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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无人怜我白玉玦(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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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渐消,花影暗移,事到如今已然费去了一日大半辰光。

少顷,萧元璟瞥了眼日渐西去,再等不得片刻,冷眼望着跪在地上的楚玉,杀伐决断地道:“楚玉兄,你父子三人叙话也该叙完了,该做的事,眼下无论如何也该动手!”

“不知殿下吩咐我儿做的是什么事,可是要取公子性命?”

楚南寻不待楚玉回答,立马截了萧元璟的话,楚云奕焦急看着他的情况,他今日几番又再无谓地摆手。

“楚老天师这般聪慧又何必多问?既然我大业将成,此等妖物自然是留不得了!老天师还是莫要为难楚兄来得好,他既已归附本王,自当替本王做事。如今大势已然明了,楚老天师满门上下百十来口人,可莫要站错了位置才好!”

萧元璟阴鸷笑了笑,便是要楚南寻自己掂量个明白,他楚家满门生死荣耀,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好,既然殿下心意已定,老夫便有一言,自六十年前老夫便与公子相识,公子曾有恩于老夫,若没有公子,恐怕老夫这条命也早也没了,又何来今日的楚家后辈儿郎?”

“而今六十甲子轮回,我从没想到有生之年能与公子再见。殿下大业既成,何苦非要赶尽杀绝?今日殿下若非杀公子不可,便先从老夫尸体上踏过去罢!否则,老夫今日定要护得公子周全!”

纵然才气血攻心吐了血,楚南寻却依旧横眉冷目,浑身气势决然犹见铁骨铮铮。

但此言一出,楚玉一瞬蹙紧了眉头。

若非是他,自己父亲哪能到如此地步,眼下已至如此境地,可他又当如何选?

萧元璟挑眉扬起头,神色倏忽冰冷,“看来楚老天师这是想好了楚家要站什么位置了啊......”

楚南寻未曾理会,只回转目光看向昆玦,目色沧桑却爽朗笑道:“六十年前我欲护君安泰无虞,却双拳难胜敌手,空负热血满怀,而今纵我楚南寻此番舍了一身血肉无谓,也定要护公子周全到底,你放心。”

昆玦怔怔地望着他目光灼灼的模样,仿佛瞥见,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又立在自己跟前。

“好!好啊!”

见状,萧元璟不禁拍手叫好,看了眼尚且还在地上跪伏着的楚玉,目光收回后倏地杀意顿起。

“也罢,今日之事本就不可外传,既然楚老天师心意已决,楚家天师门不肯归顺于我,那本王便只好叫三位天师一同陪葬了!”

萧元璟说着望了城楼下一眼,楚南寻顺他眼色一道望过去,城楼下满城的百姓一直围得乌泱泱一片,尚且还不知楼上怎还没把妖物处死。

见此情状,楚南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于那刹那间当即反应过来,怒喝一声:“宁王殿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元璟淡淡抬起含笑的眼眸,眉梢轻挑,抬手一挥,紧跟着城楼两侧忽而涌出无数士兵,整个泽月城四面八方的楼阁中,更涌出无数藏匿已久的弓箭手。

父子三人惊骇不已,一重重训练有素的护卫已拔了刀架在他三人的脖子上,昆玦更是被无数长/枪围了个水泄不通。

纵然如此,楚南寻一身好武艺也不是凭人宰割,他同楚云奕递了个眼神,蓄力丹田正要动手,萧元璟却似早就将他二人看穿,当即先他一步朗声忽笑:“楚老天师还是莫要轻举妄动,本王知你楚家父子三人功夫何其了得,不过眼下纵使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要顾及你敬重万分的玦离公子的性命!”

他的话果然是楚南寻的死穴,楚南寻顺着他视线看去,却见一众护卫高举着长/枪让开条路。

三人才见,人群中间秦婉柔已立于昆玦身后,一把利刃寒光灼灼,顶在昆玦后背直指他心间要害。

昆玦神情冷漠地立在阴影之中,缚阴索捆得他动弹不得,勒他勒了这么久,几乎要将他臂膀都折断一截,更别说身后还有个持刀的秦婉柔。

楚南寻当即眉头紧蹙,对峙片刻紧咬了牙,只好缓缓将拔了一半的剑不甘地收回剑鞘。

“这就对了。”

萧元璟挑眉笑了笑很是满意,忽而眸光一转神色狠厉,一瞬高喝:“放箭!”

