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没有混入人群中，而是就在远处找了一个绝佳的位置观看。
明明两个女弟子水平相当，但很奇怪的是，台下震破天的呼喊声，却只支持一方。
“二师姐加油！”
“二师姐加油！”
……
卫灵不知道哪一个是二师姐，但若从外貌上判断，长相偏英气的应该年长两三岁，她是二师姐？
既然是二师姐，那肯定赢面更大一些。
然而出乎意料，过了一会儿，那娇滴滴的女子忽然明显占了上风，很快就用一招白虹贯日打掉了对方的剑。
宗派内比试，自然是点到为止。
娇滴滴的女子十分谦虚，拱手抱拳，说，“大师姐，多谢承让。”
英气女子勉强笑了笑，捡了自己的剑下了擂台。
娇滴滴的女子站在擂台中间，笑意涟涟，台下依然是震翻天的叫声，“二师姐威武！”
第一轮比赛是两人对战，很快便又换了人。
卫灵一面看，一面想着刚才的比赛，其实从后面那个二师姐那么轻易便制胜了，可以推断她的水平本来就高出不少。
但她们同为青山派弟子，不存在要熟悉对方的招数，或者偷师之类的，但二师姐这么多，这场输赢早定的比试却会精彩很多。
尤其前面没胜的时候，竟可以让台下那么多人为她高喊加油。
真是个聪明人。
卫灵看得津津有味，但也没忘了自己的身份，估摸着快到午时了，步履匆匆的往回走。
刚走下了山坡，竟然撞上了张敏。
她亦穿着青山派的道服，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和同行的亦是两个女弟子，三人说说笑笑，手里还拿了不少东西。
很显然是为比试做准备的。
卫灵又惊又喜，笑着喊道，“敏儿姐姐！”
张敏瞟了她一眼，却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脚下未停，很快便和同伴走过去了。
卫灵站在原处，另外一个姑娘还好奇地回头瞅了她一眼。
青山派虽是仙宗，但很多地方其实也和人间没什么区别，有泾渭分明的等级制度，最直接的就是反应在衣着上。
外门弟子是蓝白道服，内门弟子是青色衣衫，像卫灵她们这些后厨杂工，都是穿着裋褐。
卫灵的这副身躯本就年轻貌美，再加上最近气色变好了很多，倒也显得利落别致。
不过显而易见，一看便知道她的身份。
“胡大姐儿，快走啦！”
赵婆子等三人从另一条路上冒出来了，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纸包，很显然是白得来的丹丸。
卫灵很好奇，问道，“这都是治什么的？”
王婆子嘻嘻笑了，“大姐儿你也想要，不过不适合你，这都是吃了延年益寿的，你还年轻，用不着。”
回到后厨大家也都不慌，因为饭是提前蒸好的，只需分装到碗里就行了，赵婆子一面盛饭，一面得意的说，“ 赵姑娘真是好人，听说我要找治腰的方子，就给了我几个好丹药，说是加了七叶灵草的，吃了特别灵验。”
黄婆子眼馋，说，“老姐姐，分我一个行不行？”
赵婆子十分大方的给了黄婆子和王婆子一人一个，又嘱咐卫灵，“若是赵燕姑娘来吃饭，你单独给她做些好的。”
大概是比试更耗费精力，从酉时开始，便陆陆续续有人来吃晚饭，幸而赵婆子她们早就料到了。
特特多做了几大锅米饭，王婆子还另做了些点心。
最先被拿空的是点心，等后来天还未擦黑，米饭也不剩什么了。
郑武乐颠颠的来了，一进来就嚷嚷着要吃点心，卫灵说，“那你不早些来，没看到绿豆糕早就没有了？”
他还不信，“你们没有单独留下一些？”
卫灵瞪了他一眼，“真没有，你急吗，要是不急，我现做一点儿山药红枣糕。”
这点心是她才跟赵婆子学的，已经试过一次了还不错，今日赵婆子特意嘱咐她做一些，明日她要送给药修的赵姑娘。
郑武听了立即提要求，“你会做点心？我最爱吃芙蓉糕，泡螺也行，要不也做一些？”
卫灵又瞪了他一眼，“你当这里是点心铺子啊，算了，要不就给你下碗面得了。”
郑武赶紧说，“别呀，别，就山药红枣糕挺好的。”
山药和大枣都已经蒸好了，卫灵炒了些糯米粉，与山药一起和成团，再包上红枣，用模子一压便好了。
郑武一口气吃了好几个，还端着一大碗走了。
卫灵泡了一壶茶，也坐下来拿了一个吃。
以前在卫府的时候，她和母亲，还有两个妹妹也经常吃茶吃点心的，母亲最喜欢明前龙井，点心最喜欢的便是芙蓉糕。
府上有个姓曹的婆子，是母亲从临安带来的，最会做芙蓉糕。
她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甚至想起十岁时，因为一碗母亲亲手做的芝麻汤圆，小妹卫蓉因没抢到第一碗，都哭了一鼻子呢。
那时候她不喜欢卫蓉，但后来也觉得，有个处处爱争风头的妹妹也不错，最起码热闹。
想必此刻父母有两个妹妹承欢膝下，应该过得十分好吧？
“雪儿妹妹。”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张敏。
没有旁人在场，张敏又对她露出了以往的笑容，“雪儿妹妹，昨天郑兄才跟我说，你在这边厨房，这可真是太好了。”
“咱们又都能聚在一起了。”
卫灵回了她一个礼貌的笑容，但并没请她坐下，也没请她吃点心。
张敏的视线只在红枣糕上停留了一秒，便又说道，“今日比试可是真累，我虽是才入门，师兄师姐却都说我有灵气，非让我也参加了。”
卫灵有些疏离的说道，“那恭喜你了。”
