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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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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都只有沈昭审讯别人的份儿,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毫无防备到被个病秧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绑了,他沉默,说不上是震惊还是恼怒的情绪更占上风。

但,绑人的手法稍显稚嫩,不是说将绳索把手和其他东西绑在一起,就能算是绑人,结扣三两下也就被他挣脱。

但他按兵不动。

他倒是要看看接下来会如何。

昏暗的房间里,他实在想象不出她该是什么表情,是愤怒吗?这些日子,她总是一见他就笑,眼睛里的笑意像是蜜糖一般流淌,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其实她也不总是这样。

她还会哭,还会害怕。

那现在呢,她该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愤怒,恐惧,害怕?听声音当真是委屈。

该不会又哭了吧?

他忽而想要看清楚一些。

阿彩振振有词,“你才不是他……”

“就算你装再像,把他们所有人都给骗了,这几日还差点把我也给骗了,我也知道你不是他。”

沈昭反问,“我如果不是沈昭,我又是谁?”若非是为了她,这些日子他用得着整日扮作个书生样。

很好,这下好了,他连自己个儿是谁都让人给否定了。

阿彩原是气势汹汹,冷不丁被一问,气势消了一半,“谁管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反正你就不是他,你最好是快点从他身体里滚……”

大家闺秀从小没有学过骂人的话,磕磕巴巴了好一会儿,方才骂出来,“滚出去……”

骂完这句,剩下的一半儿气势也没了。

就算看不清,沈昭也能从空气中嗅到眼前人此时的心虚,不免嗤之以鼻,当真是个娇小姐,连骂人都不会。

这声嗤笑在黑夜里格外的响,阿彩恼怒,“你笑什么?”

沈昭淡然,“现在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你不妨点灯,看看我到底笑没笑。”

阿彩不说话。

沈昭循循善诱,“你现在绑着我,就算你点了灯,我也动不了,不是吗?”

阿彩咬着唇,她其实想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而今将人给绑了后,骂也骂了,说也说了,后面呢?她背着手死死地捏着手里的东西。

“还是说你就打算站在我面前,站到天亮?”

“你站着就站着吧,我反正是躺着的,我也不累。”沈昭说着话,伸了伸腿,这罗汉床不算大,至少无法让他能够舒服的伸展腿,若非是麻烦精,他也不会睡在这上头。

今夜倒是好笑,还能有这一出。

他闭上眼,淡然道:“你若除了绑我之外,没有别的事情要干,我就先睡了,你自便。”

真是讨厌鬼!阿彩就很生气,逆反心上来,“谁说我没有。”她接着窗外的月光去点燃了一盏灯,端到罗汉床前,凑近一开,见沈昭闭上眼似乎真的睡过去完全不怕她,怒火中烧,“你就不怕我将你不是沈昭的事情,告诉旁人?”

沈昭不为所动。

“你这只讨厌鬼,最好是赶紧离开我夫君的身体。”

讨厌鬼?沈昭自小长到大,甚少被人当面责骂过,自然,背后有多少人骂他,他也不在乎。

闻言难免也有了怒气,但是理智拉扯住了他,忍住怒火,他睁开眼,顺着阿彩的话反问,“如果我不离开呢?你要如何?”

阿彩双眸倒映着烛光摇曳,像是两簇心底里燃起来的火苗,她轻轻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握着一样东西,“你这讨厌鬼,干嘛要占了我夫君的身体。”

“天底下那么多人,你为何就只缠着他不放?”

沈昭忍着脾气,也没好气儿,“我若真是鬼附身,现在还能被你绑着丝毫不能动弹?”

他的双手被绑在了罗汉床扶手的镂空雕花处,虽然被绑着,阿彩却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任何的不自在。

外头当值的人见着房中亮起了灯光,不免敲门,“少爷,少夫人,可有吩咐?”

沈昭好整以暇看向阿彩,“你大可以让人进来,问问他们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你?”

阿彩气鼓鼓,“你就是仗着只有我才知道你不是我夫君,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反正他们都被你骗了。”

“少爷,少夫人?”门外的人还在问。

“你不开口,我可就开口了,让他们瞧瞧你对我做了些什么。”沈昭晃了晃手腕,多荒唐呀,深更半夜,他竟然叫人绑住了双手。

门一开,今晚整个别院的人都不用睡了,都会来瞧热闹。

“不行!”阿彩想也没想就制止,她清了清嗓子,转身朝着外头的人说道:“没事。”

门外的人这才提着灯笼走远。

阿彩偏着头,也不看沈昭,她生着闷气,一是气沈昭,二是气自己,竟毫无办法。

沈昭抬眼看着她的侧脸,气鼓鼓地样子,有些像去年元宵节时,祖母一定要他去和眼前人见一面时,他随手给她买的一盏鲤鱼灯。

倒是奇怪,此刻,他还能想起来这桩往事来。

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难不成还真要拖到明日清晨让旁人都瞧见。

沈昭放和缓了语气,“你为何就笃定我不是沈昭呢?”

“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生气了?”

