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他怎么会来。燕破云盯着来人的方向，心下微沉。

若他是为了封如月而来，那这桩婚约，可得重新掂量了。

秦家几代戎马，祖上更有从龙之功。而到了秦无双的父亲秦昭这一代，更是掌了大燕近七成的兵权，乃是大燕武将之首。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秦昭生出反心，振臂一呼。这大燕的江山，是姓秦还是姓燕，还真不好说。

封如月看着秦昭头上闪耀的金色气运团，极为隐晦地朝古晏清投入一眼。后者负手而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秦昭将军来得如此之巧。该不会……也是这位世子爷的手笔吧。

“秦将军……”

“秦世叔……”

“秦伯伯……”

听见此起彼伏的问安声，方才还不依不饶的二姨娘噤了声。封仲的脸上也出现了短暂的错愕。

这……

他的岳父大人不是向来便看不惯他吗，为何今日，会来到这相府。

“爹……”秦无双忙上前。秦昭却是略过了她，直直地朝着封如月看去，似乎眼前的秦无双不存在一般。后者顿在原地。片刻后，又回到方才的位置。

众人见状，神色各异。

坊间传言，镇远大将军早与其女脱离父女关系。众人还以为言过其实了。如今看来，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岳父大人。”封相强忍着怒气，拱手道。

虽然不知道他这位岳父为何会来此。但封仲总觉得，此事一定与那古家小儿脱不了干系。虽然镇南王同秦昭两人一直以来都水火不容，相看两厌。

“相爷言重了，老夫不过是个山野莽夫。当不得你一句岳父。”

说罢，秦昭在封如月眼前站定，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封仲，任由后者的脸涨成了一副猪肝色。

“像……真像……”秦昭看着封如月的脸，喃喃道，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封如月对上秦昭如鹰般的眸子，不卑不亢。

他仿佛又见到那个如精灵般的女子，言笑晏晏地望着他，双眼弯成月牙。娇笑着唤他“阿昭。”

“比起你娘亲，倒是你更像你外祖母。”尤其是那双眸子里的韧劲，更是和阿娆如出一辙。

封如月挑挑眉。外祖母？这开盲盒的剧情是怎么回事！！这些人原书都没讲过啊！

秦昭只在封如月出生之时，悄悄地来瞧过一眼。此后虽让旁人对她多有照拂，可身为父亲的封仲嫌弃，自己又长年在外征战。又哪能时时顾及到这个外孙女。

本以为她会如同这燕京城里的娇小姐一般，娇纵任性。不过如今瞧来，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倒是比她那长了个猪脑子的娘，更像秦家的种。

要不然，把她带回秦家好了。

“你可愿跟我回秦家，做我秦家的千金大小姐。”秦昭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秦将军难道是要包庇这个小贱……罪人吗！”四周寂静之下，二姨娘赵雪尖着嗓子开口，在秦昭狠厉的目光之下，她颤了下身子，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贱人”二字吞入腹中。

她恶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贼人。又将怨毒的目光投向封如月，拔高了声音质问道。

“我家娇娇身娇体弱，从小连一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这分明是有人陷害于她！”秦无双自是容不得有人说封如月一句不好。

“秦无双！这周遭的夫人小姐，可都听到了。就是这封如月，陷害我女儿的。奴家还恳请，秦将军还我女儿常青一个公道。”最后一句话，二姨娘是对着秦昭所说。她目光阴狠，似乎要将封如月拆吃入腹。

“赵氏！”封仲怒斥二姨娘。这秦昭护短得紧，封如月又刚入了他的眼，若是得罪了他，朝堂上少不得被那些武将使绊子。

他看向四周窃窃私语的各家夫人小姐，自是知道，此事之后，这个二女儿算是毁了。只能寻个日子，将她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

“相爷......”二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到封仲阴鸷的目光之后住了声。

她的青儿！受此大辱，难道就这么算了吗？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不！她不会放过这个小贱人的，她一定会让这小贱人身败名裂。