张敏见她态度冷了许多，便问道，“雪儿妹妹，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啊，上午我是怕晚了，太匆忙了。”
卫灵说，“没有，你是来吃饭的吧，我给你下碗面吧？”
张敏又瞅了瞅那盘子点心，“好。”
卫灵给她煮了一大碗面，里面放了肉片菌菇和青菜，还把盘子里的点心拨了一半给她。
张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多她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不过可以分给师姐和师妹。
她接过去，说，“雪儿妹妹，谢谢你。”
卫灵笑了笑，“不客气。”
她都已经换了一个皮囊，很多事情早不在意了，她之所以跟郑武打听张敏，不为别的，是因为当初来到瀛洲，张敏给了她来自陌生人的温暖。
虽然当初的热心可能并不那么纯粹。
但她的确得到了一些帮助。
而且像张敏这样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普通人。
卫灵并不生气，也不难过。
所以即便上午张敏冷落了她，她也还是做了面和点心给她，算是回报。
如此，便两不相欠了。
晚上，等其他人都睡了，她还是去了松树林练剑。
李长陵已经比她先到了。
卫灵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认真琢磨对付他的招数。
李长陵收了剑，冷眸问道，“找我有事儿？”
卫灵笑了笑，递给他一包东西，“山药红枣糕。”
隔着布袋都能闻到大枣的香甜气息，李长陵很久没吃上这么精细的点心了，便收下了。
他从袖内拿出一个青灵石递给她。
卫灵却不接。
“公子，你是不是吃不惯厨房的饭菜，我现在厨艺挺好的，可以单独给你做，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只要有材料，我就能做出来。”
李长陵对此表示很怀疑，这位胡姑娘，就前些天煮个面都还齁咸，现在一下子什么都会做了？
他没说话，而是拿了一块点心尝了尝。
怎么说呢，山药捣得不够细，糯米面有一点点焦味儿，大枣竟然没去皮，要是在他家里，这样的点心厨子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不过来了这无趣的瀛洲，也不能要求那么高了，这枣糕味道也还可以。
他慢条斯理的吃完，拍了拍手问，“是吗，听起来似乎不错，胡姑娘有什么要求我做的？”
“教你剑术？”
卫灵心里哼了一声，不觉得他的剑法有多高明，“我非青山派弟子，自然不能跟你学剑，我只是随便练练的。”
“那个，你能不能按月把饭钱结了？”
“不多，一个月只要五个上等血灵石就行了。”
李长陵盯着她看了几眼，冷笑道，“胡姑娘，你不去做生意真的可惜了，一个月三十个青灵石，不行就算了。”
卫灵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这要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敢这么狮子大开口。
但李长陵不一样啊，他家有灵矿，几块血灵石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卫灵笑着说，“我刚学了炒虾和蟹黄豆腐，明日中午做给公子吃，你要是吃着不好，那就算了。”
李长陵一言不发的走了，走至七八米远，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山药糕。
第二日卫灵干活儿特别卖力，都把赵婆子给惊到了，“胡大姐儿，你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没有，不过我越来越觉得做饭还挺有意思的。”
王婆子笑道，“是有意思，你想学如何做茯苓糕吗？”
黄婆子也说，“大姐儿，想学荷叶饼吗？”
卫灵笑呵呵的答应了，“好啊，我都学。”
如此很快就干完了活儿，吃过午饭，婆子们都走了，卫灵赶紧从水盆里捞出虾和蟹，虾用大火爆炒了，蟹黄豆腐有些麻烦，不过一个人的份量，拆上两只蟹也就够了。
但拆蟹这种活儿，她从来没干过，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殷红的血珠子成串的沁出来，她随便用水冲了一下，便继续做菜了。
李长陵真像是掐着点来的，她刚做好，他就来了。
卫灵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笑着说，“你尝尝味道如何？”
李长陵看到那盘炒虾连须子都没剪掉，实在下不去筷子，便夹了一块豆腐，这蟹黄豆腐看着乱糟糟的，味道倒是还挺不错。
卫灵盯着他吃完一盘子豆腐，炒虾也吃得差不多了，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李长陵心里冷笑一声，“是还不错，但不值五个血灵石。”
卫灵并不认怂，不肯降价，说，“那算了吧，这顿饭算我请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