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遭遇无法想象的危险时,肾上腺素会无限飙升,甚至能爆发出过去前所未见的,超越自身的力量。
凭着这份求生的意志,云寅在第一时间用手肘成功挡住了宋于彪的猛扑。
对方来势汹汹,明显是想对着他的脖颈来上几口。
可惜这股来自于人类的潜力在丧尸面前不值一提,至多是延迟了他的死亡时间。
除去力量间的相拼,自己没有任何反击的胜算。
抱着必死的决心,云寅松开抵住宋于彪肩胛的手肘,在对方准备咬上来的间隙,手脚并用,吃力一推,想以此挣脱这只丧尸的禁锢。
在云寅情不自禁地愤怒喊声中,宋于彪如他所愿被成功推开了。
紧接着,对方晃悠悠地升上了天——
花板。
除了当事人云寅不明所以,连早已失掉的理智的宋于彪,这时亦是一脸懵逼,贴在天花板面,同呆立着的云寅大眼瞪小眼。
“应该是异能。”奇奇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响了起来。
云寅皱眉,望向自己的双手,毫无实感。
异能?他有异能了?
【宿主,快跑,离开那个位置!】
系统的提醒叫人措不及防。
云寅毫不怀疑系统的话,想也没想,本能地朝着光亮的窗边爬去。
由于刚刚用力过度,他现在浑身处于脱力状态,爬动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后挣扎了。
【趴下!别抬头!】系统又喊道。
让人牙酸的熟悉撕裂声在系统让云寅趴下的刹那复而续起,只是这次来得更为迅猛。
无数沙石和墙灰顷刻间四处飞溅。即使低着头,云寅也能察觉到自己顶上传来的无形的压迫感。
在沙石散溅的声响中,云寅还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古怪杂音。直到粘稠的血液像下雨似的濡湿他后背的衣服,他才反应过来。
糟糕的直觉涌上心头——那是皮肉分割的声响。
而那些洋洋洒洒的液体,是宋于彪的鲜血。
对不住了,希望你一路走好吧。
云寅在心里默哀了几秒,既不敢吭声,也不敢乱动。俯趴的那一刻,他心中便有了猜想,系统让他躲避的,极大可能是朱乔的异能。
这个异能强大到离谱,不仅可以破开木门和床垫,还能把人直接撕裂。
若不是因为辣椒喷雾,朱乔一进门,他估计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了。
待嘈杂的动静褪去,云寅悄悄地抬起脑袋,想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仰头的一瞬间,云寅再度怔住了。
透过窗户洒下的道道月光,他望见一条条针线大小的丝线折射出来的银色光芒。这些怪异的细线长短不一,根根相连,再一抬头,成千上万条这样的线遍布整个房间,一张巨大的立体蛛网就这么明晃晃地横亘在他的眼前。
地面上的赵姓男人以及天上的宋于彪,却在云寅看不见的时刻,裂成了数块肢体。
其中以宋于彪的现状最为惨烈,残缺不全的尸块在天花上漂浮游移。
所幸的是,这些闪着寒光的利刃在门口的地方较为密集,越往房间内部越发稀疏,到窗边的位置时,倒是只剩下稀拉的几根长线了。
大概因为朱乔对异能不熟练,也可能是觉醒的时间太短。
云寅觉得,他能在这场袭击中活到现在,全凭系统和运气。
【宿主,如果您还有运气的话,估计是不会对上这两个人的】
云寅无语凝噎。
【大概,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呢】系统二连暴击。
【还不是因为你带我来这个破地方!】倒霉的事实被无情拆穿,云寅恼羞成怒。
贼船上了,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去了。斗嘴点到为止,云寅整理心情,思考下一步行动。
“妈妈。”奇奇说话了,但这次不是对云寅说的,“你想,连我也杀了吗?”
“怎……”朱乔噎了一声,奈何发出来的声音却像沙哑的老妪一般,“怎么会呢?妈妈是……”
说着,她又剧烈咳嗽起来,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接着道,“妈妈当然是爱你的,奇奇啊……”
出乎意料的是,从朱乔的这句话中,云寅并未感觉到半分爱意或是其他,反倒是……有几分提防?
云寅以为他听错了,毕竟奇奇大概也是因为听朱乔的命令才来误导他的。
他稳住心神,比起担心他们的母子关系,还不如多想一下他的现状更好些。
【系统,那个,辣椒喷雾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啊】
系统:【这个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哦,所以很难给您答案呢】
云寅遗憾地浅浅呼出一口气。
“妈妈知道咳、咳、你肯定能,躲过去的。”朱乔说得断断续续的,话语里的戒备似乎也弱了几分。
“那你能把这些线弄走吗?”奇奇又问。
朱乔接着咳了两声,再次说话时声音像是咯痰了一样,“那个杀千刀的小白脸,死了没?”