相宜长公主垂下头，敛去眉间的算计。鹬蚌相争，如此最好！

秦昭的目光扫视过封仲和二姨娘，嗤笑一声。

封仲心下虽有怒意，却也不敢在面上对秦昭有所不满。他只得唤来了府里的侍卫，让人将那地上的贼人带下去。

宋灼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封三小姐，算是保住了。

“慢！”封如月刚想开口，一道温润低沉的声音响起。

众人朝出声之人看去，待看得那人是古晏清后，相宜长公主心下一惊。

“三小姐蒙受不白之冤，相爷怎可将这关键之人带下去呢。”古晏清继续说道。

封如月有些诧异，这人，在帮她说话？

秦昭面色如常，分不清喜怒。只不过在看向古晏清时，方才狠厉的眸子有了些许温度。

“二姨娘亲口听见二小姐所说，害她之人就是三小姐。难不成二姨娘还认不清害自己女儿的人吗？”花嬷嬷得了相宜长公主的令，出声质疑道。

“是啊。当娘的怎么会不知道。”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四周有人窃窃私语道。

“孩子，别怕。晏清说你蒙受不白之冤。那此事一定有异。你且将前因后果说与你父亲。若是谁冤枉了你，那自是有外祖父为你讨个公道的。”秦昭伸出手，似是想摸一摸拍封如月的头。却又在看到少女清亮的眸子后，一双大手滞在空中。

他干咳两声，不自然地将手收回。方才在营里刚处置了一个细作，手上见了血，别吓着她了。

封如月心下微暖，她对着秦昭和古晏清点头示意后，行至二姨娘眼前。无视后者吃人的目光。

“二姨娘口口声声说我就是害二姐姐的人。那敢问二姨娘，父亲将我禁足在悠然居十余年，我从出生之日起，便从未踏出过相府。试问，如我这般对燕京城一概不知的女儿家，是如何去买通贼人害二姐姐的？”她环视了一下四周，长睫微闪，又继续说道。

“我说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封三小姐，原来是被封相给禁足了啊。不过这三小姐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怎么会被禁足十余年......平日我看这五小姐，燕京城大大小小的宴席，可是从没落下啊。”

“谁说不是，都是相府里的姑娘，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听着人群中间几位夫人的窃窃私语，秦昭的神色越来越冷，封仲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这小贱人好利的一张嘴，相宜长公主一双凤目如同淬了寒冰。她开口说道“如月出生之日，净空大师给她批了命。天生霉运，及笄之日方能改命。相爷也是为了如月着想。”

长公主此话一出，四周的声音方才戛然而止。净空大师那可是得道高僧，既然他为封三小姐批了天生霉运的命，那必然是不会有错的。

“父亲为如月好，如月自然是不敢有任何不满的。不过我想问问二姨娘，我前些日子方才大病初愈，又是如何打晕二姐姐和银画的呢？二姨娘这般污蔑我，可是觉得父亲不喜如月，所以才这般欺辱于我。”不是没有不满，而是不敢有不满。

封仲身躯一僵，下意识道。“放肆！”

“既然二姐姐身体有恙，不便出门。那还请姨娘，将银画唤来。”她并未回应封仲的呵斥，而是轻飘飘地看了相宜长公主一眼，又将目光移到梅苑紧闭的房门之上，一字一句道。

封如月身上，依旧是那身粉色的芙蓉裙。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轻轻吹动了少女鬓边的头发。她站在扬扬而下的落叶中，脖颈高昂，盈盈而立。竟再也没有往日畏缩胆小的影子了。她对上秦无双充满担忧的眸子，微微点头，示意后者不用担心。

“公主......”花嬷嬷在相宜长公主身后悄声唤道。

相宜长公主面沉如水，心中升起一抹奇怪之意，她不来由得有些不安。

十余年不曾踏足相府的秦昭在今日造访相府，公然为封如月母女撑腰。是她未曾料到的，而镇南王府的人前来，更是她始料未及的。

“相......相爷，公主......公主殿下。”从梅苑之中走出的银画跪倒在地，颤抖着开口。

银画平日素净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发丝凌乱，右边脸上是清晰可见的五个指印。

这二姨娘，平日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挤在丫鬟之中的春雨心口微跳，好在自家小姐脾气尚好，从不曾打骂于她。

封仲自然是看见了这小丫鬟脸上的掌印。他狠狠剜了二姨娘一眼。后者死盯着封如月，自是没有看见封仲脸上的森然之色。

“银画，你告诉这在场之人，害常青的人到底是谁。”二姨娘开口道。

“回......回夫人，奴婢方才......方才被人打晕了，未曾看到贼人。”银画身躯微微发抖，将头埋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