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三小姐，到了。”

“封三小姐……”

不过多时，等到脖子上的力道渐松，耳旁的风声消失，脚下接触到了大地，封如月才敢睁开双眼。

“啊...这....不好意思啊世子。我..我怕高。”封如月的耳根处泛起一抹红，脸颊两侧也飞上两朵红云。

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还环在这人腰身上，封如月赶忙松了手，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她上辈子单身二十六年，进了警校后就没谈过恋爱，和男人最亲密的接触还停留在过肩摔呢。封如月长舒一口气，轻轻拍了下胸口。

也还好这处巷子里没什么人，不然若是两人的举动被旁人看了去，那就是封如月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

“封小姐，抱歉，是在下逾越了。”古晏清双手抱拳，弯身对封如月行了一礼。“晏清心系师弟，不得已而为之。”

“没事没事....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你便宜。”这人一路提着她的衣领，未有任何逾越之举。而自己抱着他的腰飞了一路。

他这一礼，倒是让封如月有些脸色泛红了。

不过，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而古晏清眼睛不行还能用轻功带她赶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听声辩位？

“咳咳咳.....”古晏清转过头，颇有些不自在。“前方转角处，阿灼和元清，就在其中。”

“真的？”她突然有了精神，起身朝前走去。“对了，春雨呢。”她突然想到她的小丫鬟，问道。

“我让天狼带着她过来了。”古晏清跟在封如月身后，回答道。

转角处，是一座古朴大气的商铺。两侧柱子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副对联。

“宁肯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封如月望着眼前的“善药堂”三个字，有些疑惑。她转头看向古晏清，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她没有找错。

封如月皱着眉看了眼四周，此时正值午时，行人众多。可这药铺却在青天白日下，大门紧闭。

有大白天关着门的药铺吗？

更何况宋灼不是刚才就带着元云朗过来了吗？

“我去敲门看看。”封如月对着古晏清说道。

她走到药铺门前，提起门上的门环，就要敲下去。

“有人吗？......啊！！”谁知这门只是虚掩着的，她又太过用力，当即便一头摔进了药铺里。

“谁？”当即，药铺里便响起一声厉呵。

宋灼？搞什么鬼？

听得宋灼熟悉的声音，封如月揉着胳膊，抬头看去。

不过，眼前的一幕，让得她有些傻眼。

入目所见，宋灼大张旗鼓地坐在药铺中间那张八仙椅上，正抬起头与她对视。元云朗立于他身旁，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而他的身后，是一排排写着中药名字的药柜。偌大的善药堂里，混杂的中药味萦绕其中。

还是古晏清身上的好闻，封如月轻轻耸了耸鼻尖。

而最让封如月诧异的，是瑟缩着蜷在八仙椅旁的几个身影。

那蜷着的几人听见封如月的声音，抬起头来。四张鼻青脸肿的脸，封如月当即被吓了一跳。

“姑娘，救命啊。姑娘！”似乎是见着了救星，几人哭天抢地的冲她求救道。元云朗的眸子在见得她出现的瞬间，也陡然亮了起来。

封如月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

“我再问最后一次，给这小乞丐抓药那人，哪里去了。”见来人是封如月，宋灼将那道灼人的目光从后者身上移开，转而望向身旁的四人。

他垂头捻了捻眉心，显得极不耐烦。

而几人在他的目光之下，身子越发瑟缩，只是乞怜的望着封如月和古晏清二人。

“大爷，大爷。我真的不知道啊。小人实在是不知道许大夫他在哪里啊。”壮着胆子开口之人，头戴高帽，身型肥胖，似乎是掌柜的。

他似乎是识得古晏清，对着后者又拜又磕的。

“世子，救救小的吧，世子。”

“你这人怎么回事。”封如月皱紧了眉。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宋灼现在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滥用私刑。

“呵，善药堂，胆大妄为到用五石散冒充伤寒散....”宋灼也不答话，只是用锋利的目光扫视过地上的四人，不缓不慢的开口。

而在他此话一出之后，地上的人顿时也怔住了。他们在药堂多年，自是清楚五石散是什么东西。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惊惧。如果他们药堂真出了这种东西，那别说这药堂还能不能开下去。就是他们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还不一定呢。

