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瀛洲第一仙宗，不像其他门派只是专攻一两门，青山派的炼器，药修，武修，符道和剑修等无一不强。

因此挑选弟子也更严苛。

负责第二关考核的正是剑修百胜真君，他的修真之路其实颇为坎坷，本来修的是无情道，后毁掉内功改了剑修。

但可能是习惯了面无表情，他眼珠都没转动一下，也没说一句话，只是指了指旁边的弟子与她过招。

不出意料，卫灵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弟子冲百胜真君摇了摇头。

卫灵初选没能通过。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心情一点儿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张敏安慰她，“上次初选我也没过，这次把药修改了炼器之后才过了，要不，你也选炼器？”?

郑武也说，“药修剑修都很严格，的确炼器相对好一点。”

卫灵笑笑，说，“我没有灵根，恐怕选什么都不会过。”

张敏和郑武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敢来这里拜师学艺的人，默认都必须是有灵根的。

倘若灵根不够纯，或者其他表现不好，都会被淘汰。

若是没有灵根，如何修炼？

张敏沉默不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郑武毕竟经商之人，脑子转的很快，他建议道，“要不去如意宗或天阁门碰碰运气？”

这两个虽然不算大门派，但如意宗的丹修十分厉害，比青山派还牛，天阁门的剑修也很有名。

卫灵点点头，“我会去试试。”

瀛洲很大，如意宗和天阁门都离着很远，她一去一回，花了十几天的时间。

结果也不意外，两个小门派都不肯收她。

再次回到飞鹰山麓，这边人少了很多，草棚子一多半都是空的。

张敏和郑武都还在，他俩都已经过了四关，倘若终试的三关过了，就是青山派的底子了。

不过终试是最难的。

青山派发了经书，比青砖还厚，张敏识字不多，每天看得头都大了。

郑武自小是被家族重点培养的，之前跟着千问机的老道也学了不少，经书上的内容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但他是武修，考验武功才是重点，以前在济南府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刀法无懈可击，但那次和卫灵一起去打猎，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他的刀还要更快，更凌厉才行。

但这种硬功夫，不是一天两天能精进的。

因此，两人都是起早贪黑，十分的刻苦，也不仅限于他们，所有过了复试的人都是如此。

往日还有嬉笑打闹声，现在变得异常安静。

见她回来了，张敏和郑武都过来看她，卫灵不想耽误他们，笑了笑说，“没关系的，其实我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不跑这一趟，心里不会踏实。”

“你们都忙去吧。”

其实卫灵早就想好了自己的退路，那便是去青山派做杂工，青山派弟子众多，大部分都是低阶弟子，金丹以下的修士，是不可能辟谷的。

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因此，青山派的厨房很大，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

卫灵第二日便去了旁边的小道，守门的弟子听说她想要去后厨做杂工，便有一个人去里面通传。

过了约有两炷香功夫，一个大婶儿匆匆过来了，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觉得有些瘦弱了。

卫灵说道，“婶子，我之前在永龙船上做过帮工。”

大婶儿问，“怎么不跟船回去了？”

卫灵回答，“家中父母都已过世，未婚夫也意外亡故，妹妹年幼，送与了舅家。”

虽说瀛洲是仙山人人向往，但那是拜师学艺，倘若是做杂工，工钱很少不说，规矩还颇多，不得拖家带口，只能一人孤身，而且一旦来了，就不允许再归家。

等于一辈子要老死在宗派内。

这还是卫灵特意跟船上的人打听的。

大婶儿这下满意了，说，“既如此，跟我来吧。”

她之前去过汇山，觉得玄月宗占地已经不算小了，但还是远不能跟青山派相比。

即便只是做杂工，也要验明正身，有一套标准的流程。

大婶儿先把她带到司事堂，先填了一份详细的卷宗，又被领到另一间屋子，有位道长瞧了瞧，确认没有灵根，这才算是完了。

前些年总有落选的人混进来，目的是为了拜师学艺，自然就不会专心干活儿，所以就改了规矩。

凡有灵根者皆不可当杂工。

大婶儿挺高兴，一路上都在拉着她说话，说的都是仙山的好处，说要是去大户人家帮工，不但吃穿住都不行，说不定还会挨打挨骂，宗门里可没有这些，弟子们吃什么，她们也吃什么，至于住的地方，也都是每人一个房间。

而且仙山那么大，宗门里有的是地方，若想自己建造房子也不是不可以，大婶儿就自己盖了一处小院。

一个人住可太好了。

还说这里灵气足，对凡人肉胎都有好处，她二十岁便来了，现在都四十多了，二十年过去了，从未生过病，身体好着呢。

卫灵疑惑的看了看她，“婶子，你有四十多了？”

大婶儿得意的笑笑，“对啊。”

青山派的厨房也真大，而且不止一处，里头堆满了各种食材，但干活儿的人并不多。

所以每个人都手脚异常的麻利。

有个婆子正在切菜，惊讶的说，“哟，来了个年轻姑娘，会干什么呀，会不会包榾柮？”

