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坚决道：“这就是一本书，章家奶奶，简姨，我只收一本书的价钱，多了我是不要的。”

她的态度很坚决，看样子要是按照原本的价钱给，她是绝对不肯要的。

简蓉蓉就说道：“那这样，凝姐儿，我给你五斤棉絮半匹棉布，五斤棉絮算是你抄书所得，剩下半匹棉布，是我给你的束脩。”

“这三本书上的字，石头有一半都不认识，除了每天教石头外，凝姐儿你能不能把这书上的字都念给石头听，让他都背熟了。”

章瑛也满脸渴望地看着赵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满是祈求。

屋里两个人全都这样期盼又哀求地看着她，让赵凝有点不好意思，她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

其实《三字经》章瑛已经学了快一半了，赵凝又手指着三字经，逐字逐句教章瑛念了几遍。

只念了两遍，章瑛就能完全背诵了。

赵凝早就已经知道章瑛记忆力有多么好了，她把书合在一起：“那我就先走了。简姨，”赵凝看向简蓉蓉，“下午的时候章瑛已经和我说了，那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

简蓉蓉有些不好意思：“凝姐儿，我们家总是麻烦你，你年纪还这么小，就掺和进这种事情里来，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赵凝挺起胸膛：“简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倒是挺高兴能帮上忙呢。”

*

简蓉蓉去喊了赵老太。

章春花哭的厉害，这会儿躺在炕上还在默默掉眼泪，赵老太除了赵凝来的时候出来站了站，其他时间一直守在女儿身边。

这会儿简蓉蓉来喊，赵老太轻声安慰了女儿几句，才站起身来出了屋门。

“婆婆，凝姐儿说有事和你说。”简蓉蓉说道。

赵老太并不知道是有什么事，不过还是来了简蓉蓉住的屋子，强扯出个笑容来：“凝姐儿，你有什么事和我说？”

赵凝咬着嘴唇，一脸纠结不安又有些害羞，她看看赵老太又看看简蓉蓉，最后还是一跺脚，低声说道：“章家奶奶，简姨，这件事我本来不想说，可想想还是得告诉你们，不管怎么说这也跟你们家有关系。”

简蓉蓉就说道：“凝姐儿，你有什么事就说吧，我们在这里听着呢。”

赵老太也说道：“是啊，凝姐儿你要是遇到什么事难处了，你就说一声，我们一起想办法。”

“章家奶奶，不是我遇到了难处，是，是，”她咬咬牙，“是那个姓孙的姑娘，她可能有了身孕了。”

“我家以前有个嬷嬷，她粗通岐黄之术，我没事的时候跟她学过把脉，那个孙家的姑娘脉如走珠，这是有孕后才有的脉象。”赵凝的声音变小了，“我也没正儿八经学过把脉，我看错了也有可能的。”

赵老太还没反应过来，简蓉蓉就问道：“凝姐儿，你怎么知道的？”

赵凝：“我们说话的时候，我曾经抓住孙家姑娘的手腕，正好按到她的脉搏上，所以我才这样说的。”

简蓉蓉一脸震惊：“婆婆，你说这可怎么好？这，那个女人怀孕了，可怎么办呢？”

赵老太也没主意了，她脸色苍白：“老大家的，你别说话了，让我好好想一想。等你爹回来再说。”

章老头带着儿子章连上山砍树了，这会儿根本就不在家。

赵老太心里乱糟糟的没有一点主意，只能盼望丈夫赶紧回来，好给她拿主意。

赵老太甚至都不敢回到自己屋里，怕自己慌张的表情会吓到女儿。

赵凝和简蓉蓉对视一眼，两人双双退了出去，只留下章瑛一个人在屋里。

章瑛走了过去，拉住赵老太的手，安慰道：“奶奶，你别害怕，咱们家里有这么多人，肯定会有办法的。”

赵老太流着眼泪说道：“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大姑姑和赵文财和离。”章瑛的语气很平静，“因为大姑姑没生养个儿子，赵家早就对大姑姑不满了，姓孙的女人又怀了孕，奶奶你说赵家还有大姑姑的位置吗？”

“就算是为了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赵家也不会再让大姑姑留在赵家的。”