一声令下,根本没等父子三人反应,满城士兵纷纷得令。

刹那,四面八方的楼阁上无数箭雨皆对准了城楼下围观的满城百姓。

满城百姓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连片刻间辨析事情陡转的机会都没有,本一直齐齐翘首望着城楼上,这许久虽不知楼上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只见着那杀人嗜血的妖物被擒,尚未来等到杀了妖物大快人心,忽见万箭齐下,破空而来,不及反应便被迅疾利箭一击即中,鲜血飞溅。

西风烈烈,残阳如血。

不过霎那,整个泽月城鬼哭神嚎一片,尸横遍地,尚未倒下的百姓惊作鸟兽散,哭嚎着躲避。

然便似昆玦开始的那般,惊弓之鸟何以能对阵有备而来的天罗地网?

满城飞射的箭矢根本无所谓射中不射中,只如雨一般地密密麻麻地下,没有空隙,残存的百姓没跑过两步,来不及哀嚎便闷声倒地。

待得少顷,城楼下再无一个立着的人,弓箭手方才终于收了弓,楼下紧接着又涌出无数持刀护卫,将少数侥幸藏匿在城中各处的百姓一一搜出,跟着手起刀落,惨叫在瞬息间销声匿迹。

青天白日,乾坤犹在,落日熔金的磅礴光辉映着泽月城里杀戮一片,哭声荡耳,尸横遍地,恍若人间修罗场。

“殿下!殿下你这是作何啊?!”

耳听得惨叫哭声在顷刻间滔天又在顷刻间覆灭的楚玉,猛地架起一众护卫,起身上前质问萧元璟。

他额上青筋骤然暴起,眼中犹恨不已,方才他分明听得一道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却只在瞬息之间就哑了下去。

“你不是说只要利用那公子替你退兵便可成大业吗?你不是说只用我引诱他出来即可吗?你缘何非要先杀那十户百姓,如今竟要连满城的百姓全都杀掉!他们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呐,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的子民啊!你为何要如此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楚玉哭嚎着奋力冲向萧元璟,恨不得一剑刺向他同归于尽,然拼尽全力刚刚挣脱,却又被一重重护卫死死压住,叫他便是满腔怒火恨不能目光似剑杀了他,却偏偏生生被压制得无法动弹。

“本王心狠手辣?”

萧元璟悠哉踱步至他跟前,居高临下地瞧着他奈何不得的模样,语气微嘲道:“昨夜那十户人家可是楚兄你分定东南西北挑出来的,若不是你,他们或许就不会死了。”

此言一出,楚南寻同楚云奕二人目光骤骇,纷纷看向楚玉,楚玉泣血地一声嘶喝:“可我怎知你是要害他们性命?!”

“我只当你是要利用他们能迅速在城中各处散布妖孽出现的消息,分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好在一夜之间以最短的时间弄得满城皆知,以此弄得人心惶惶好做成你今日之事,我怎知你手段毒辣竟把他们全都给杀了!你就是要逼他现身,也不必用上如此血腥的手段,你!你为了储君之位简直丧心病狂!”

“呵,楚玉兄好口齿又如此仁义,本王就是丧心病狂又如何?无所不用其极又如何?欲成大事何拘手段!楚兄眼下如此振振有词地指责本王说起了仁义,可你别忘了,今日之事无论杀人还是屠妖,桩桩件件可都有你的份!”

萧元璟先是冷哼,随后极其狠厉地扫他一眼,清冷俊逸的面容阴狠起来便如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是你替本王查探妖物一事,是你协助本王寻得了缚阴索,也是你以你小妹之血替本王窃得了辟阳珠,这可都是你!”

“既然大业已成,本王以妖物夺得嫡位之事绝不可在百姓中流传,今日便注定是他们的最后一日!这一点......楚玉兄你那么聪明,早该想到!”

