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个商量好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章瑛就和章老头说纸不太多了，要去县城买。

章老头根本就没多想，直接就说：“那明天我给你买。”

简蓉蓉就在一旁说道：“公公，还是我去吧，正好我想去县城一趟。”

章老头赵老太还没说什么，章瑛就在一旁喊道：“爷爷奶奶，让我娘跟我一起去吧，凝姐儿和她祖母也要去县城，我娘可以和她们一起去。”

章老头听到赵家人也要去县城，立即就同意了：“那好，老大家的你去给石头买纸吧。”

赵老太在一旁嘱咐道：“记得多买些。”

简蓉蓉当即就答应下来，去县城的事情就这样说定了。

*

一年四季，灵水县的县城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简蓉蓉来县城明面上是来买纸的，实际上却是来打听县城赌场在哪里的。

接过书局掌柜递过来的纸，简蓉蓉却没有立即付钱，而是笑着说道：“掌柜的，我跟你打听一件事。”

这家书局并不大，迎来送往就只有掌柜一个人，见简蓉蓉要打听事，掌柜的笑容满脸：“您有什么想打听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简蓉蓉从袖中掏出钱袋来，数出应该的铜钱放在柜台上：“我想问一下，县城有几个赌场，都在哪里？”

听到简蓉蓉问这个问题，掌柜脸上的笑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了。

他把简蓉蓉放在柜台上的铜钱收起来，然后才说道：“县里一共有三家大的赌场，一家叫亨泰，一家叫大通，一家叫东顺，”掌柜的手指了个方向，“都在县城的东边，您顺着这条街往东走，走到一家叫明记的杂货铺子就拐弯，大约走上三十四步，就是县城的春风街了，那三家赌场都在那条街上。”

“我就只知道这三个大的赌场，县城里还有一些小的赌场，我就不清楚了。”

简蓉蓉垂下眼眸道了谢，把刚买的桑纸放在篮子里，挎着篮子就走出了店铺。

看着她的背影，书局的掌柜十分不解，这年轻的妇人打听那种地方做什么，她难道是要去赌钱吗？

掌柜的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给甩出去，赌场里可没有女人会进去，也不会让女人进去，这妇人打听赌场，怕是自己的家人染上了赌瘾了吧？

想到这里，掌柜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同情，赌博可是最害人的，就算家财万贯，染上赌瘾也只有一个家财散尽的份，更何况看那妇人穿戴，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

*

这个时代，赌坊和妓院都是合法的存在。

这条春风街并不大，抬眼就能从街头看到街尾，而在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街道上，除了赌坊就是妓院了。

简蓉蓉只在街头看了两眼，然后转身就走，并没有过多停留。

这里不是赌场就是妓院，治安可不好，她一个单身的妇人在这里并不安全，刚才已经有好几道目光在打量她了。

简蓉蓉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热闹的大街上，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随即挎着篮子来到书局门口，等王氏和赵凝回来。

她们在书局门口分开的，说好了再在书局门口碰头。

*

话本写了十几万字了，故事已经进行到主角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了，简蓉蓉和文氏又从头到尾修改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就商量着去哪里卖话本。

灵水县的书局并不算多也不算大，话本或许能卖出去，却肯定卖不出什么好价钱来。

简蓉蓉心里有个想法，要是能把话本卖到外地去就好了。

不过这个时代出远门可不容易，光是路上的安全就是个大问题，一个女人想自己出远门更是难上加难了。

还有银钱方面，她手里统共就没几两银子，要是出远门的话怕是不太够用。

还有就算一切都准备好了，她怎么和章老头赵老太说要出远门呢。

文氏听简蓉蓉说想要去外地卖话本，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蓉蓉姐，你说的这个倒是也对，灵水县文风并不浓厚，也算不上繁荣，县城里读书人也没有很多，话本在这里的确卖不上什么价钱。”

“可要是去外地卖话本，却也不好办。”文氏温声道：“蓉蓉姐你有门路去府城州城吗？”

简蓉蓉摇头道：“我怎么会有这种门路。”

文氏又低头想了想，犹疑着说道：“蓉蓉姐，端午前陈家要去府城一趟，要不让他们把话本捎到府城去，让他们帮着问问，看看有没有书局愿意收？”

这是文氏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简蓉蓉眼睛一亮，说道：“过几日陈家人要去府城？那我跟他们一块去府城。”

