“好了，也不是怪你，好好练习吧。”
安许赫点点头，手指摸到门把的时候，听到一句让他心颤的话。
“出去的时候，把金南俊给我叫进来！”
话语平淡，可是一向亲切的称呼变成了公事公办近乎冷漠的全称，这是明晃晃的暗示。
“内”，安许赫眉眼逐渐爬上冷意，手中一用力，推开门走了出去。
方PD心中也是烦躁，安许赫和其他几个孩子太不一样了，他的眼里真的是没有一点畏惧。而且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妄为，而是有恃无恐的胆大。好在还有弱点，不然这样的人要怎么握在手里，眼看牌面要成了，不能毁在这里。
金硕珍在靠门的位置，离得近，安许赫回到练习室他看过去的时候，人给了个没事的眼神。也就松了半口气，然后看到安许赫避过在跳舞的田柾国和朴智旻，径直朝着金南俊走过去。
金南俊还在最边上对着镜子练习舞蹈，这次为了准备防弹三周年的惊喜，很是有些辛苦。宽大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前襟、后背显出不同的深色痕迹。
安许赫走了两步，拉住了人，“哥，方PD找你。”
金南俊两手叉腰站定，瞅着人仔细看了一会儿，“还好吗？”
“炸药桶”，安许赫说得简略，金南俊也料到了，当时他放人离开迟早会有这么一遭的。
金南俊笑了笑，他懂安许赫的担忧，可是身为队长，不就是要为他的成员们担起责任吗？
“你好好练习，我回来要听rap的。”
两人的声音不大，还有音乐放着，其他人根本没有听见。金泰亨拿着手机靠在角落，悄悄看着那边的动静，一个接一个出去，想到之前的事情，他也明白这是到了“听话”的时候。
看到人拿着打印的歌词练习rap时脸上漠然的神情，他的心又徒然一痛。
不要再看了，不要再想了，说好就停在那里。
别人都不屑的东西，你还眼巴巴地送上去，是不是太……
金泰亨低下头，手机上的文字模糊一片，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脆弱了，哭哭啼啼的，就像是个要不到糖耍赖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作态没有人可怜，他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哥！”田柾国转过身对着金泰亨招手，“你来看。”
爱豆的成年礼跳一遍林志胤的《成年礼》逐渐成为传统，仿佛通过跳这样性感舞蹈宣告自己正式步入成年人的世界，就好像真的就变成了成熟的大人。
不过这次也是为了下次的专辑做准备，防弹的风格多变，现在也到了名正言顺展露男子魅力的时候。于是队里最后一位成年人被安排上了，别看田柾国能一脸正气地跳女团舞，但是要这样表演性感的舞蹈，本人还是有点过不去那道坎，于是就拉上了朴智旻。
两人一刚一柔，各有特色，一同放在舞台上也不会掩盖谁的光芒，反而相得益彰。
这会儿练得差不多了，田柾国想让哥哥来看看自己跳得好不好。
看着人睁着圆圆的眼睛，金泰亨马上起身，带着微笑走近了去。
“厚比哥也一起看看吧~”小兔子还叫起了在另一边的编舞队长。
金硕珍正好歇歇，把郑号锡推了过去，自己拿了瓶水挪到安许赫旁边。
“真没事？”
“我是没事，但是南俊哥就不知道了”，安许赫眸色沉沉，轻声回答。
金硕珍想了想也笑出了声，“哥哥收拾摊子你就别担心了”，他抬手摸了摸人脑袋，“许赫你和申助理关系很好吗？”
“我妈妈找来的”，安许赫直接贴耳告诉了他。
金硕珍眯了眯眼，难怪消息从这边传来。他终于懂了闵玧其对许赫妈妈极其恭敬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早就见识过了。
不过许赫他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金硕珍又看了眼面色如常的人，一直处在母亲的特别关怀下，果然电视剧来自生活。
他勾了勾唇角，觉得有些讽刺，这样不见嘘寒问暖的关心好像在看管犯人。
想到这里金硕珍摇了摇头，不对，上次也是看过的。
“哥还不抓紧练习吗？我看南俊哥练得还不错，要是同时上台，舞蹈双翼的称呼可能就要换一换了。”
安许赫手里拿着纸张扇了扇风，笑得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了金硕珍的注意，“呀，你才是吧，到时候别又口胡，连泰亨都说得比你好！”
旁边听到这句话的郑号锡哈哈哈笑了起来，“哥！”金硕珍转过脸，只见坐在地上的金泰亨一脸委屈。他赶紧描补，“哥也是希望你说得比许赫好，而且现在现实不就是这个样子？”
不可辩驳金泰亨鼓了鼓嘴，一副有气不敢发的憋屈样子。朴智旻已经一屁股坐到地板上，笑眯眯地看同年亲故吃瘪。
“练习吧、练习吧”，金硕珍把安许赫推到椅子上，自己拿着水又麻溜地回去原来的位置那边。
金南俊从办公室出来后转道去了自己工作室，房门一关，人卸了力瘫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许赫的不听话一直都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的不可控性是几个人里最大的，方PD的担心不是假的。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就此促成退队，他的心里也在担忧。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发生这种事，许赫现在能这样已经很冷静了。
个人资源虽然不多，但是真的一点都不给，这很难不让人想歪。如果只是敲打就好了，就怕是什么前奏的试探。
他也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想，可这种事情在别的公司并不少见。许赫的身份还有点特殊，现在组合里柾国逐渐能顶上来，定位好像也没那么靠谱了。
不对不对，无论怎么说要利益最大化，防弹还是一体最好，方PD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不然也不会暗示自己。
所以最关键还是在许赫身上？
“啊——”金南俊烦躁地抓起了自己的头发，就是这样才发愁，这个家伙是这么好搞定的吗？更别提还有最近他感觉到的不对劲。
“要命”
半晌，不大的房间里传来一句哀叹。
金南俊去的时间比安许赫要久得多，金硕珍想要说点什么，但被人给挡了过去。
郑号锡摘下发带，对着田柾国和朴智旻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一听下班田柾国是非常开心，他早就饿了，但是哥哥们都不说话，一个人吞了不少小饼干。
朴智旻拍了拍金泰亨，顺手把人拉起来。
“南俊你呢，还要练吗？”郑号锡拍了拍金南俊的肩膀。
金南俊点点头，“许赫，我们晚点吧，正好互相看看。”
安许赫被叫住，手里收拾的动作一顿，“好。”
不知道是不是为难，金南俊和当初的金硕珍如出一辙地选择磨蹭时间，一个人对着镜子继续练舞。
安许赫就等着，顺便想那三句话，手里的铅笔在纸上来回勾画。
都是假的，那是什么被我误认为是真的呢？
都，全盘否定，否定我掌握的信息、做出的推测？
理由，你到底要我想什么理由，阿绪。
金南俊终于停了，在安许赫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挥了一把。黑亮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他的心漏了一拍，不为别的，是被人眼底压抑的情绪惊吓到了。
“想什么呢？”
“哥觉得什么是假的？”人也只是随口一说。
金南俊却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真假的界限很模糊，或者说世界上所有的反义词都只是相对而言的。”
“所谓真假都只是基于自己的认知或者说常识而做出的判断。”
“自我认知”，安许赫喃喃自语，手中的铅笔点了点白纸，在上面落下了细密的黑色小点。
“许赫”，金南俊话语吞吞吐吐的，“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
“不至于”，安许赫平淡的语气让金南俊眉心一跳，“我又不在乎。”
人专心地盯着手里的白纸，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巨大的秘密。
当初的设想难道这么快就到了要成真的一步了吗？
金南俊的心一下子又沉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补的，继续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