萧元璟挑眉笑着轻飘飘从齿间吐出的最后一句,让楚玉在瞬间崩溃,整个人一瞬失魂瘫坠,忽然没了力气,只能泪眼恍惚地喃喃:“都是我的错,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该......我就不该啊!”

从元安出发到泽月临行前的一日,他曾让楚怀霜到他院里找过他,当时他假意让楚怀霜替他缝补衣袖,却在换下来的衣裳里藏了把挑线的短锥,在楚怀霜因不知情而触碰受伤后,又装作是自己一时大意忘记了,连连与她道歉替她处理伤口。

楚怀霜自然不会怪罪于他,更何曾想到这些,楚玉却正好因此取得她的鲜血。

想到对自己从来最是信重的小妹,楚玉陡然一拳砸在地上,咬牙一声嘶喝,瞬息便见拳头上血肉模糊,他该悔的桩桩件件,何止这一桩!

楚南寻苍老的双眼瞧着自己终于彻底知悔的儿子,却是泛起浑浊的眼泪。

“我就不该!我就不该啊!”

一声呜咽,却无力回天。

萧萧风起,暮霭沉沉,残阳万里,泽月山的天便似血一样地殷红绮丽。

此间金色的光辉那般柔美,万物尽染,亦镀在城楼上每个人的脸上,城门内渐渐停了声息,安静得能听见风过的呜咽声。

萧元璟转过头移了视线,不再去看楚玉,目光落及之处却是昆玦的后背,他微微一笑,既然旁的事都已了了,自然该轮到这最要紧的掌中之物。

楚南寻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仰起头看向昆玦那边便脱口惊呼:“公子小心!”

昆玦抬首望了他一眼,却恍若未闻,狰狞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缓缓转过身去亲眼看着秦婉柔持着匕首,从后背又到抵住他的胸膛。

“你就这般想取我性命?”

秦婉柔紧握着匕首半分也不松懈,凝望着他的眼眸额外冰冷,一直默然。

萧元璟立在一旁神情阴鸷,微微抬了抬手,身旁的人便往前靠了半步。

昆玦凝神看着她,挺身上前用胸膛抵住刀尖,沉声道:“惊鸿一瞥却让你骗我至此,如今我已经沦落到如此抵不,成了这般模样,你却仍然在背后举刀相向,在你眼中,我就这么非死不可?”

“因为你是妖!”

话音落下的一瞬,秦婉柔似压抑了许久一般,望着昆玦狰狞的残容倏地爆发嘶吼道,彼时如水眼神终于泛起万丈波澜,却没有半点隐忍更看不见悔意,惟有极尽嫌恶厌憎。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人模样?!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有哪个真正的常人会见不得光,变成此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以为我那日见到你忽然红了眼睛当真不怕吗?!纵然你素常见人的这副皮囊生得真的是好,可世人又有谁会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昼伏夜出,白日里困于阴暗,关门闭户,恨不能围上重重帘帐遮尽天光?”

“世人又有谁像你一样,非要待到夜里才敢踏出房门,日夜颠倒,不见天日,常人皆入眠时,惟你一人在世间萧索游荡,你不是孤魂野鬼又是什么?!”

“你望之是一副好皮囊,实则活得连光都见不到!”

她秋水般的眼眸里是全然宣泄的厌恶,再无半点其他情绪,看昆玦的眼光就如同在看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昆玦一愣,彻底怔在了原地。

她怎会是......这样的眼神?

那日在山上,她曾说过不管他是凡人也好,是妖也好,他便是他,她都接受。

彼时她的目光是那般温柔,让他哪里想得到,有朝一日她竟会以这般眼神看他,如今她仍站在他跟前,然她说过的那些话却皆成了虚妄......

昆玦呆然,眼神是那般惊诧又恍惚,往昔种种皆从他眼前一晃而过,怔怔地道:“难道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我让你见了光?”