卫灵注意到，她手中的菜刀没停，切出来的萝卜丝又细又匀。

这功夫可比船上的厨娘强太多了。

卫灵点了点头，“会。”

船上也有客人点榾柮，她也帮着做了几次。

老婆子笑道，“那可太好了。”

大婶儿说，“赵婆子，那你带着她，我去前头看看。”

然后风风火火的走了。

赵婆子切了满满一盆萝卜丝，哐啷倒在另一盆肉馅上，加了油盐调料，说，“大姐儿，你来拌匀。”

卫灵来瀛洲也有差不多一个月了，因每天练剑，虽然看起来还挺瘦，但比之前强壮了不少。

尤其手劲儿不小，她很快就把一盆馅子拌匀了。

赵婆子飞快地擀着面皮，心里挺满意，看着这个是干活麻利的，可惜很快她就打脸了。

卫灵就只是会做而已，不但速度很慢，一个个还挺丑。

赵婆子叹了口气，只能手把手的教她，还好，比前几天来的那个大嫂学得快多了。

虽然速度还赶不上她，但做饭食就是熟能生巧，练一练就好了。

赵婆子话不多，问了她的姓氏之后就埋头干活儿了，卫灵也是如此，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一大盆馅子就用完了，包好的榾柮放满了好几桌子。

但活儿远远不止这点。

赵婆子掀开一个大面缸，里面是她早上发好的面，“会揉面吧？”

卫灵点了点头，“会。”

但她没想到，这里揉面和在船上不一样，赵婆子将一大块面团放在案板上，拿了一根特别粗的擀面杖，一人执一头，不断地挤压着面团。

这样做的确比用手揉面省力不少。

赵婆子夸赞她，“你的力气倒是不小。”

揉好面团，赵婆子用模子做了许多馒头，这个倒不难，把切好的面团往上面一扣，整理一下就行了。

卫灵很快也学会了。

蒸馒头的灶很大，锅上面放了十几层蒸笼，她负责烧火，第一锅刚正好，之前那个大婶儿来了。

她姓钱，钱婶子管着青山派的两个厨房，一个专做大锅炒菜，一个专做主食点心，就是卫灵和赵婆子这个厨房。

钱婶子进来一看，肉榾柮做好了，馒头都蒸了一半了，高兴的说，“哟，这添了一个人就是不一样啊。”

她本来是过来帮忙的。

赵婆子正在切面，揉了揉腰，“我这把老骨头是真的不行了，就做了这些东西，恨不得躺一会儿才好。”

钱婶子接过她手里的活儿，说，“可不是吗，我这从早上忙到现在，简直脚不沾地儿，谁能想到一下子调过去四五个人呢。”

赵婆子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钱婶子也叹息，“谁知道呢。”

到了中午，蒸出了几箩筐的馒头，榾柮也煮了上百碗，都摆放在外面的架子上了。

卫灵着实累了，坐在小凳子上，旁边小几上放了两碗肉榾柮，一碟炖肉，一碟青菜，她手里拿着一个新蒸出来的馒头。

赵婆子笑道，“胡大姐儿，赶紧吃，吃了咱们去歇着。”

“今儿的活儿就算干完了。”

卫灵一愣，“不用做晚饭吗？”

赵婆子说，“修仙就是要少吃，真君往上的道长什么东西都不吃，晚上咱们不供应饭。”

“如果有要的，随便做一点就是了。”

基本上就是中午的剩菜和剩馒头。

卫灵笑道，“那可太好了。”

如此只忙半天，剩下的时间她就可以练剑了。

甚好。

她听到外头的喧哗声，连忙走出来看，好多穿着青白衣衫的弟子走过来了，一个个跟个饿狼似的，或拿了馒头，或端了肉榾柮，顷刻间架子上的食物就没有了。

这倒和人间非常像了。

吃过午饭，钱婶子领着她去了住的地方，是个很简朴的院子，空了一间厢房，正好给她住。

屋子里什么都是现成的，卫灵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觉，睡醒之后，钱婶子就来找她了。

“胡姑娘，你去面点厨房那边守着，若有人要东西，不拘什么给一点就是了。”

卫灵爽快的答应了。

整个下午都无人来，她练了剑，还尝试着调息吐纳，修炼内功，可惜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傍晚，卫灵把中午剩下的馒头热了热，放在了外面的架子上。

不知不觉天黑透了，她把东西收拾好，正准备下工了，忽然有人闯进来了，“麻烦姑娘做一碗榾柮。”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清，是带着点陌生的熟悉感。

卫灵回头一看，果然是李长陵。

他身上穿了青山派的衣服，一样的蓝白色，布料也是普通的绢丝，他虽然说话客气，但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一双桃花眼也闪着冷意。

看着就像变了一个人。

完全不是以前那个爱笑的，油头粉面的贵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