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通讯账号后他才知道原来江炩野在他们的事爆出的第一天就被迫辞去了工作,一整天呆在出租屋里,连原来的室友都对他避而远之。
他经历了什么姜徊根本感受不了,就算知道了也无法完全共情,因为江炩野经历过的,他永远也无法切实体会。
顾燃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的,后面无需他再烦神,只向那两个被害人表明过如果诉讼方面有他帮忙的他都可以帮忙,那两人也不意外,娱乐圈对家撕逼撕到这种地步的他俩还是第一个。
更别说他俩算不上什么对家了,在现在的网友眼中,顾燃只是个爱而不得的跳梁小丑。
姜徊试图联系江炩野,但对方始终不给回信。他来到江炩野从前租的小区,从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单元门口此刻冷清得可怕。
他慢慢上楼,越往上走心脏莫名跳动得越厉害,也更觉环境阴森恐怖。
等真正走近,姜徊才明白那种窒息感是因为什么了。
几乎整扇门都被泼了一层红油漆,门口还有卫生阿姨在那收拾,手里拿了几捧枯萎的白菊花和快递盒。
“您好……”
姜徊走上前,望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他张口问话,嘴唇都是发抖的。
“请问这里,这快递盒里是什么?”
“这个啊?”阿姨叹了口气,“是一些晦气的东西,寄给以前这儿的租户的,也不知他干了什么得罪了那么多人,这个月每天都有人送这些东西,直到报警了才消停几天,现在租户搬走了,又开始断断续续往这儿送了……”
“我,我能看看吗?”姜徊声音很轻,感觉整个胃部都猛地绞紧。
“看这些干嘛啊?”阿姨苦口婆心地劝道:“都是些不好的东西,看了影响心情。”
“没事,阿姨,求你了,我想看看。”
“……”
阿姨见他执着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快递盒给他了。
带红色颜料的衣物和照片,逼真的像血。
“很恐怖吧?”阿姨同情地说:“那孩子以前我打扫卫生见过,很阳光开朗的一个男孩子,我觉得他干不出招人嫌的事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承受这些的,现在搬出去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您也觉得他以前很阳光开朗是吗?”
“是呀!每次见到我都跟我打招呼,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实诚善良的人。”
实诚善良……
姜徊露出一抹苦笑,他回想事发之后见到江炩野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
阴郁、敏感、消瘦、毫无生气……
他好像把阿姨形容的男孩子弄丢了。
“那阿姨知道他搬去哪儿了吗?或者有没有房东联系方式?我找他有事……”
“我也不知道哇!他就是突然性搬走的,房东现在也对他……你找他也问不上什么话的。”
“……”姜徊明白了。
他和阿姨告别之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江炩野刚搬到新家地址就被暴露了出去,前两天还风平浪静,之后又断断续续送来一些晦气的东西,只不过架势稍微比以前收敛点。
他每天脸色都很不好,有时候躺在床上身体都动不了,也会在干一件事中莫名其妙地酸涩难受,还有股矫情地要掉眼泪的冲动。
不能动他就请假,确认能干活再去兼职。
姜徊一直在给他发消息,问他去哪儿了,江炩野知道他很担心自己,但就是生出了退缩心思,连好好和他报个平安都不敢。
他下意识逃避责任,想着有第一句就会有无数句,他现在害怕和姜徊纠缠。
一边逃离,一边想念。
姜徊在北京寻找无果后,回了趟澜阳,下了车径直去了江炩野家。
家里没什么变化,就是两位老人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步履蹒跚,江炩野工作后经常会给家里打钱,江飞星的学费问题得到了解决。
几年没见,江飞星愈发亭亭玉立,模样也有了美人的雏形,他见到姜徊很着急地问他哥哥怎么样了。
“爷爷奶奶不上网,这种事我不敢跟他们说,我骗他们哥哥工作很忙,可是事发之后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打来……”
江飞星声音越说越小,像是感知到了江炩野过得很不好,她抬眼用可怜巴巴的眼光看姜徊,“其实你们俩的事我早看出来了,没想到最后是以这种方式爆出来的,看得出来你很爱我哥,你能帮我好好照顾他吗?”