“你根本就不是我夫君,你当然哪里都做的不对,你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吗?”阿彩转过头看向他,努力地不叫自己哭出来,声音却在发抖,“你当真是个讨厌鬼。”

沈昭沉默了片刻,“那你说说看,我到底哪里不像你夫君?”他这几日做的还不够好吗?他倒是要听一听麻烦精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阿彩看着他的脸,吸了吸鼻子,她当真是不爱哭,也讨厌哭,“你虽然装的很像,可你实在装的不够高明。”

“处处都是破绽。”

沈昭皱起眉,看她伤心,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真是让人心烦,“破绽?你说说我有什么破绽?”

阿彩忽而头疼,头疾总是毫无预兆的产生,她可实在不想此时发作,但这又由不得她所想,她努力控制着,“你从回来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我夫君。”

“起先我只是不信,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可是这几日,我们相处着,你霸占着我夫君的身躯,一言一行都努力装得像他,但你仍然只是一副虚有其表的空壳。”

“你若是我夫君,你当真应该是很喜欢我,可你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阿彩使劲儿的捏着手,忍着头上愈发重的疼意,她压抑着语气,却也压不住伤心。

不喜欢她吗?沈昭也不知道,从定亲时起,就是因为祖母相中了眼前人,不过只见了一面,每每他回家请安时,都要同他提起她哪里哪里特别好。

后面就是定亲时,祖母说了许多,他其实没有听太进去,他漠不关心这一切,只是祖母当真是喜欢她,那就娶回家也好。

亲事定下,两年间,他一共就见了她几面,每回也说不上几句话,他就有别的事要离开。

说不喜欢她,好像说不上来。

说喜欢她,他也并不知道,反正和谁过一生不是一生呢?

可这几日,他待她还不够好吗?就只有一件事,“是因为昨日我有事没去上官府接你吗?”

阿彩憋着泪,眼眶红了一圈,听见沈昭这样说,却又更伤心了,“不,你错了,根本就不是这件事。”

“你若是不喜欢我,也就算了。”

阿彩用力地抿了抿唇,才将伤心收回,她看着沈昭一字一句质问他,“可是祖母病了许久,你怎么可以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她是你的祖母,日日都在为你挂心的祖母,你为何从来都不关心她?”

“你可知她现在吃着什么药,每日能用下多少膳食?”

“你什么都不知道。”

“若你真是沈昭,你应当都知道的。”

“可你好像每日都满腹心事,还对周围人从来都漠不关心。”

“我的夫君,从来都不会这样,他不该这样。”

“你根本就不是他。”

阿彩说着说着终于捂住了头,当真是疼得快要骨头都要碎掉了一样。

见她摇摇欲坠快要摔倒,沈昭终于挣脱了绳索起身将人揽住。

阿彩还想要挣脱,手却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抵在沈昭的胸口,“你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她穿着单衣,单薄的衣衫下的肌肤滚烫得吓人。

这下,就算大半夜被折腾了一回,沈昭半点脾气都没有了,他当真是失手一次,欠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清的债。

他什么也没说,将人打横抱起,放回床榻,阿彩红着脸,自然不是羞的,她头疼,又热又疼,她还想着要挣脱,口中还在嘟囔着,“你不是他,你不是……”

沈昭拉响了床前的铃铛,很快就有奴仆叩门进来,“去请大夫过来……”

吩咐完,又想起来,“让人去说一声,别惊动了老夫人。”

院子里又到处都点起了灯,苍术过来给阿彩把脉,凝神片刻,喂了药,方才低声问起,“今日出了何事?”

“少夫人的脉象颇是虚浮,今夜发生了何事?”

众人纷纷看向沈昭。

“她的头疾之症好似更严重,方才醒来说了一堆胡话。”沈昭没有说真话,只是轻描淡写提起。

“沈大人,少夫人的病情,我也同您说过,平日要顺心,不能叫她情绪大起大落。”苍术说着医嘱,“今夜需要一直有人守着她,若是明日清晨,热症不退,需得重新配药。”

“好,我会守着姑娘。”宝瓶连忙答应。

等到阿彩情况好些了,苍术留下了一瓶药丸,说她要回房查看她师父留下的典籍,情形不对就立刻让人去寻她,她自是先离去。

宝瓶说什么也不敢离开半步,本来今日姑娘行事反常,她就提心吊胆的。

宝书取来茶水,忿忿不平,“姑爷去了书房。”

“当真是冷血无情。”

宝瓶有心无力,也不想再去教宝书不要背后说人,只道:“别说了,姑爷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待到天光乍破,鸡鸣时。

沈昭站在书房门外,“如何?”

有人在旁边回话,“苍术去给少夫人瞧过了,少夫人已经不发热了,就是还没醒,苍术说少夫人多睡觉是好事,等少夫人醒来后,若是少夫人神志清明,就应当无大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昭给打断,“好了,不必多说。”下人没有再说,躬身退下。

从昨夜到此刻,总算告一段落。

只是,他心知肚明,这才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希望2月能够完结

嗯,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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