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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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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栅栏将偌大的草坪隔成一块块的小方天地,落而不绝的雨水洗刷在石灰色的碑面上,墓前放了一束火红的玫瑰。

然而那簇玫瑰许是在暴雨中洇了许久,最外圈的花瓣耷拉。

江呈澍挪开了视线,看向照片上清丽温雅的女人,躬身随意地将百合放下了。没过几秒,那束百合就沾上了一片湿淋淋的痕迹。

“……要拿起来丢掉吗?”段拓看着那捧玫瑰,试探地问。

“不用。”江呈澍摘了一瓣玫瑰片,指尖掐了进去,被划的地方透出烂掉的深红,“说不定在她不清醒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段拓没说话,只是站在江呈澍身后为他打着伞。

黑白相上笑得温柔的孟寻真,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照了。没遇见江氏长子江之荣的时候,孟寻真还年轻,她还会笑。但自从认识江之荣并嫁入江家之后,那一双眼就像是失去了色彩和灵动,平静得像潭死水。

连放遗照的时候都没有一张好看的近照,最后只能选择了年轻时的老照片。

江呈澍从小就没有收到过孟寻真的母爱,他印象里的孟寻真,从一开始就是沉默寡言的。

江呈澍明白,也不止一次地听下人提到过——孟寻真不喜欢这个家,也不喜欢他。

她是被迫嫁给江之荣的。

美貌与智慧并存,在有钱人的世界里就是绝杀,但放在家境普通的孟寻真身上,过于美好的点都会变成他人所垂涎与觊觎的原由。

孟寻真只是一个平凡家庭中的孩子,父母是普通的职工,有着两个孩子。孟寻真是家里的大姐,她底下还有个先天不足患有白血病的小妹孟寻安。孟寻真因为看多了孟寻安经历的苦痛,从小的梦想就是想当一名医生,为孱弱的妹妹治疗疾病。

她本以为长大后上了大学是一切美好畅想的开始,但上了大学偶然认识江之荣之后,孟寻真的一生都变了。

江家是名门望族,在A市是手眼通天的存在。江之荣那年来S市出差,在南洲大学对孟寻真一见倾心,但那时的孟寻真已经有了订婚的男朋友,拒绝了江之荣。

江之荣是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所被灌输的思想就是利益永远能打动人心,他承诺能给孟寻安最好的医疗服务,但孟寻真还是拒绝了。利诱不成只能威逼,在孟寻真躲江之荣烦不胜烦的时候孟寻安却急症爆发,就像是天命强制让她走最不愿意的路,迫在眉睫的时候她只能被迫顺从江之荣给她的唯一选择,嫁入江家。

孟寻真本以为这世间最糟的就是这样了,嫁了不喜欢的人换自己亲生妹妹的一条命,回过头看她还能从苦中尝出点甘来,至少孟寻安活着。然而江之荣远远不满足孟寻真嫁给他,因为孟寻真的心始终不在他这里,他想让孟寻真能真正地爱上他。

孟寻真的前男友始终是江之荣心头的一块刺,他开始利用这些软肋控制着孟寻真,从她的家人朋友开始入手,对她的生活掌控无孔不入。

江之荣不仅把她带到人生地不熟的A市,他还不让孟寻真随意外出,变相地软禁。直到最后孟寻真生下了一个孩子,整个人消瘦得不成人形时,江之荣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一切都为时已晚。

孟寻真患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和心理疾病,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不闻不问,甚至有一次被保姆发现差点亲手掐死孩子,那时候江之荣就决定将孟寻真重新带回S市。他买了一栋山间的别墅,偶尔再让已经很久没见到亲人的孟寻真见一见亲人,希望她能够开心一点。

但这已经是徒劳无功。

最开始的那几年,江呈澍偶尔会偷偷买票跑去S市看孟寻真,一开始情绪尚稳定的孟寻真还会见见他,但基本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无趣目光盯着江呈澍。

然而孟寻真的心理疾病从没被治愈过,反而随着时间加重,到最后对着节假日上门问候母亲的江呈澍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尖叫辱骂,仿佛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最见不得人的脏东西。骂完之后又开始疯疯癫癫地诅咒江之荣和整个江家,在暮色降临的时候又哭泣起来,趋于死寂。