“……”
江飞星这几句话出来姜徊也无需再问,这说明江炩野没回来过。
不仅没有回来,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他居然连家人都没再联系,这也让他的心更加不安。
姜徊坐立难安,想要立即回北京,他只能先安慰江飞星,“你哥哥我会保护好的,你放心,这些事你暂时不要跟爷爷奶奶讲……”
“我明白的。”
姜徊告别二老,江飞星送他出去,临走前江飞星又喊了他一声。
“我哥哥从小嘴就欠,但他最善良了,任何人对他好他都会十倍百倍地报答回去,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是他冲你发火,希望你不要生气……”
“……”姜徊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地跟他讲,表情也柔软下来,他温柔地回道:“放心,我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样的人。”
姜徊很快折回北京。
他在路上一刻不停地打江炩野的电话,都得不到回应。
突然微信发来一条消息,点开弹窗,是谌维。
上次谌维帮了他之后两人觉得有缘就加了好友。
[-谌维:他在我工作的咖啡馆,地址不能告诉你,因为他好像暂时不想见你。你放心,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
姜徊立即坐直身体,这让他悬着的心也暂时安定下来,他深吸两口气,忍不住勾着唇笑了一下,甚至有股想要给谌维打视频让他帮忙给他看一眼的冲动。
但想想不行,这么变|态的行为,江炩野肯定不喜欢。
[-谢谢你,我知道了。]
[-谌维:先别急着谢,他好像生病了。]
“……”
姜徊愣在原地。
[-那现在怎么办?他不想见我,可我得带他去看医生。]
既然谌维提醒了他,那姜徊也猜得差不多了,他知道江炩野生了什么病,此时之前江炩野的所有反应在脑海中放大,让姜徊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
从剪断那条手链开始,他怎么就没发现呢?居然还因此生气而质问江炩野。
越想越生气,也更加心急,微信响了一声,他赶紧点开看。
[-我帮你跟他谈谈,最好是他主动见你比较好。]
……
没办法,他只能暂时相信谌维,姜徊折腾了几天几夜,却依然毫无困意,只能回公寓用写歌麻痹自己。
他拿出陈旧的曲子,也不知为什么,这两天殚精竭虑,江炩野又不想见到他,这种煎熬时刻居然突然觉得自己灵感爆棚。
那首江边永不熄灭的野火,可能就在今晚得到填补。
姜徊想,等到了巡演的时候,就用这首来作为第一首歌演唱吧?
或许在他心里,这首才算真正的出道曲。
——
国庆节前两天,江炩野主动约他在三号见面,解释了原因,国庆期间店里很忙,三号是勉强和经理调出来的时间。
姜徊放宽心,一边又隐隐约约感到不安。
他总觉得江炩野有话要和他说。
巡演排到国庆假期之后,时间也快了,第一站安排在曼谷。
江炩野情绪偶尔好偶尔坏,国庆第一天很忙,他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工作上,忙时候就不会让自己有机会矫情,但犯错仍是不可避免。
“你今天必须给我打起精神,别再犯错了,要不是国庆期间忙,我早就让你滚蛋了。”
江炩野连忙弯腰点头,承认错误,“我知道了经理,我会注意的。”
“赶快去把25桌整理整理呀!愣在那儿干嘛?”
“哦哦好。”
经理说完拿着对讲机满头大汗地喊:“谌维呢?迟到半小时了吧?到现在没见人影。”
“打电话没人接。”有人喊。
经理暗骂一声,对江炩野道:“小江啊!没联系到人,今天你辛苦一些……”
江炩野答应地很乖巧:“好,我知道了。”
这一忙到第二天就没歇过,谌维也确实没有出现,江炩野二号来的时候仍然没有见人,经理只好不好意思地说:“小江啊,明天给你的假期……”
“是请不了吗?”
“嗯……”经理顿了顿,愤愤地说:“我这边缺一人根本不行,谌维这小子跑郑州去了,翘了七天班,真是不像话,三十号答应得好听。”
江炩野也很为难:“可是,我和我……和我朋友说好的了。”
上班这方面江炩野无所谓,只是他想都和姜徊约好了,总想把事情解决好。
“小江啊!你就忍七天,等谌维回来,我会尽早安排给你休息的……”
江炩野没办法,想了想只好答应。
但是他的情况很糟糕,情绪好像根本不能让自己做主,江炩野怕过了这段时间,他连和姜徊见一面都不愿意。
他的逃避是突然性的,自卑也是,这些低压情绪反复交替,却从来没像以前那样真正开心过。
时间拖不了,他不能再用这样的自己和姜徊继续耗下去,更何况姜徊就要巡演了。
他回家有关注过鲸鱼总公司的微博,有关姜徊巡演的时间和场地安排有已经发布出来,很清楚。
江炩野拿起手机鼓起勇气给对方打了个电话,对方好像一直在守着,秒接。
“小野!”
江炩野听出来他很激动。
因此哪怕知道姜徊看不见,他还是站在那儿勉强笑了笑,“我临时得改时间,下班后见面可以吗?”
“……”
姜徊没有立即回答他,这种短暂性沉默让江炩野害怕。
而另一边的姜徊也对他突然的客气小心感到陌生和心痛。
明明没有分手,他们好像从亲密无间的恋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姜徊努力压下这股窒息感,努力笑着说:“好啊,不管多迟我都等你。”
“你要巡演了,这段时间应该忙着排练吧?太迟了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
“有影响可以直接说的,我们可以改天约,或者等你巡演完……”
“小野。”
姜徊再也受不了了,他嗓音震颤着,委屈地问:“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
江炩野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说了,等多久都没关系,我想见你。”
江炩野没话说,只轻轻“嗯”了一声。
姜徊几乎是在哄他:“那你告诉我,时间地点。”
“明晚十一点半,地址是一家酒店,我等会儿把位置发你。”
“好。”