赵老太轻声说道：“石头，你还小，这夫妻两个和离可是大事，得好好掰扯呢，三言两语根本就说不清楚。”

“奶奶，现在赵家怕是巴不得把大姑姑送走呢。要我说，大姑姑不但要和离，还得把两个孩子都带上。”

赵老太吃惊道：“这个就更难了。”

章瑛：“奶奶，事在人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大姑姑一点退路都没有了，我们做娘家人更应该站在她这一边。”

*

其实赵凝不会把脉，更不知道姓孙的那个女人怀没怀孕，她之所以会这么说，是简蓉蓉要求的。

简蓉蓉知道章春花的性子，章春花性子软又一心一意对赵文财，不给章春花下一剂重药，章春花是不会愿意和离的。

而且不光是章春花，要是不拿出点更厉害的“东西”来，章老头和赵老太也不会态度坚决地让女儿和离的。

只有让他们知道赵文财真的不可靠，赵家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才能支持女儿痛痛快快和离。

“凝姐儿，谢谢你帮忙。”简蓉蓉和赵凝道谢，“要是没有你，这件事不可能这么顺利。”

赵凝手里抱着半匹布，轻笑道：“简姨，我也没做什么，以后你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一声就是了。”

*

陈菜芽虽然不知道公公婆婆和大嫂到底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和丈夫，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大姑姐一直哭，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大姑姐也没出来，而且公公婆婆的脸色很是难看。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压抑，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吃着饭，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就连年纪最小的章月，吃饭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陈菜芽心里实在是好奇，她很想知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她却不敢在这里问。

等吃完饭后，陈菜芽让大女儿跟小女儿一起玩，自己拿着针线笸箩去了简蓉蓉的院子。

今日简蓉蓉房间里点了蜡烛，章瑛正在她房间里读书。

章瑛坐在炕上，就着蜡烛的光亮，手指点着书上的字，念诵的很是认真，双胞胎则一左一右坐在简蓉蓉身边，听自己的大哥念书。

陈菜芽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种场景，她立即就知道自己打扰石头读书了。

“石头，你看书呢，”陈菜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大嫂，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石头读书了。”

简蓉蓉赶紧起身：“菜芽你你进来吧，不碍事的。”

章瑛也说道：“二婶，我书已经读完了。”

陈菜芽只能拿着笸箩出来，章瑛放下手里的书，就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了。

陈菜芽跟简蓉蓉说了几句闲话，就压低声音问道：“大嫂，大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嫂，你可别瞒我，我觉得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简蓉蓉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些什么呢？”

陈菜芽眨眨眼睛：“大嫂，你就被逗我了，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姐都哭了一下午了，我想进去劝劝她，都被婆婆给赶了出来。”

简蓉蓉想了想，这件事迟早要说开的，到时候陈菜芽也会知道的，现在就告诉她也是可以的。

“菜芽，那好我就跟你说吧，”简蓉蓉压低声音，“那天咱俩一起去县城，买烧饼的时候我不是突然走了吗，那是因为我看到赵文财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举止亲密的很。”

陈菜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瞪大眼睛：“大嫂，你没看错？”接着她像是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大嫂，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简蓉蓉就继续说道：“后来我和石头又去县城，就是打听这件事的，那个女人的身份我们已经打听出来了，家里条件比咱们家要好不少呢，而且那个女人还是没成亲的姑娘家。”

“公公婆婆现在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菜芽想了想也小声说道：“大嫂，那个女人家里条件比咱们家好，又是未嫁的女儿家，这件事怕是不好了结。就算赵文财想抽身，他们都...这也不好弄啊。”

简蓉蓉也叹口气：“这倒也是。”

*

章春花早饭的时候依然没出现，赵老太把把饭菜给她端回屋里，章春花却没有什么胃口。

赵老太劝了一回，章春花就喝了半碗粥。

她心里难受的很，实在是吃不下什么东西。

快晌午的时候，章瑛趁奶奶出门，来到了屋里。

此时屋里就只有章春花一个人在，章瑛喊了一声“大姑姑”，然后拿了个板凳坐下。

章春花轻轻“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章瑛也没打算说什么闲话，直接就问道：“大姑姑，你在这里光顾着难受了，难道就不想想春姐姐兰妹妹，你就眼睁睁看着她们掉进火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