秦婉柔咬着牙似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这般好笑却又叫她忍不住咬牙切齿,看着眼前人这般血肉模糊的样子,她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分明的惧意,和藏不住也根本不愿藏的厌憎。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妖!是人怎会见不得光?是人怎会见了光变成这般鬼模样!你以为我真的会去跟你过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且不说我心里本就从来没有你,纵然要我跟在你身边,我都想问问你,朝不见光夕才出门,夜深人静到底还有什么可看?这样的日子你以为真的很好?!”

齿缝龃龉,秦婉柔几乎将后牙咬得咯吱作响。

“你是妖便罢了,我同元璟本只要你击败豫王助他夺嫡,然而那一日在山上你却将你之妖血可让凡人得永生的秘密告诉了我,如此......”

“如此你如何还能放过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昆玦恍悟,忽而仰首放声狂笑,听她之一言一语皆似利刃已然插进他胸膛,却又觉好笑。

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明白昨夜她所说:今日辛苦何所惧,明日光景才可期,是什么意思了,他终于全都明白了。

原来在她眼中,她竟是如此地厌恶着他,他却从不曾看出。

她万般隐忍,万般压下她心中对他的万般厌恶,一步步,皆是为了今朝大事将成。

而一旁眼下才知晓了这许多关于昆玦隐秘之处的楚南寻闻言已是惊诧之极,但比起惊诧,却更心生悲凉。

他万没想到,自己最是景仰不过的那个翩翩公子竟能永生,然却也恰好因为这点,而让其遭了这般暗算。

“说的好,说的好!拜你所赐,我被蚀骨灼肉烧得几乎要化成灰烬,你却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我的血肉一块块从脸上掉落。原来你要跟他双宿双飞,你要饮我血,啖我肉,要同他去过永远的余生!”

昆玦仰首含笑,浑身颤抖着阴沉沉地摇了摇头,眼神却在倏忽间锋利。

可笑自己,还真以为这世上会有人从不惧他妖物的本貌。

“余生?你也配跟我提余生?你以为我那日受伤时是真的很想要你的妖血为我医治吗?”

“那日你说你给我喂的是你的血,你根本不知我心中除了骇然还有惊惧,自然,你瞧出来的只是我的惊诧。我又岂会让你瞧出,当时我在听了你的话之后,脑子里蹦出第一个念头便是自己是否会变成你这般模样?”

“我好怕自己会变得跟你一样!我好怕自己往后余生都只能如你一样地困在阴暗里,每日困在狭小的房间里百无聊赖,连门都出不得,不见天日,寸步难行!所以你以为我那日缘何一直追问你,饮了你的妖血可还会有其他变化?我不过是不想变成你这般罢了,像你这般能活千年又如何?不过孤魂野鬼!”

话到最后,秦婉柔几乎失尽了她平素温婉从容的模样,齿缝间尽是狠厉,瞧向昆玦的媚眼凌厉如刀,字字诛心。

原本事已至此,昆玦本来都已全然明白了,可在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他却还是忍不住愕然。

“原来你......竟是这般否定我的存在......”

他错愕着喃喃道了句,恍然间,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楚南寻已经满目隐忍,那般清绝孤傲的一个人啊,不仅被人算计得吃干抹尽,竟还被人看低到了如此地步,到底是人心丑恶还是妖物丑恶!他真恨不得一剑剖开萧元璟跟秦婉柔的心肠看一看,到底是哪个更黑一点。

沉沉一叹,城楼之上一时无声,只闻风且续续地吹。

片刻停顿,秦婉柔收拾好了神情,敛却眉眼不似方才狠厉模样,惟抬着万幸的口气再度讥讽地笑:“不过所幸你之妖血不过能平添我等常人寿数,这一点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秋水般的眼眸且又温婉地笑了,只是笑里尽是锋芒毕露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戳着人的心间要害。

“你既心爱于我,为何不可成全我所愿?”

笑声孑然而止,她忽地深深凝了昆玦一眼。

昆玦缓缓抬起头,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直直盯着她,万般神情悉数错愕凝滞在了脸上。

“你要我,用自己的性命去——”

话未说完,只一愣,那把银光阴寒的匕首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毫不犹豫,一击即中。

作者有话要说:心碎大妖,在线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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