诚然,朱乔还未想到奇奇会选择背叛她。
可奇奇看起来不是个简单的小孩,云寅亦无法确认对方说的那句想杀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但不难从朱乔的话判断出,她现在无法判断云寅的生死或是位置。
约莫是个好的反击的机会。
那么新的问题来了,他要如何突破这些削铁如泥的丝线,然后偷袭朱乔呢?
【系统啊,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有一件物品或者是道具,抛到朱乔身上,然后用我的异能让她飘起来?】苦思冥想都没有个准的云寅开始发散性思维。
系统沉默了好几秒,才答道:【宿主,在作战策略方面,您可能是个天才】
云寅顿住,也不晓得系统这话是夸还是贬。
他们的话题戛然而止,因为奇奇发话了。
“妈妈,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那个哥哥呢?”
朱乔声有余力却底气不足:“因为,他是坏人啊……”
“还有之前的好多对我们很好的叔叔阿姨,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呢?”奇奇并没有理会她的答案,继续追问道。
“原来你……都知道?”朱乔的语调逐渐有了起伏,其间夹杂着不易觉察的慌乱。
“你,”男孩的声音蓦然间坚定了许多,“坏!很坏!”
话音落下,一股焦糯的气味袭来,云寅吸吸鼻子,抬头去找味道的起源。却见密布的丝线上不知何时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大片的漆黑中格外刺眼。
【这是……着火了?我没看错吧,系统】
没等来系统的回答,朱乔便嚷道,“那不是为了保护你吗?老娘给你吃给你喝,养你到这么大,一句感恩没有,反倒学会调转枪头指责我了?!”
气氛蓦然沉寂,在场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银白的丝线在默然中消失。半晌,朱乔又缓缓道,“……你以为,你的异能是怎么学来的?”
“因为我、我很聪明!”奇奇的声音转瞬变成了略微有些高亢的童声,那是这个年纪的他本该拥有的声线,而不是那种失去了生机的幽灵一样的声音。
朱乔加重了语气:“我杀的那些人,他们的血和肉……”
“不是!不是!”奇奇尖声叫着打断了朱乔的话,“因为我是天才!你是这样说的!”
“你是有那么点子好运在。”朱乔冷笑一声,“但没了我,你哪能轻易杀掉那些丧尸?”
角落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够了吧?”眼见蛛网般的白线被烧得七七八八,云寅站起身,捏着他贷款两百买来的五秒无敌的时间道具,朝门口位置的朱乔走去,步频紧凑,“那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吗?”
“那又怎么样??我不需要一个会反驳我的儿子!”
透过飘飘浮动的油灯烛光,云寅瞧见了眼睛肿得像核桃,鼻子下面还有干涸血迹的女人,她半个膝盖跪在地上,双手扶着门框,大概是维持着先前释放异能的姿势。
“你可少说点话吧你。”云寅停在她的不远处,房间的中央,因为不确定朱乔是否恢复了视力。
况且,五秒的时间,足够他冲过去用异能把朱乔送上天。
“麻烦认清楚一点,孩子也是人,不是你所谓的工具。换个位置反思一下,你也不想被利用吧?”云寅尝试将心比心。
朱乔拔高了声调,声音锐利:“谁给你脸来跟我讲道理了?!”
说着,她的右手离开门框,明显是打算给云寅再来一记。
云寅一边心疼自己的点数,一边再三叮嘱系统:【系统,说好了,有线出来,你就给我用那个道具】
【明白的,宿主】
这次云寅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去制服朱乔的,可没等他迈出两步,对方忽地后退一步,整个人坐到了地上。
她神色惊恐地盯着云寅的身后,原来肿胀的五官这会儿扭作一团,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云寅的喉结上下翁动,循着朱乔的视线快速往后方看了一眼,除去先前看到的两具尸体,却是啥也没瞅见。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朱乔叫嚷出声,手掌拖着两条腿不断往后退,“是你吧,是你这反骨仔!你把心理控制用到我身上了对吧?!你们!你们别过来!滚啊,都不是真的,不是!”
听着朱乔混乱的喊话,云寅才反应过来,在宋于彪破门后,他好像只听到过奇奇的声音,却一直未见男孩的人影。而现在,那道微弱的哭声亦消失不见了。
“都是假的!假的!”不到片刻,女人用双手捂住耳朵,疯狂的叫喊变成了低沉的碎碎念,“是那些男人做的,人也是他们杀的,跟我没关系,不关我的事,不关……”
眼见对方在短时间内倏然疯疯癫癫的模样,云寅只能立在原地,静观其变。
数秒之后,变故发生了。
只见朱乔神情挣扎,十指从太阳穴慢慢下划至脖颈的位置,紧接着“嚓啦”好几道声响,女人瞬时身首分离,枣红的长发裹着雪白的头颅,伴着飞舞的鲜红,骨碌碌地落了地。
一切归于寂然。
这场六人戏幕,最终以闹剧一般的形式告一段落。
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