后来的孟寻真就更不正常了,江之荣因为孟寻真,在S市也慢慢发展了起来,他总是会抽出大把的时间来陪孟寻真。有时候她会抗拒,对江之荣又打又骂。有时候她又似乎很喜欢,不排斥江之荣的靠近,甚至变得粘人,像怀春的少女。

唯一不变的还是对江呈澍的冷淡。

江呈澍那时候不解,偷偷问过来给孟寻真看病的心理医生,他告诉自己,孟寻真只是病得更严重了。

从那之后江呈澍就再也没去过了,直到十岁那年孟寻真的一通电话把他喊了过去,他没想到那天本来出差的江之荣也在。

最后是怎么吵起来的,江呈澍已经不记得了。而孟寻真一生的学识,竟大材小用地放在自杀上,为了又快又狠地能让自己一刀毙命。

孟寻真猝不及防地当着江之荣的面自杀了,阖眼时还是笑着的,满地的鲜红迅速在躲在房门外的江呈澍的眼眶里晕染了起来。

往后十几年里的江呈澍每次想起孟寻真的死状,在千百次思考过后都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真的不爱她的孩子,哪怕江呈澍没有错,她也恨每一个姓江的人。

她那样决绝的死,就是为了报复每一个不断拖她进泥潭的人。

在她眼里,江呈澍尽管什么都没做,但他身上流的是江家的血,是江之荣的儿子,他的存在无一不是在告诉孟寻真,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最恨的人。

孟寻真死的那一天不仅是江呈澍知道了,执着了大半生的江之荣也明白了,这世间还是有很多用钱也换不来的事,比如孟寻真的爱。

爱情和亲情,孟寻真一个也都不想给江家人。

江呈澍小时候怨过孟寻真,别人都有爱他的妈妈,但自己没有。直到得知这一切背后都是江之荣强种的苦果,他这怨也无从加身了。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孟寻真不喜欢他喊她“妈妈”,而外界所称呼的“江夫人”他更是嗤之以鼻,于是十年如一日地喊孟寻真为“孟夫人”。

雨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柔和,落在伞上的声音渐弱。

“今天路过,花店老板说百合寓意好,就顺手买了。”江呈澍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沉默了许久,声音埋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你看,你恨的人,还在年复一年地给你送玫瑰。”

就算你死了,那个你最恨的人又是最爱你的人也依旧不会安歇。

江呈澍每次来看孟寻真基本都不会停留太久,有时候甚至只是对着墓碑发呆,段拓习以为常,他看江呈澍准备走了,就跟在人身后于浓重的雨雾中朝山下走去。

下了雨的石阶沾上土黄色的污水和留垢,江呈澍最讨厌溅起的那些泥泞,于是步伐放得缓了许多。

走到山腰时,他像是心有所感地往东边的墓园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群人围成一个圈,没等他问,段拓便开口:“是萧家。”

江呈澍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却停在了原地,迟迟不动,把视线精准地投向了人群之外看上去站立难安的身影。

祝抒好不是萧家本家的人,陪着紧绷着一根弦的萧为策来下葬已是不妥,他被排挤在外只能站在远处等候。

方才他就已经听见了争执,无非是“财产”“股份”“长子”之类的。不仅是萧忠,那些旁支也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对目前萧家遗嘱的分配不明,更管不了这样的事。祝抒好看到在人群中萧为策精疲力尽的神情,还有一个在祝抒好的印象里好像是萧为策的表叔,差点和另一个人大打出手,嘴里喊着的句句是钱,不免为萧老爷子寒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闹到最后每一个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哄而散时还互相指着鼻子骂,祝抒好见状打着伞跑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萧为策。

萧为策将骨灰盒安葬后就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又在雨中淋了一会儿,在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祝抒好摸了摸口袋,幸好习惯性随身带点糖,他剥了一颗水果糖塞到萧为策嘴里:“你现在要休息了,而且你快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我先带你去吃饭。”

萧为策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没什么反应。但任由祝抒好把手放在自己腰上,将他一步步带出墓园。

几十米开外的江呈澍将这暮皆收尽眼底,段拓不明所以,直到两人的身影变为小黑点,被山体挡住,他听到身边的人如平常询问一样开了口。

“你觉得见异思迁和占为己有,哪个更罪大恶极?”

“什么?”段拓没反应过来,神情愣愣的,“我不知道……”

这次江呈澍没再开口说话,他始终盯着那两人消失的那一个点,良久才迈开脚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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