“这位爷，您不是不是搞错什么了。我善药堂立足盛京多年。可从没做过丧良心的买卖啊。”掌柜的颤抖着开口，他家大业大，自是没必要去沾染那东西的。毕竟售卖五石散，可是大罪。

自□□皇帝上位之时，便颁布了皇谕。五石散被列为大燕第一禁药。若是见着了有人制作、售卖五石散，人人皆可告发。若是罪名属实，那可是要杀头的。

两人的对话听得封如月云里雾里的，她转头询问到身旁的古晏清。“五石散是什么东西？”

而她的问话让这屋中之人都诧异了些许。

□□皇帝在位之时，禁止五石散的谕令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山野屠户。家家户户门前均张贴了两月有余。此后一直口口相传直至如今。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你不知道五石散是什么东西？”宋灼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他停下了捻眉的动作，直直看向封如月，眼底晦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好，封如月心下微惊。这人又起疑心了。方才在听月楼之时自己才说过，元云朗描述之物正是五石散。而现在又询问古晏清，五石散是何物。那自己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五石散，以五味石药合成。入口苦、而后回甘。食之成瘾，可令人飘飘欲仙。”古晏清开口说道，似是为封如月解围。他的声音清冷，又似乎只是在单纯的阐述事实。

封如月闻言，不由得一惊。食之成瘾，可令人飘飘欲仙。这不就是毒品吗？职业使然，封如月对这东西可算得上的深痛恶绝。

“我之前.....生了场小病，脑子不太记得清了。”封如月干笑两声。宋灼见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差没把我不信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真的，你可以问世子殿下。”

宋灼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你口中的那名许大夫现在何处。”他对掌柜的说道。

“这......这小人真的不知，许大夫几天前就已经向我告了假，今天来药房给这小乞儿抓了药就走了，小人真的不知许大夫去哪里了。”

“那我且问你，这许大夫，是什么时候开始告假的。”封如月蹙紧眉头。这许大夫，跑得挺快的啊。

“约摸是五日前。”沉思了片刻，掌柜抬头说道。

宋灼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他若是再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那在神捕司待的这几年也算是白瞎了。

五日前就告了假，今日给元云朗抓了药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这不就是怕日后东窗事发，自己身首异处吗？

而会对元云朗出手之人......宋灼眸光微闪。

不论此人是谁，碰了五石散，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宋灼转头看了看元云朗，又转头看向这药善堂的掌柜，后者的样子也不像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那许大夫去了何处。

封如月的目光流转在几人身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扬起嘴角，轻笑道。

“那依我看，不如查封了这善药堂。毕竟自家坐诊的大夫出了这档子事，善药堂也难辞其咎......”她的目光落定在掌柜身上。

“尤其是这善药堂的掌柜，包藏祸心.......”封如月一字一句地说道，而听闻她此言，掌柜的全身惊出一声冷汗。

这事儿可小不了，若是给不出一个交代，估计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掌柜的急了眼，他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当下，他便是急急忙忙起身，东翻西找之下，拿出了一本泛黄的账本。

“这....这上面有记录许大夫是哪里人士，居于何地。只盼几位贵客能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他将泛黄的本子放到药柜之上，讨好的对几人露出一个媚笑。

“你早点拿出来不就好了吗？”封如月双手环胸，有些戏谑。

“呵。”宋灼发出一声冷哼，当下便翻开账本，开始查阅。

“那大夫，叫什么名字。”宋灼问道。

“此人名叫许兰生。”

掌柜的说完之后，四周便陷入寂静，只听得宋灼翻动纸页的声音。

“许兰生！找到了。汴州人士，现居盛京城外的赵家庄。”宋灼双眼迸射出精光。他猛然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事不宜迟，二师兄，我们......”宋灼的目光由封如月身上略过，看向古晏清。

“此事有待商榷”古晏清对宋灼摇了摇头。

后者投来一道不解的目光。

“为什么，二师兄。我们好不容易......”

“阿灼！”古晏清厉声打断宋灼即将说出的话。

宋灼有些困惑，他追查这五石散一事如今已经一年有余，这好不容易有了五石散的线索，为何要阻止他前去。

“此事，容后再议。”古晏清不再理会宋灼，而是站在原地，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