灵水县属于长德府，长德府比灵水县要繁华的多，去哪里卖话本是个不错的主意。

而且有陈家人同行，不但路上的安全有了保证，说不定还能省下一点路费呢。

简蓉蓉想得很好，文氏瞪大眼睛问道：“蓉蓉姐，你要跟着陈家人去府城？”

简蓉蓉点了点头，见文氏实在是惊讶，就补充了一句：“云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

这件事还得要章瑛来帮忙。

简蓉蓉专门在家门外等着章瑛，等他回来就对他招手道：“石头，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她转身就朝着胡同口走去。

章瑛有些摸不着头脑，娘有事说怎么不回家呢？

不过他却什么都没问，而是跟在简蓉蓉身后，顺着村里的大路来到村口。

这确定四周都没有人，简蓉蓉才说道：“石头，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简蓉蓉把自己想要去府城的打算说了，章瑛越听眼睛越大：“娘，你要去府城？”

章瑛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府城他可从来没去过，村里人也没几个去过的，娘一个女人竟然要去府城？

简蓉蓉纠正他：“不是我要去，是我们娘俩一起去。”

章瑛眼睛瞪大更大了：“我们一起去。”

简蓉蓉笑着点了点头。

章瑛不说话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只手还不住挠头发，看起来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简蓉蓉也不催促，随手从书上摘了把树叶，放在手心里揉搓着。

不多一会儿，章瑛就抬起头，目光坚定道：“娘，去府城可是得花钱的，您有银子吗？”

“我手里有三两多银子，够咱们住店了，至于吃的东西，咱们从家里带。”

章瑛又问：“娘，爷爷奶奶不会同意你去府城的。”

简蓉蓉扔掉手里的树叶，拍拍便宜儿子的头：“这不是有你吗，你就说陈嘉言邀请你去府城玩，你得带上一个大人吧，到时候我就跟你一起去。至于要怎么说服你的爷爷奶奶，那就得看你了。”

章瑛咬咬牙：“那好，娘我去问问嘉言，看他能不能帮我们这个忙，他要是愿意帮，我们就一起去府城。”

他看向简蓉蓉，目光十分坚定：“娘，我相信你的话本一定会好卖的。”

简蓉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要是娘的话本卖了银子，先给家里买上两包最好的蜡烛，这样你就不用起那么早做功课了。”

对章家来说，蜡烛是个奢侈的东西，章家也就是章瑛刚读书的时候买过蜡烛，再后来就不买了。

晚上章家的女人们干活，都是守着油灯的。

赵太傅是个很严厉的老师，对两个学生的功课抓的也紧，简蓉蓉怕章瑛晚上看书熬坏了眼睛，不准他晚上守着油灯看书。章瑛都是回到家就立即做功课的，天刚开始黑他就放下书本干家里活，剩下的功课等明天早上起来再做。

章瑛感动：“娘，您真好。”

简蓉蓉捏捏他的脸：“娘现在对你好，等以后你有本事可得记得对我好，最起码得让我顿顿吃肉吧。”

章瑛狠狠点了点头：“娘，我一定会孝顺您的，等我有本事了肯定让您天天吃肉。”

*

为了方便学习，陈家特意在村里买了一处宅院，方便陈嘉言中午吃饭和休息。

这日中午下课，陈嘉言先站起身来对着赵太傅行了个礼，等赵太傅离开后，他将东西仔细归置好，才迈步离开。

章瑛也收拾好了东西，喊道：“嘉言，你先别走，我有点事问你。”

陈嘉言停下脚步：“师兄，你有什么事想问我？”

章瑛：“嘉言，等两日你是不是要去府城？”

陈嘉言点头道：“是的，我已经和老师告假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赵家门口了，章瑛压低声音道：“嘉言，我和我娘也要去府城，能不能坐你家的马车啊？”

陈嘉言心里好奇却没有多问，甚至他都没有多想：“这个没问题，回去后我和祖父说一声就行。”

章瑛脸上立即现出笑容来，学着陈嘉言一本正经的样子行礼：“那就多谢陈兄帮忙了。”

章瑛最没个正形，陈嘉言却一向都是老成持重的，这会儿章瑛学的陈嘉言的样子行礼，陈嘉言就也学着章瑛的样子嬉皮笑脸：“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师兄你不用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